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志林看不出螢冷月修爲幾何,只知其深不可測,於是心中懼意更盛。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原則,俞公子很快供出了鐵衣上人的藏身療傷之處——反正魔修與他們鮫人只是合作關係,又談不上真正的兄弟手足。再說了,魔修雖然修魔,可終竟也曾經是人類,人類和鮫人從來就不對付。
爲了突出自己的表現,俞志林甚至貼心地提醒安寧:“鐵衣上人已經在那島上閉關療傷百年之久,想來即使不能完全恢復,也總該恢復八成了吧?你們可要小心一些。”
其實說到底,他對“安美人”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死心。這時甚至在心中盤算,眼前這位美人比起俞林紫強大多了,要是能娶了這位美人,就完全用不着利用俞林紫那臭丫頭啦!
還在做他的春秋大夢呢!
看着俞志林乖乖拜服的模樣,安寧笑了:“那鐵衣上人爲何身受重傷,魔修找到你們的時候沒有說麼?”
俞志林沒料到安寧會問起這件事,反應不及直接回道:“據林南民說,鐵衣上人是他們宗門老祖,因爲在其它世界與人賭鬥被正派高人打傷,這纔不得不避到濁水界來。”
“這你也信!?”安寧又發出冷笑:“如果我告訴你,鐵衣上人是因爲要奪南海鮫珠而突破修行瓶頸;他的傷是在硬闖濁水界與三大宗門高手戰鬥時造成的,你信麼?”
“……”俞志林一臉愕然。
“如果我再告訴你,你父親和俞金泰之所以最後會兵戎相見,最後雙雙重傷,這裡邊是受了魔修長久以來的挑撥,你信麼?”
俞志林嘴長得老大,眼睛睜得渾圓,很顯然,安寧的這些話給他太大的震驚。先不去理會真實性,只假設是事實的話,那麼只憑鐵衣上人慾奪南海鮫珠這一條,赤眼鮫人族就應該拼上全族之力與之戰鬥。
妖族與人族心性十分不同,就算同樣有些花花腸子,妖族一旦認定了的事就會義無反顧執行下去,而不像人族那樣容易中途變節。
對於俞志林來說,他可以聲色犬馬、可以在修行一途不求精進、可以費盡心力剷除俞金泰那樣的異己……但是他絕不能容忍有人想對整個鮫人族造成傷害。
族人沒有了,他上哪兒當族長去?
安寧不瞭解俞志林,說出這番話來不過是想陳述一個事實,至於俞志林願不願意相信,安寧反倒沒在意那麼多。
偏偏,俞志林就真往心裡去了。
雖不至於立刻就相信安寧所說的話,俞志林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安寧已經打聽清楚鐵衣上人所處的位置,當然想要上島去查看一番。他自己是不可能前去的,只好又將陰奇和隕星派了出去。
妖草和神木得了密令,立刻動身向那島嶼飄飛而去。
在這南部海域,島嶼星羅密佈,數量實在太多,若沒有知情者指引,想於諸島之上尋一個人還真不容易。
鐵衣上人暫住的這座小島與其它小島並無異處,爲了迷惑偷襲者,衆魔修甚至沒有用魔氣在島上張開結界。所以遠遠看去,小島與其邊島嶼無二,很容易就能從前來尋仇者的眼中混過去。
陰奇與隕星到了島上,靜悄悄沒並任何人發現。
妖草和神木雖然因爲主人安寧的關係便得本身妖力受壓制,可是他們一身純天然的木系遁術卻沒受到任務影響。島上的各種植被,海中的各種藻類都爲他們提供了天然的保護屏障。只要他們願意,周身的氣息就可以隱藏於這些植物之中,不是高階大能很難分辨出來。
由於不斷吸收天地靈氣,又不斷運化乾陽木之精和萬年玄陰木氣,再加上吸了不少精血,神木和妖草的虛影較之起初要凝實不少。當然,這也得益於安寧修爲的不斷精進。
兩人在各種草木之間移動,島上魔修如何能發現?
上得島來,情況就明朗了:這座島上不但密佈着魔修——很顯然他們這是在守衛着什麼。島上的環境也有特異之處,與別個陽光明媚的島嶼不同,這座小島陰森森的。
原來島上地勢南高北低,南邊有一座小山突兀地拔高而生,將白天在南天運行的太陽擋住,使得小島終日背陰,故而有森然之感。
當然,這種陰森森的感覺還來自於許多魔修聚在一處。
就算他們沒有利用魔氣製造結界,但是修習魔功後自然而然會帶着陰寒之氣,許多人湊在一起,陰寒之氣匯聚,使得外人到來很不舒服。
上古妖草倒是對這裡很喜歡,神木隕星卻一直皺眉頭,一個勁兒地催促快快完成任務之後離開。
兩位都是少年之形,順着樹木草植慢慢向人多的地方靠過去。一般而言,防守最爲嚴密的地方,鐵衣上人存在的可能性就越大。
漸漸地,這一路就到了小山陰面山腳。
就見一條小徑彎彎曲曲通向山腰一塊巨石之後。由於小山不高,仰頭也能勉強看清山腰情況。
陰奇和隕星附身於一株李樹上,山是石山,再往上去植被就少了。若那鐵衣上人真像海東青說的本身修爲已經到了紫丹境界,要接近而不被發現還是有點困難的。
這一草一木倒也不衝動,只靜下來等待機會。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山腰巨石之後轉出幾道人影來。陰奇眼光掃過,那幾人正是偷襲過俞金泰船隻的魔修長老,其中一個正是林南民。
妖草神木溝通之後,就見妖草掐了個訣,將右手放在右耳上,側頭做了個傾聽的動作,原來是施法借用山上草木之力偷聽幾位魔修長老說話。
山上草木雖比平地稀疏不少,但林南民等人不曾防備有人潛入,說話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對話內容被陰奇和隕星聽了個清清楚楚。
就聽其中一名魔修長老說:“老祖這傷,我等每隔三月便度入魔氣,想不到百年之久仍不得痊癒,這可怎麼辦?”
另一長老嘆息道:“這還算好的,老祖重傷至此境界也不曾掉落。當初三大宗門那些長老當時就死了好幾位呢!慢慢等着吧,老祖總能恢復過來的。”
只有林南民咬着牙說:“老祖這傷,若想恢復得再快一些,除非我們能將南海鮫珠取來。”
第一位長老自嘲道:“赤眼鮫人確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那守珠之陣確實厲害,咱們又不是沒試過,要不是跑得快,只怕要折在那裡呢!”
“我看,倒不如將鮫人大長老捉來直接送給老祖,若是他不肯吐露那破陣之法,便由老祖吸取他功力。反正啊,依我看大長老也恢復了七八成,以他的丹階,對老祖恢復是有幫助的。”有人提議道。
提議立刻引來好幾人的支持。
“不可!”林南民否定,“那破陣之法絕對不是以鮫人大長老一己之力就可以破除的。若是全憑他一人做決斷,只怕他早將那寶珠佔爲己有了。南海鮫珠是整個鮫人族的聖物,必須合衆長老之力纔可將打開守護之陣。他們每隔百年就會由所有長老爲寶物注入一次靈力……算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等那時再動手。如若不成,再挾持大長老不遲。”
此言一出,衆人再無異議。
原來包括鐵衣上人在內的魔修只知南海鮫珠不一般,卻不知其來歷和其它一切信息。上一次鮫人族爲寶珠注入靈力之時,剛好鐵衣上人重傷不久,衆魔修長老正集中力量爲其度魔氣續命,所以錯過了搶奪寶珠的機會。
而這一次錯過,就是百年之久。
鐵衣上人受傷,這些魔修長老雖然在濁水界內也算高手,可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卻有些困難。所以只得留了下來,一邊爲鐵衣上人治療,一邊收集關於南海鮫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