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丁沉默了。
他盯着時渝白，心裡清楚，眼前這個男人說到做到。
如果真的能死，那就一了百了了。
最可怕的在於，落到他的手裡，連死都成了一件最奢侈的事情。
思想是可以永生的。
思想上的痛苦遠比身體的痛苦來到更加慘烈。
而時渝白掌握着這裡的一切，他如果想，小布丁現在就能感受到這無邊的折磨。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來回答我的問題。”
1，2……
“古木曇花！”
時渝白看着他。
“古木曇花？”
“是。”
“你騙我。”
這世上根本沒有這種花。
時渝白眼神驟變，按着開關的手已經開始用力。
小布丁連忙道。
“你聽我說完！這是江來在小世界裡最喜歡的花，你可以在現實中找一樣的，古木曇花是黑色的，你也可以去找黑色的曇花。
這是她親口說的，自己曾經在現實中旅遊的時候見過一種黑色的曇花，當時覺得很獨特很喜歡。”
小布丁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緊張但語氣倒是堅定，生怕時渝白不信，又加了一句。
“你不信可以去翻之前的記錄，我和她一塊待了近千年了，她喜歡什麼就算她不說我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點。”
“那她喜歡以什麼樣的形式送給她？”
小布丁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當然是在花盛開的一瞬間送到她面前了。”
“包裝成什麼樣？”
“不需要包裝，就把最新鮮的花送到她面前就行了。”
“你最好沒有在胡說。”
時渝白轉身，走出去後直接關上門，將小布丁鎖在裡面。
“做你該做的事情，我考慮給你一條生路。”
小布丁深呼吸，努力剋制着恐懼和不安，衝着時渝白苦笑一下。
“時總，我命都被你捏在手裡呢，我怎麼敢對你撒謊。”
時渝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男人膽小怕事，看着年紀不大但眼裡全都是精明狡黠。
這樣的人，貪生怕死，自私自利，倒不太可能有那個膽子對自己撒謊。
接下來的日子，江來就在病房裡過着癱瘓老人一般的生活。
每天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洗漱，之後時渝白會陪她一塊吃飯，吃完飯後打針注射。
注射的東西江來也不清楚，但總之接下來一整天江來都會處於渾渾噩噩意識混沌的狀態。
時渝白給她添了不少娛樂設備。
電腦，手機，遊戲機，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些都連不上網，江來可以看電視看電影看小說，也可以短時間內上網，但搜索到的東西幾乎都是篩選處理過的。
很快她覺得沒意思，便整天躺在牀上吃飯都不肯起來。
時渝白就把飯親自喂到她嘴邊。
某一天，他推門進來，手裡還端着一盆花。
曇花的形狀但花骨朵確實純黑的。
看着十分神秘古樸。
江來看到花的一瞬間，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
“我還以爲，你不記得我最喜歡的花呢。”
“你的一切我都記得，今夜它會開花我陪你一起等。”
“你從哪找來的？我自己都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見過這種花了。
我只知道我喜歡這種曇花。
肯定很難找吧？”時渝白搖搖頭。
“還好，你喜歡的我都會給你找來，你還喜歡什麼，告訴我。”
江來捧着花，愛不釋手的撫摸着花骨朵。
她沉吟思索着。
“花我有了，我還想一套筆墨紙硯，黑色的花，畫起來肯定很容易。”
說完江來擡頭看着時渝白，笑問他。
“那你肯定知道我畫什麼最厲害，到時候你把那個一塊給我帶過來，我畫給你看！”
時渝白麪不改色，伸手摸了摸江來的腦袋。
“你是在試探我嗎？”
“當然了，我醒來後只記得你，你說你愛我，我當然要好好試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
江來坦然承認了。
倒是讓時渝白無奈一笑。
“不愛你，我還能愛誰，好，你先休息，我這就去幫你準備你想要的東西。”
時渝白走後，幫江來把花放到了窗臺下。
江來垂眸，摩挲了一下指尖上殘留的花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盆花。
另一邊，剛被嚇得渾身脫力的小布丁一聽到開門的聲音，條件反射的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
一擡頭，果然是時渝白。
“時總，你……還有什麼吩咐？”
“江來喜歡用毛筆畫什麼？”
“啊？”
時渝白沒什麼耐心，渾身氣息一沉，嚇得小布丁渾身一哆嗦，然後絞盡腦汁的回憶過去千年發生的事情。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
“毛筆當然……要畫動物了，江來喜歡小昆蟲一類的，尤其是蟈蟈，她曾經還養過不少。
時總，這些您都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你現在就死了。”
“哦，對不起。”
回到病房，滿屋的蟈蟈聲讓整個清冷的病房多了不少熱鬧的生氣。
江來很是興奮的樣子，渾身上下多了不少精神氣。
時渝白見她這樣心底也跟着喜悅，主動提出幫她磨墨。
“蟈蟈現在還活着，太難畫了，你去把它烘乾了定型吧，這樣好畫點。
我打算畫了一個蟈蟈夜探曇花，千萬不要把觸鬚和腳給弄掉了啊，我要完整的。”
“好，還有什麼要求？”
“來被奶茶。”
這次江來沒說自己喜歡什麼口味。
時渝白想了想，轉身的時候眼底全是黯淡。
他認識她那麼久，她從未在自己面前說過自己喜歡什麼。
他想了解她，卻被她一次次的推開。
如今，他連江來做喜歡喝的東西都不知道。
最後，還是小布丁告訴他的。
“古法茶飲一類的吧，我經常見她喝這些，裡面多加點料，越多越好。
哦對了，讓人家額外多送一份茶底，她喜歡最後用小料泡茶吃。”
“你知道的很細緻。”
“我和她認識很久了，這不是細緻，這是習慣。”
小布丁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可以記得那麼清楚。
這時候他意識到時渝白已經沉默很久了。
一擡頭，他撞上了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