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姐的意思,是絕對不允許我們給狐狸精燒紙錢了。只不過很可惜,今天要捉鬼的是我們而不是她。行有行規,我們是不可能完全按照她的意思來的。
呂先生苦口婆心的勸道:“這狐狸精是帶着幫手來的。如果我們強行抓鬼的話,恐怕會牽扯很廣,萬一一個失手,你和你丈夫就遭殃了。”
李姐瞪着眼睛,說道:“那你說要怎麼樣?”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先禮後兵。咱們把紙錢拿出來。如果衆小鬼接受了,紛紛散去,一場大禍,不就消弭於無形了嗎?”
李姐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可是這樣也太便宜了那狐狸精。”
呂先生說道:“看你家大業大,行事幹練。想必是個極有手段的人,怎麼反倒在這件事上糊塗了呢?你對付狐狸精,要想的是怎麼樣對你最有利,而不是怎麼樣對狐狸精最有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姐只得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當初這狐狸精勾引我丈夫,如果是爲了錢,那你這一計就有效果了。如果她不是爲錢,就想着要人,那你們即使燒紙錢也沒有用,白白的低三下四,讓人看不起。”
呂先生笑道:“這一點,我們早就猜到了。這些錢倒不是給那狐狸精的,而是給她邀請來的幫手的。她敢在七天之後捲土重來,無非是仗着那些鬼朋友罷了。咱們先用錢收買了那些朋友,剩下她一個光桿司令,還有什麼好怕的?到時候要揉要捏,還不全是你說了算嗎?”
李姐聽了這話,不住的點頭:“不錯,不錯。你的辦法很好,只不過……和我之前聽說的那些道士不一樣。”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你以爲道士們只會升壇做法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有時候用這裡更有效果。”
李姐笑了笑,然後給她的司機撥了一個電話。向那邊說道:“買一些紙錢來。越多越好。不放到家裡面,放到那條小路上來,我在這裡等着你。”
呂先生忽然說道:“再買幾壺酒。拿幾個酒杯。”
李姐奇怪的看了呂先生一眼,不過仍然向那邊囑咐了一句:“帶上酒壺和酒杯,越多越好。”
等掛了電話,李姐大爲不解的問道:“你們還給那狐狸精準備了酒?”
呂先生乾笑了兩聲,說道:“反正紙錢已經燒了,再多兩杯酒也沒什麼。”
我們坐在車上等了一會。就有司機送來了我們要的東西。
呂先生帶着我們從車上跳了下來,對着李姐說道:“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如果聽見什麼動靜,不要開門。給我們打電話就行。不過……你應該也聽不到動靜,有我們三個在,你安全得很。”
呂先生吹牛吹慣了,這時候說出大包大攬的話來,無比的自然。李姐馬上心悅臣服,信了他,然後坐上車離去了。
這時候紅日偏西,但是距離晚上還有一會。我們三個人坐在小路旁邊。看着面前的農田出神。
這時候小麥已經收割完畢了。在田邊堆起來一垛一剁的秸稈。呂先生先生手裡面玩着一沓紙錢,向我們說道:“過一會咱們就用這些秸稈,升起一堆火來。”
薛倩連忙攔住他:“呂先生,你出家時間太長了,不通事務。你現在點着了秸稈,過幾分鐘政府的人就得來拿你。”
呂先生訕笑了兩聲:“有這麼嚴重嗎?我只是點個篝火而已。”
呂先生雖然這麼說,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再點篝火。入夜之後,呂先生把香燭點上了,擺在路邊。然後開始一沓一沓的燒紙錢。
這時候是夏天,圍着紙錢燒成的火堆烤火實在不太明智。但是火堆裡面燒的是紙錢,至少讓人感覺到好玩。
等夜色一點一點的加深之後,夜風吹起來了,它在平坦的農田裡面無遮無擋的掃過去,我感覺很涼快,再配合着眼前的火堆,居然有一種愜意的感覺。
呂先生忽然說道:“趙莽,你的屍牙在身上嗎?”
我掏了掏,說道:“在啊,怎麼了?”
呂先生將屍牙一把奪過來,塞到了薛倩的手裡面,說道:“含住了,過一會不要說話。”
我不滿的說道:“呂先生,薛倩拿走我的屍牙,我怎麼辦?”
呂先生擺了擺手,說道:“我教你的吐納之法,你還記得嗎?”
我說道:“記得啊。”
呂先生說道:“你慢慢的吐納,把氣息壓到最低,低到小鬼感覺不出來,他們自然就不會傷害你了。”
我依言試了試,然後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如果他們感覺到我了,那會怎麼辦?”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怎麼辦?他們會把你當成李姐請來的大師,然後和你大戰一場。不過你也不用害怕,你身上有大刀,對付幾個小鬼還是可以的。”
呂先生的話說完之後,我就再也不肯和他嘻嘻哈哈了。連忙壓低了呼吸,唯恐被衆鬼發現。而呂先生開始拿出雞鴨,打開酒壺。自斟自飲的吃起來。
這時候我和薛倩纔想起來,我們三個人自從昨天半夜之後就沒有再進食。之前一直在爲李姐忙前忙後,倒還不覺得什麼。現在聞見呂先生吃東西的香味,馬上就忍不住了。
薛倩把屍牙吐了出來,收好了,說道:“老趙,我先吃點東西。如果小鬼來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
我看見他們兩個狼吞虎嚥,根本忍不住,也吃了起來。我向呂先生說道:“你把供品吃光了,一會小鬼們來了,咱們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你怕什麼?咱們現在的身份是小鬼。過了一會小鬼們來了,咱們就把他們當做自己人招待。”
幾分鐘後,我們都填飽了肚子。而呂先生畫了一張道符。燒成粉末,抖進酒壺裡面了。
我這才明白呂先生要做什麼了,我豎了豎大姆指,說道:“對方只是個普通的小鬼而已,你還用這種陰招,真有你的。”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叫兵不血刃。”
我們三個人吃的一地狼藉,然後開始坐在路邊等着衆鬼。當月到中天的時候,我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說話聲。
我連忙按照呂先生教的,壓低了呼吸。我感覺自己鼻息裡面進出的氣變成了若有若無的一縷,隱藏在夜風中,天衣無縫。
這時候,我聽見有個年輕的聲音,說道:“這裡有人。”
隨後,是一個粗獷的男人在說話:“放屁,這些明明是鬼。你看他們身子周圍的那些紙錢。”
然後又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如果他們是鬼,早就被紙錢撿起來了。怎麼會扔在地上,不管不顧呢?”
我聽了這話,心想:“這女子很機警啊。我們這一次燒紙錢,可是漏了陷了。”
然而呂先生鎮定的很,不住的撥火,過了一會,他擡起頭來,說道:“這些錢是我們兄弟的,誰也搶不走,不是我們兄弟的,我們分文不取。這裡有酒有肉,我們自然就吃了,可是拿這些錢,可是髒了我們的手。”
那粗獷的男人說道:“怎麼樣?我就說是鬼吧。如果是人,怎麼會坐在紙錢堆裡面呢,不害怕嗎?而且我在他們身上可沒有聞到人味。”
他湊過來,問道:“兄弟,這些紙錢是給誰的?”
呂先生搖搖頭,吃了一口肉,說道:“我哪知道是給誰的?剛纔這裡來了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打着哆嗦,又是哭又是跪。在這裡燒了很多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