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中飛出一道道人影,這些人來自不同的部族,長相可謂是千奇百怪。
李玉斧和玉奴看得嘖嘖稱奇,他們見過的異人族裡,最怪異的當屬焦僥一族的幾泓,雖身量小巧,五官四肢和人類相差彷彿,這裡比他們怪異的大有人在。
秦桑目光掃過羣島,鎖定遠處一座島嶼,從那裡飛出來的人最多,多生有翅膀,氣勢也最爲強橫,肆無忌憚表露出來。
在這些氣勢的影響下,高空有烏雲凝聚,天象劇烈變幻。
當他們的氣勢爆發後,周圍部族頓時弱了下來,莫敢與之爭鋒。從那些氣勢中,秦桑隱隱感應到有隱晦的氣息,似乎不比元象族長遜色,而且不止一道!
“羽人族的高手到了!”
元象族長凝聲說道,轉目看向秦桑等人,“接下來將重立大陣,恢復海市,諸位可以隨意擇一座靈島落腳。”
說罷,向威茵和袁鑑點點頭,率領三族高手向烏雲飛去。
秦桑和素女對視一眼,就近找了一座小島,擺下棋盤對弈,等待接下來的奇觀。
挪移大殿頻頻閃耀,越來越多的異人族高手趕來,短短時間,羽人族周圍便聚集了二三百名天部上族的強者,並且還有人不斷加入。尋常時候,幾乎不可能看到這麼多煉虛級數的高手齊聚一處。
秦桑從人羣中看到了思淥和少師,他們簇擁在一位皇者身側,此人烏髮如墨、束以玉冠,眉似遠山、目如星辰,負手而立,神態從容,卻盡顯威儀,在這麼多高手中間也無法忽視此人的存在。
“此人想必就是司皇……”
秦桑閃過此念,司皇察覺到他的目光,轉目望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點頭致意。
現在不是交談的好時機,秦桑也只是點頭回敬,又望向羣島的另一側。
遠在天邊、視野盡頭,那裡同樣聚集着一股不弱於天部氣息,應是水部高手,與這裡涇渭分明,兩股氣息有針鋒相對的跡象。
此外,還有一些零星的氣息,既不親近水部,對天部也敬而遠之。
各部強者聚在一起,好像在商議什麼,又或者在等待某個時機,遲遲沒有動作。
污濁之氣退潮,已經能夠依靠天光辨別出白天黑夜,足足等了三天三夜,衆人終於有動作了。
此時,污濁之氣退得愈發深了,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島嶼,大陣的輪廓基本浮現出來。
“開始了……”
秦桑和素女的目光從棋盤上移開,便見衆人轟然散開,井然有序地飛向大陣的各個方位,另一邊的水部高手亦是如此。
周圍響起隆隆雷鳴之聲,海面風浪更急。
忽然間,虛空中浮現淡淡的霧氣,先是從羣島的邊緣開始出現,隨着霧氣蒸騰,越來越多的島嶼被薄霧籠罩。
不多時,秦桑和素女周圍已是白茫茫一片。
如果有人此時站在羣島之外,便能看到海面上空漂浮着一團巨大的雲霧,雲霧不停變幻,延展、伸長,最終竟化爲一頭白色蒼龍,只見其首、不見其尾,身長不知幾千幾萬裡,萬千島嶼皆在蒼龍腹中。
‘吼!’
驀然一聲怒吼,驚天動地。
蒼龍昂首,龍尾如一條長鞭,隨意一甩,便令風雲色變,大海驟起驚濤,海面被撕開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孽河彷彿受到了震動,污濁之氣出現了片刻的凝滯,轟然破碎,聲勢浩大的黑潮竟被餘波打散了。
蒼龍借力,騰雲御氣,直衝九霄。
秦桑擡起頭,望向高空,發現一股奇異的波動瀰漫開來,所有島嶼都被雲霧帶着向上攀升,風馳電掣,攀升的速度越來越快,彷彿將要衝破某種束縛,破開這方天地。
‘轟隆!’
天現驚雷。
衆人心神震動,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蒼龍將天撞破了一個窟窿,似乎真要遁空而去,洞口處形成一個白色的雲環,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
雲環所過之處,虛空中散落的那些混亂的力量被撫平,殘留的污濁之氣皆被滌盪一空,污濁之氣的潮聲逐漸遠去,幾不可聞。
安寧、祥和、明亮、乾淨,這些原本和孽河無關的景象,出現在衆人面前。
白雲悠悠。
雨絲飄落下來,洋洋灑灑,細雨空濛,悄無聲息落到每一座島上,潤物細無聲。
雨水帶來生機,島嶼上的土地開始長出新芽,秦桑低頭看向腳邊,石縫裡現出一抹綠意,嫩芽從縫隙冒出來,歪歪扭扭向上生長,很快抽出嫩葉,長成枝條,最後開出一朵粉嫩的花兒,在棋盤旁盛放,在微風中搖曳,散發陣陣幽香。
短短時間,他們旁邊的荒蕪地面長出一片片紅花綠樹,一條小溪從腳邊蜿蜒而過。
再看別的島嶼,此時也都模樣大變,有的水流潺潺,瀑布如白練,自九天而落;有的伸出藤條和別的島嶼相連;有的長出一株萬丈巨樹,且還在繼續生長,彷彿要將天穹撐住;有的依然霧濛濛一片,朦朦朧朧……
萬般景象,各具特色。
雨勢稍緩。
周圍霎時天朗氣清,一道道明亮的光束透過雲層的縫隙灑進來,驅散一切陰森和混亂。
雲氣漸漸變得稀薄,但沒有完全散去,雲霧疏密相間,煙雲繚繞間,一道虹橋橫跨諸島,遙掛天邊,如夢如幻。
秦桑正在欣賞美景,沒有注意到,對面的素女眼底閃過一抹古怪之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常。
她悄悄看了秦桑一眼,神色如常,輕輕捻動手中的棋子,似在專心推演棋局。
除了幾座特殊的島嶼,諸島現在都是無主之地,讓衆人憑喜好挑選。
員嶠海市一般持續半年左右的時間,此乃異人族第一大盛事,這段時日,會有無數修士進進出出,有的打算多留一些時日,可以結廬而居。
秦桑要等到海市尾聲,便決定在這座島上建一座行宮,他不講究排場,環目一掃,在附近選定一處風水上佳的地方,引動天地元氣。
‘轟隆隆……’
大地生長出石柱、石牆,幾座古樸的石殿轉瞬建成,作爲洞府。
李玉斧和玉奴都躬身告退,去殿中調息。從出發到現在,時間並不長,但他們經歷了一次次衝擊,縱有秦桑護持,仍覺心力交瘁。
秦桑和素女繼續對弈,靜觀風雲變幻,隨着大陣逐漸完善,變化仍在持續,除了沒有靈獸仙禽,越來越有仙家氣象。
一盤棋接近尾聲,秦桑略勝一籌,擡頭看向天邊,元繆破空飛來,喚了聲秦真人。
“接下會有一些交易會,趁着大部分人還沒到,參加交易會的基本是上族高手,定會有不少好東西,秦真人要不要同去?”
“元象族長何在?”秦桑問。
“族長大人接受羽人王的邀請,前去赴宴,受邀的基本都是各大上族的族長或者大長老,至少也是後期強者。秦真人即使有堪比後期的戰力,修爲不到,且是外族之人,也是沒資格參加的,”元繆直言不諱道。
秦桑暗道可惜,這種頂尖強者之間的交易會,肯定至寶無數,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這局是秦兄勝了。”
素女投子認負,“小妹同去。”
三人當即動身,元繆帶着他們向其中一座靈島飛去,正是那座長有參天巨樹的靈島。
巨樹竟然還在生長,只是變得緩慢了,頂如華蓋,層層枝葉如同寶塔一般,鶴立雞羣,在羣島的任何角落都能夠看到。
巨樹生長的靈島是最大的靈島之一,位於諸島最中心,一邊是天部,另一邊是水部。
來到巨樹附近,秦桑發現周圍人來人往,但天部和水部之間有一條無形的界限,將雙方隔開,無人跨過那條線。
“我們能不能去另一邊?”秦桑問。
“最好等人多一些,其實沒有限制,只是人心跨不過那道檻,人多了就正常了。不過秦真人乃是外族之人,水部應該不會太過排斥,”元繆道。
秦桑點點頭,擡頭仰望,看到綠葉間掛着一枚枚紅豔豔的果實,果實滾圓如瓜,並無絲毫香氣。
這時,秦桑注意到有人將一團靈光打到樹上,巨樹便長出一枚新的果實,果實剛長出來時分裂成三瓣,如一張血盆大口,將靈光吞下便緊緊合攏。
“交易會還要等一會兒,其實此地纔是大家共同交易的地方,有人稱之爲藏寶樹。有想要售出之物,便將寶物掛上去,遇到有緣人即可在此交易。你們將神識探過去就能看到,每一枚果實裡面都有一件寶物,發現心儀之物,便能通過巨樹聯絡賣主……”
元繆一邊解釋着,邊迫不及待查看起來。
秦桑分出幾縷神識,向其中幾枚果實飄去,神識接觸到果實,立刻便能知曉裡面是何物。
有的只是孤零零一件寶物,有的附帶賣主的詳細介紹和條件。
“咦?好大一團千羽靈絲!”
秦桑沒想到剛開始便有收穫,千羽靈絲是鑄造道門法壇不可缺少的靈物,之前從五行盟得到的已經用來建壇,所剩無幾。
這團千羽靈絲比在五行盟得到的還多,賣主稱之爲九彩絲。
賣主並未要求必須用某件寶物交換,條件頗爲寬泛,意味着有談價的餘地。
秦桑立刻將神識探進果實。
爲建造法壇,他險些被掏空,後來吞了蘆家的家產,又恢復元氣,現在也算家底不菲。
正所謂有備無患,他打算繼續蒐集建造法壇的靈物,這次員嶠海市,準備大肆採買一番。
神識剛沒入果實,秦桑便感知到對方的迴應,“不知是哪一族的道友?”
“老夫手裡有一塊藍漪金,想要換取道友的九彩絲,”秦桑回道。
對方見狀便不再追問秦桑的身份,“大小,品質如何?”
“品質上乘……”
秦桑以神識幻化出一塊藍金。
對方默然片刻,道:“有些小了。現在是海市的第一日,再等一等,許能換到更好的。”
“老夫可以加價。”
秦桑早有預料般,神識接連幻化出一樣樣靈物。
“等等!”
對方突然叫道,“那枚玉魄珠,加上藍漪金,可以交換!”
“好!”
秦桑當即應下。
蘆家寶庫裡,對他有用的寶物早已挑選出來,剩下的都是要拿去交易的。
“道友將這兩件寶物打向藏寶樹果實,在下查探無誤,便放開禁制……”
秦桑依言取出玉魄珠和藍漪金,以真元裹住,打向果實。
果實似受到的觸動,果蒂萌發新芽,長出一枚新的果實,和之前的果實緊緊挨着,將兩件靈物吞下去。
片刻之後,之前那枚果實搖晃了一下,張口吐出千羽靈絲。
秦桑接過千羽靈絲,發現那枚果實迅速枯萎,果蒂上只剩新的果實,不過果實是綠色的,意味着交易已經完成,等待賣主前來取走寶物。
寶物掛在這裡,不怕被人竊取,因爲有鮫人族和羽人族的強者時刻盯着,藏寶樹本身也不簡單。
不過,這種交易形式總是有侷限的,可能會遭受矇蔽,重寶之間的交易肯定要更加謹慎,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只能私下交易。
收起千羽靈絲,秦桑再接再厲,神識掃過一枚枚果實,很快又換到三種靈物,暗歎不虛此行。
元繆和素女也各有斬獲。
時辰已到,元繆招呼二人前去參加交易會,素女卻回絕道:“小妹便不去了,方纔僥倖得到一件尋覓多年的寶物,須得儘快回去煉化。”
秦桑和元繆不疑有他。
元繆道:“後面交易會多得很,錯過一次也沒什麼。”
三人當即分開。
素女回到洞府,等了一會兒,又悄悄離開。
她刻意做了僞裝,獨自向諸島的邊緣飛去,最後來到一座偏僻的小島。
島上長滿一種翠綠纖細的小樹,樹葉如同竹葉,微風吹過,沙沙作響。
閃身進入密林內部,素女找到了一個木屋,木屋並不精緻,看起來是被人隨手搭建而成的。
房門緊閉。
素女落到門前,傳音道:“不知是哪位尊使前來?”
房內寂然無聲。
素女皺了皺眉,等了片刻,裡面依然沒有迴應,又道:“可是神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