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人的眼中看來,凡人的一生確實如孤女所說。白駒過隙,一閃而逝。可是活在世上的凡人卻不這麼認爲。七八十年,已經夠長了。長到可以淡忘很多事情。
薔薇變成了薛倩身上的一處傷疤。是是隱隱作痛。只不過,這種痛感變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痛的太頻繁,反而習以爲常了。
於是薛倩開始接受現實,幾天之後,他露出了笑容,又開始沒心沒肺的和我們開起玩笑來。
這一天早上,我們又聚在了豆腐腦老闆的攤子上。
薛倩滿足的吃了兩口豆腐腦,然後誇張的說道:“這種好東西,真是百吃不厭啊。”
這話被老闆聽到了,馬上吆喝起來了:“薛大師親口說的啊,本人的豆腐腦,百吃不厭。養生豆腐腦,乾淨衛生純天然。有病的吃了治病,沒病的吃了強身……”
薛倩無奈的說道:“至於這麼誇張嗎?”
周圍的氣氛被老闆帶動的有些熱鬧,他這種不論不類的宣傳倒也惹來了一些顧客。
我衝薛倩笑道:“老薛,我還真擔心你相思成疾,就這麼死了。幸好你還是緩過來了。”
薛倩笑了兩聲,說道:“不緩過來怎麼辦呢?事情已經這樣了。”
我問道:“既然你已經恢復正常了,我倒想好奇地問問,你還打算等着薔薇嗎?等多久?”
薛倩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說道:“我身上揹着鍾馗紋身。就算移情別戀也不好辦。我還是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吧。沒準咱們三個人去了陰間,一去不返呢?那也就不用再等着薔薇了。”
我說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幾個人曾經找過廣目,他親口告訴我們,我們會活着從陰間裡面出來。只不過,出來之後,會懊悔不已,寧願自己沒有去過。”
薛倩忽然打了個哆嗦,說道:“哎呦,會不會咱們去陰間這一趟,會害死薔薇?”
呂先生說道:“行了,別亂猜了。這種啞謎,你就是猜上三天三夜也沒有用。咱們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就行了。”
我們三個人正吃到這裡。忽然聽見遠處霹靂一聲,像是炸了一樣。這聲音震得桌上的瓷碗都不住的跳動。
老闆拍着胸口罵道:“幹什麼呢這是?身體不好的還要嚇出心臟病來呢。”
這時候是大白天,街上有不少人,大家都停下手裡慢的活計,向那邊張望過去。大夥交頭接耳,紛紛詢問附近的人,知不知道那邊的情況。然而所有人都面色茫然。
過了一會,大家始終沒有等到第二聲巨響。所以也就都放下心來了,開始各忙各的。
不過,我聽見街上仍然有不少人在討論着剛纔的聲音。有的說是化糞池爆炸了。有的說是煤氣管道爆炸了。更有甚者,說有人在偷偷造炸藥,想要造反。這話聽得我不由得笑出聲來。
等到中午的時候,有一個說法流傳的越來越廣。說是本地有一個王胖子。家裡面有很多錢,但是爲富不仁,摳門的很。今天早上王胖子在院子裡面曬太陽,忽然一個晴天雷落了下來。
這雷倒沒有劈中他,不過把院子裡面的一棵大樹給劈斷了。衆人都說,今天的雷是老天爺給王胖子一個警告,讓他以後不要那麼刻薄。
對於這個說法,我們都一笑置之,因爲太玄乎了,還不如之前那個造炸藥的說辭靠譜。
下午的時候,我正在空亡屋裡面休息,忽然聽到有個疲憊的聲音問道:“請問,你們這裡有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嗎?”
我心想:“七十歲以上的老人?陰鬼婆算一個,不過她現在已經走了。”
我走到門口,問道:“你找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做什麼?”
站在空亡屋門口的是一個大胖子。他的背上揹着一隻大麻袋。有一羣小孩正在路邊朝他扔石頭。
胖子本來就怕熱,而這一位揹着麻袋不知道走了多久,熱的滿頭大汗。
他看了我兩眼,又看了看我身後的空亡屋,說道:“老人不容易啊。爲社會服務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做不動了。我們應該多給他們一份關愛。所以我想獻愛心。”
我笑道:“咱們這裡什麼時候也出了大善人了?不過我這裡沒有老人,你也不用獻愛心了。”
胖子將麻袋放到了地上。然後將它打開了。我看見麻袋裡面全是一摞一摞的人民幣。粗略的估計一下,怎麼也得有幾百萬。
我看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提醒道:“老兄,你揹着幾百萬在街上走來走去。不怕被人搶了嗎?”
胖子嘆了口氣:“搶了就搶了吧。金銀都是身外之物,命都快沒有了,還留着這些錢做什麼?”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麻袋裡面摸出來了四五張紅票子,數也沒數,就塞進了我的手裡面,說道:“小兄弟住的比較簡陋,我送你一點錢,去置辦些傢俱吧。”
隨後,他把麻袋重新背在身上,又向前走了。而那些小孩蹦蹦跳跳,一邊朝他身上扔石子,一邊說道:“王胖子,大傻X,只給老頭人民幣。我們要錢你不給,活該上午被雷劈。”
我心中一動:“這小子就是王胖子?看樣子之前的傳言是真的啊。他確實被雷給劈了。”
那些小孩還在朝王胖子扔石頭,一邊扔一邊罵。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那些話有骯髒又下流。
王胖子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估計被上午的事折騰的沒脾氣了。只是挨家挨戶的問:“你們家有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嗎?”
我幫着他把那幾個小孩趕開了。王胖子調轉過身子來,看了看我,然後向我點頭致意,算是謝謝了。
我看了看頭頂上,晴空萬里,白雲飄飄。我不由得說道:“難道天上真的住着神仙?看誰作惡多端,就用雷來懲罰他?不過按照之前的傳聞,王胖子只是有點小氣而已。應該還犯不着被雷劈吧?”
我嘀嘀咕咕的向空亡屋走去了。
我在屋子裡面歇了一會。薛倩和呂先生就來了。他們兩個進屋之後,第一句話就問:“王胖子有沒有來你這裡?”
我點了點頭,想起之前王胖子的模樣來,就覺得有些好笑。我說道:“不僅來了,還給了我五百塊錢,讓我買幾樣傢俱,把空亡屋修補一下。”
薛倩說道:“也給我錢了,說我們家室單親家庭,孤兒寡母的不容易。”
我問呂先生:“你怎麼看這件事?老天爺真的有靈,會天打雷劈嗎?”
薛倩搖了搖頭,說道:“就像我對待神仙的態度一樣,這些民間的傳說,我一向不大信服。不過,具體是怎麼回事,最好去王胖子家裡面調查一下才能知道。”
我笑道:“要不然,咱們去一趟?”
呂先生說道:“反正最近閒來無事。咱們今天晚上就去拜訪一下。無論是鬼神,在晚上的時候,都更容易現形。”
我們三個人聊了一會,就找了了個地方吃了點飯,順便打聽了一下王胖子家的住址。然後準備着天黑之後動身。
現在王胖子算是槐城的名人了。大家都知道他白天到處發錢的舉動了。一日之間,王胖子由鐵公雞變成了及時雨。我們打聽他的住址,很快就被人認爲是要登門借錢的。不過,對於這種猜測,我們只是一笑置之,也懶得辯論。
等路燈亮起來之後,我們收拾停當,就打算出門了。
然而,我們剛剛邁出大門,天上忽然落下一陣瓢潑大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