許是老師的照顧太細緻周到,她不好意思繼續“病”了,夜晚十點整,熱度終於退了下去。
但是腦袋昏昏沉沉的,感受似乎比先前更糟糕了些,醫生說這是復原常有的現象,注意休息便好。
她當作笑話聽了——反正,她這詭異的身子,什麼藥都不頂用的。
“南老師,時候不早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
她話說得極慢,南之恆是輕而易舉地打斷,“這家醫院離學校挺遠的,回去要大半個小時,現在十點二十,到了估計就過了門禁的時間了。”
“怎麼?你還想爬窗進去?”他將素色的毯子包在姑娘的身上,有一瞬的失神——這精緻卻憔悴的眉眼,無一不透露着極致慵懶的貴族仕女的傲氣,像極了他曾描摹過的一位公主。
“咳咳。”南之恆勉強回過神來,接着懟,“你這纔剛從醫院出去,萬一爬牆再缺胳膊少腿的,那是存心給宿管找麻煩。”
齊青時想了一會兒,“那我……”
去校外賓館湊合一下吧……這話還沒說出口,男人就接茬道:“去我那邊吧,反正也空得很。”
“謝謝老師,不……”
五分鐘後——
她搖晃着裝了混凝土一般的腦袋,想不清楚,怎麼就上了出租車了?剛剛南之恆有叫車?
算了。
手機早就沒電了,還不如一塊磚頭。
“一會兒回去,多喝點水,爭取把熱量排掉,我再看看課題,不會影響到你。”男人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的白光照在他的臉上。
像個勾魂的鬼怪,帥氣又詭異——南之恆竭力地保持着一種自然的狀態,剛纔那驚鴻一瞥,整得他現在心還是怦怦直跳,好在着夜色能遮去一切。
不然,他可能把這剛剛好些的姑娘嚇得半死。
可是……
“老師,你怎麼這麼慌?”
在幽暗的出租車上,少女的聲音格外清晰,像是在宣紙上畫下的一點點墨跡,繞成紫藤的模樣。
“沒有。”
“可是你心跳好快。”
她一本正經道。
南之恆關了手機,順便把出租車內的燈也關了——方便司機看路。
“你這是……特異功能?”這姑娘分明連他的衣袖都沒碰着,怎麼就知道他的心跳很快了?
所以,兜兜轉轉,被嚇到的人,是他。
“我隨便猜的。”齊青時看向窗外微弱的燈光,案嘆:真的很晚了,每天都不早睡早起。
完全違背了一個“老人家”的養身計劃,畢竟,良好的睡眠是成功的開端。
剛纔這人說什麼來着……晚上回去還要看課題?
“噗嗤”,駕駛座那邊傳來一聲笑,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分外明顯。
“大叔,我們大概還要多久纔到嘉魚居呀?”她很平靜地問着,但發燒似乎很自然地過渡成了感冒,說話的鼻音非常重。
“大概十五分鐘。”出租車司機有濃重的方言口音。
一切都是自然的樣子。
除了剛剛開始沉默不語的南之恆。
所以,黑暗中,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摸索着,啪地一下覆在另一隻稍微厚重些的手上。
那手不安分地動着,似乎長了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