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三位皇子其實已經聽到了動靜,尤其是大皇子姜錦,對有關談論到他的,特別敏感。
他微微抿着脣,知道姨母是因爲他而受到莊妃和麗嬪的嘲笑了。
其實父皇每次問他和二皇弟、三皇弟的功課他都知道,猶豫不說,是因爲乳母告訴他如果表現的太出色,會被父皇忌憚,會被其他母妃迫害。
但現在想來,乳母告訴他的不一定正確,姨母說的纔有道理。
自己是嫡長子,怎麼就不能優秀了?怎麼就不能勝過其他皇弟了?
姨母是皇后,外祖父是丞相,無論自己怎麼做,該被人忌憚,還是一樣被人忌憚的,如果父皇真的已經對自己徹底厭棄,又怎會讓姨母來當皇后?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再這樣窩囊下去了,他不想再受人嘲笑,不想被人說他連比他年幼的弟弟們都不如,不想姨母和外祖父因爲自己被連累。
看着他站起來,二皇子姜銘和三皇子姜鎮都錯愕的擡起頭,他們這位皇兄,這是要做什麼?好像從昨天開始,大皇兄就開始不對勁了,是因爲新的母后是他的姨母嗎?
都說父皇厭棄大皇兄,可若真的厭棄,又怎會讓大皇兄的姨母當皇后?兩任皇后,一位是大皇兄的生母,一位是大皇兄的姨母,要他們說,這是偏愛才對。
想起母妃平日裡的告誡,兩人越發努力的讀書,將外面的喧鬧拋之腦外。
“兒臣參見母后,參見莊妃娘娘,參見麗嬪娘娘。”
見到他,宋夏淡漠的表情瞬間變得溫和:“你怎麼出來了?”
“在裡面聽到母后的聲音,就想着出來問好。”
“大皇子倒是會賣乖。”麗嬪出言嘲諷,“若是將這份心放在學習上,必定能讓陛下滿意。”
“兒臣的事,就不勞麗嬪娘娘費神了,自有父皇、母妃和太傅教導。”
似乎沒想到他今日這般剛硬,麗嬪表情又變化了好幾下,連太傅都無比錯愕的看向他,然後眼神透露出一些讚許,身爲嫡長子,就該硬氣些,看來皇后的冊封,給了大皇子充足的勇氣。
麗嬪聲音變得尖銳:“本宮這是一片好心,大皇子不領情就算了,六位皇子都在此,就只有大皇子你一人出來,想必功課這是學的極好了?”
“功課在於長久,不在於一時,兒臣只想出來問安。”
莊妃接話:“長久的功課也是平日裡點點滴滴的時間積攢起來的,大皇子要明白這個道理纔好。”
他輕飄飄的回:“謝莊妃娘娘教導,兒臣必定銘記在心。”
說完,姜錦看向宋夏,只見宋夏望見他的眼神越發滿意,不由鬆了一口氣,果然他沒有退縮的決定是正確的,繼而看向太傅,見太傅也是微微頷首,他心目中的答案越來越清晰。
而莊妃和麗嬪見他今日變化如此之大,內心則非常震撼,然後就越發警惕起來,新皇后才進宮幾日?大皇子的變化就如此之大,先皇后在時也不見如此,那幾句話真有這麼大的魔力?
她們卻沒想到這幾年姜錦的內心壓抑的有多麼難受,與其說是宋夏的話有魔力,倒不如說是宋夏說到了姜錦的心坎裡,當衆說那一番話,給了姜錦勇氣而已。 宋夏挑眉,正所謂環境改變人,對姜錦的勸告,這還只是開始呢!剩下幾位皇子,等忽悠完了陛下那邊,她便要開始從教育下手。
或許將來她的一系列做法不會有人理解,或許會對她加深防備與忌憚,更甚至直接對她出手,但她還是要義無反顧去做,沒人做出改變,這六個孩子,都會走上絕路,繼而讓天下更多的孩童們受苦。
“回去吧,好好聽太傅們上課,母后想告訴你的是,不必太壓抑着自己,課堂上用功即可,回去之後多多休息,不必給自己加量。”
“兒臣遵命。”
莊妃和麗嬪聽到這話卻是嘴角一撇,這話能糊弄誰呢?她們絕不會上當!眼見大皇子已經有了改變,可絕不能讓他超越過去,加量,等下就讓小太監告訴皇兒,一定要用功,一定要加量!
宋夏哪裡不知她們的想法,只是暫時苦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且等等吧,她已經讓人去弄出一個術士來了,只要讓陛下相信那個術士,就有辦法做出改變。
“太傅大人,本宮今日就只是來看看,不耽誤你給皇子們上課,本宮這就回去,不必多送。”
“微臣遵命,皇后娘娘慢走。”
她說走就走,莊妃和麗嬪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面面相覷之後,然後憤然離開。
“本宮就知道她們過去也沒什麼用。”賢妃在宮內聽聞今日的事之後,嗤笑出聲,眼前已經換了一盤棋局,沒有上一盤棋下的那麼糾結,“整日吵吵鬧鬧忙這忙那的,虧她們有這個閒心,不過也正是因爲她們的心思一眼就看穿,陛下才容他們這麼久。”
“娘娘,皇后娘娘此舉,是否要對上書房的皇子們下手?”
“她不敢。”賢妃難得的面露煩躁,“其實莊妃和麗嬪這麼莽撞,給咱們的新皇后帶去點麻煩也好,要是都像淑妃和珍嬪一樣裝佛陀,那才無趣。”
“會不會淑妃和珍嬪根本沒那方面的意思?”
“不可能。”賢妃冷笑落子,“太后當年就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身爲太后侄女,淑妃又豈會認慫?別看她平日裡不怎麼出她的長寧宮,你看她什麼時候吃過虧?不過是因爲五皇子還小,她不敢擅動罷了,還有珍嬪,要是她家沒這個心思,又豈會千里迢迢的送她進宮?”
賢妃說得異常篤定,她平日裡心思最是縝密,不過這次還真猜錯了兩人。
就是因爲是太后侄女,見多了宮廷鬥爭,所以淑妃才特別厭惡,走到如今,不過是被推着走而已。
而珍嬪進宮就更好笑了,父親的決定和她有什麼關係?當年她也不過是依附於父親的閨閣女子,哪裡能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做主?入局到如今,同樣是迫不得已。
前面已有那麼多權高位重妃嬪和皇子,可笑父親竟還異想天開,在兩湖做土皇帝做久了,以爲京城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呢!她和皇兒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