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追捕（三）
現在最讓張梓男感到恐懼的是，日本間諜晚上偷偷摸入航校，其目的很明確，就是奔霍克3去的。一旦他們將情報送出去，日本方面不會不聞不問，隨之而來的將是霍克飛機連同航校的滅頂之災。這些花費國民數百萬血汗錢買回來的飛機，沒有升空一次，沒擊落一架敵機即將成爲一堆廢鐵。
必須把日本間諜抓住，決不能讓她把情報送出去。張梓男告訴趙常偉，現在掉轉車頭，無論如何也要將老王弄到汽車上來。
“好吧，隨你的便吧。”趙常偉有氣無力地說，“反正我們已經弄出這些亂子，多一些少一些無所謂。”
當汽車回到春宵居樓前，司機老王激動得差點落下眼淚。他身邊站着武校長，正在沒鼻沒眼的訓斥他。老王指着汽車來的方向：“武校長，您別說了，他們不是回來了？”
武校長在春宵居內出醜，見到張梓男心裡還是有些虛的，向老王命令說：“你過去把汽車開過來，馬上送我回航校。”
老王答應後向汽車迎過去，這正中張梓男下懷。他離着老遠就將車子停下，向趙常偉低聲說着什麼。當老王跑到車邊，趙常偉猛地打開車門，一把將老王拉上來。
老王掙扎着問：“幹什麼？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張梓男回過頭向他一笑說：“我們不幹什麼，就是想讓你帶一下路。”
“我的好少爺，你們要和我玩，也得分一下場合。剛纔你們把汽車開走，武校長已經留下話，讓我打鋪蓋卷滾蛋，毫不容易盼到你們回來，我的飯碗還有些希望，你再這樣鬧，武校長無論如何不會再繞過我。”
“你是怕丟飯碗是吧。”張梓男掏出手槍指向他說，“今天這個路如果你不願帶，你丟的可能就是生命。”
老王驚恐地連連擺手：“張少爺，不帶這麼玩的，你的槍裡別真的有子彈吧？”
張梓男好氣又好笑問：“你懷疑我這個是玩具。”前方的小巷內一個半大孩子趕着一羣鴨子搖搖擺擺地過來。
張梓男搖下車窗，舉槍向一隻鴨子射擊。這是一顆炸子，眼見那隻鴨子隨着槍聲，頭忽的沒了。鴨脖處血水箭一般噴射而出。
趕鴨子的男孩，用手中的長竹竿攔在車前。“你打死我的鴨子，賠我，賠我……”他的眼裡冒出憤怒的火。
張梓男上上下下的衣袋掏遍，纔想起來，身上的錢昨晚都掏給趙曉玉了。
“小趙，給他錢。”張梓男回頭向趙常偉說。
“賠錢？大哥打死他一隻鴨子練練槍法是給他面子，還需要賠錢？”趙常偉向小男孩瞪着眼睛說：“快滾，再不滾，讓你的頭像鴨子一樣。”
“賠他錢！”張梓男的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趙常偉撅着嘴，掏出一把銀元，正打算給多少，張梓男一把全都搶過去，扔出車外。
“大哥，一個都用不了的……”趙常偉急忙說。
“小趙，你家這麼有錢，還在乎這些。”張梓男心中
想，這些少爺平時糟蹋起錢來連親孃老子也管不住，現在倒是心疼起來。
“花人家的錢，你就是大方。”趙常偉嘟囔着。
張梓男不願再理他，問老王：“你都看到了，我這可不是玩具。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碰到你們，算我倒了血黴。”老王唉聲嘆氣。
“老王，只要你把路引好，別說不會丟飯碗，我保管你以後更會有好日子過。”張梓男的想法，只要親手抓住那兩個日本特務，趁此機會將武校長扳下臺也不是不可能。
他滿懷信心地發動汽車，在老王的指引下駛上前往上海的公路。
這是一條簡易的沙石，路面上到處是坑坑窪窪。張梓男 緊緊把住方向盤，非常吃力的開着汽車。剛剛跑出城不到二十里路，他已是搞得滿頭大汗。
前方還總是出現岔道口，張梓男向後面的老王問路時，難免遭到他的埋怨。張梓男焦躁得猛一踩油門，汽車一陣狂顛，雖然沒有顛翻，汽車卻喘息着熄火。
打火發動，汽車卻再也發動不起來了。張梓男扭頭問：“老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老王沒好氣地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開車的，即便是一頭牛，你也該心疼它一些吧。”
張梓男不願再和他說話，跳下車，打開汽車前罩，鼓搗好一會功夫，也沒找到什麼毛病。他生氣地踢了一下汽車；“這些老爺車就是質量差，什麼東西……”
老王也嘴中叨唸着走下車。“不怨自己沒本事，倒怨起汽車來了。”
“好，你有本事，你來修吧。”張梓男扔下手中的扳子。
老王卻沒有去撿，彎腰看了好半天，擡起頭說：“電路燒壞了，沒辦法嘍！”
張梓男看清他臉上瞬間冒出的一絲狡黠，“嘿嘿”笑着說：“你別跟我耍滑頭，不信我在這裡就斃了你。”
“斃呀，你斃了我。”老解開脖頸處的衣釦，“飯碗丟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以生命相要挾不過是張梓男最後的殺手鐗，現在這一招眼見也不管用了，他實在沒有折。氣悶地呆呆站立好久，才低聲下氣地說：“老王，你不把汽車修好，你不是也沒辦法回去。”
“張少爺，不是我老王賣姦，這車在這裡實在是沒法修。”
特務越跑越遠，跟蹤而去的宋芸漪白擎天也沒了音信。張梓男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絕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汽車的轟鳴聲從遠處傳過來。
難道是白擎天他們？張梓男從地上跳起來，發現正前方，一陣煙塵飛起，一輛汽車越來越近。到了近前他纔看清，這是輛軍用卡車。
張梓男忽然有了主意，走到自己的車旁，向裡面喊：“小趙，小趙……”
折騰大半夜的趙常偉正睡得香，模模糊糊地問：“ 大哥，是不是到地方了？”
“到你的頭，”張梓男拉開車門向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趙常偉立即清醒，埋怨道：“還沒到地方，你喊我幹什麼？”
“睡
得死豬一樣，我告訴你，我們的汽車壞了，別說追趕特務，就是金陵我們也沒法回去……”
聽他這樣說，趙常偉也着急起來，說：“照我說，我們就不該去什麼上海，現在倒好，特務沒抓到，汽車也給搞壞了，我們倒是如何回去。”
“不該來？那白擎天怎麼辦，不去支援，還不靜等着被特務搞死。”
“大哥你說的不是真心話吧，”趙常偉不懷好意地說，“你記掛的是另有其人？”
“我沒時間和你胡扯，”張梓男伸手又想打他，卻被他躲過。張梓男指着前方說：“快點下車，現在有人給咱們送車來了。”
“有這麼好心的人？”趙常偉將信將疑跳下汽車。張梓男向他低聲交代幾句。
趙常偉大驚失色說：“大哥，我們這兩天禍惹的可是夠多的，現在再幹這樣的事，即便航校能放過我們，陸軍那些丘八可不是好惹的。”
“怕什麼，惹出任何事都由大哥我頂着，再說我們一旦抓住日本特務，最多將功折罪，還能拿我們怎麼樣。”
張梓男再沒時間繼續勸說他，軍車眼見就到面前。
他雙臂伸開擋住去路，軍車無奈只好停下來。一個乾癟的腦袋從副駕駛的位置伸出來：“你幹什麼，找死呀！”
張梓男看出這是一名陸軍上尉，頭上歪斜扣着一頂軍帽，雙眼都被眼屎糊着，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長官，求你們幫幫忙，我們的車子壞了。”張梓男低聲下氣說。
“汽車壞了，我們能幫什麼忙，快點讓開。”上尉大聲說道。
張梓男雙腿橫跨在那裡，一句話不再說， 態度很明確，你們不下車，就別想過去。
上尉看出張梓男他們的汽車是一輛高級轎車，車牌顯示也是一輛軍車。看着眼前這青年，一身空軍軍服，也不知他是什麼來路，嘴上雖然繼續罵罵咧咧，卻打開車門跳下來。
車上兩個人只下了一個，張梓男的目的並沒有達到，笑着說：“長官，您會修車嗎，你應該叫你的駕駛員下來。”
上尉向駕駛員招招手：“他孃的，求人幫忙，還挑肥揀瘦，你下來幫他們看看。”
駕駛員看起來也是一個老兵油子，同樣歪戴着帽子，說：“連長，我們營長可是讓我們中午必須趕到金陵，在這裡耽誤時間，只怕來不及……”
“當兵的天下是一家，幫幫忙吧。”張梓男向他連連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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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也說：“大老張，你沒看出來，不幫這個忙，人家不讓我們過去呢！”
“這個忙我幫，”老兵油子說，“只是耽誤了公務，別怨我沒有告訴你。”
他拉開車門就要往下跳。張梓男向趙常偉使着眼色，讓他靠近自己。
趙常偉看看人高馬大的上尉，猶豫着是否跟張梓男淌這趟渾水。機會就在眼前，張梓男不能再猶豫，向趙常偉喊：“你不願去，就在這裡等他們搞死你吧。”他一把拉下正一腳踏着地面，一腳懸空的老兵油子：“你給我下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