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的話,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了。我擔心聽錯了,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說,小孩和老人是同一個人。那屋子裡面幾十個人,都被一個魂魄控制着?”
呂先生點點頭:“不錯,是被一個魂魄控制着。那位老爺子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了幾十份,控制着不同的身體。那些身體或許是他偷來的死屍,或許是他害死的活人。總之將這些人的魂魄弄走了,他自己鳩佔鵲巢,佔了這身子。”
我不由得嘆道:“幸好你之前沒有告訴我,實在太可怕了。”
薛倩衝呂先生伸了伸大拇指:“呂老道,之前在宅子裡面的時候,我覺得你實在太慫了,現在想想,面對那麼強大的老東西,能做到不卑不亢,你還是挺有勇氣的。”
呂先生樂得合不攏嘴,謙虛道:“我這哪算得上是不卑不亢?是那個老爺子懶得搭理我們罷了,人家根本沒有把我們看上眼。”
我說道:“是啊,還差點被人披上猴皮,當了猴子。”
我們三個人一邊談話,一邊敲門。三隻手,三個聲音。薄鐵皮的大門被我們敲得叮叮噹噹,像是機關槍在掃射一樣。
過了一會,一個怒氣衝衝的大漢打開門了,向外面大聲喝道:“哪個不長眼的?”
我們把手收回來,然後笑道:“我們想找你打聽點事。”
大漢顯然認出我們來了,極爲惱火的說道:“怎麼又是你們三個?你們想幹嘛?”
我乾笑了兩聲,說道:“你知不知道,老羊的兒子在哪住着?”
大漢冷冷的來了句:“不知道。”然後隨手就要把門關上。
而薛倩則伸出去一隻腳,將門抵住了,隨後做出一副無賴的樣子來:“你如果不告訴我們,我們就一直敲。”
大漢目露兇光,我毫不懷疑,他下一秒會拿着菜刀追殺我們。然而,薛倩反應極快,他拍了拍我身後的大刀,說道:“別動武,你不行。”
或許是因爲我們人多勢衆,或許是我的大刀確實很唬人。大漢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了,他嘆了口氣,說道:“這一家人走了很多年了,誰知道他們在哪?不過應該還在這個城市。要不然,你們去試試貼尋人啓事?”
我無奈的看了大漢一眼,然後問道:“這樣吧,你告訴我們,老羊的全名叫什麼?”
大漢想了很久,說道:“好像叫楊三泰。是這麼個發音,具體的哪幾個字我就不知道了。至於他的兒子,那我就忘乾淨了。”
我們謝過了大漢,然後就給石警官打了個電話,報了一下這個地方的門牌號和老羊的名字。請他幫我們查查他的兒子是誰,現在住在哪裡。
石警官很痛快的答應了。
等我掛了電話,薛倩笑道:“我記得當初咱們第一次請石警官查人的時候,他百般不情願,說這是紀律,不能作爲私用,下不爲例之類的說了一大堆。現在和咱們混的久了,也變成慣犯了。”
我們三個人正嘻嘻哈哈的調侃石警官,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他告訴了我們一個地址,說老羊的兒子在那邊新買了房子。並且告訴我們說:“楊三泰不是老羊的名字,是他兒子的。”看來那個大漢是記錯了。
我把血衣包了起來,說道:“咱們先吃飯吧。吃過了早飯再去找楊三泰。”
在路邊攤吃東西的時候,我感嘆道:“估計咱們見到的那些小鬼,情況和老羊一樣,全都是掙了錢給陽間的人花。”
薛倩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以前只聽說陽間人給陰間人燒紙。我倒第一次聽說,陰間人也能給陽間人錢。真是反過來了。”
呂先生大有感觸的說:“生活把你逼到這份上了,你能怎麼辦呢?”
我們三個人感慨萬千的吃了這頓飯,然後就打了一輛車,直奔楊三泰家了。
這裡確實是剛剛建好的小區,甚至有的生活設施還沒有完善。我們按照門牌號一路找過去。然後敲了敲門。
隨後,一個老太太開了門。這老太太看起來很蒼老,頭髮已經幾乎全白了,估計年輕的時候受了不少苦。而她的臉上卻洋溢着微笑,似乎時時刻刻都有什麼高興的事一樣。
她問道:“你們找誰?”
我撓撓頭,說道:“你是楊三泰的媽媽?”
老太太點了點頭,然後向屋子裡面喊:“三泰,有人找你,看看是不是你的朋友。”
隨後,她把門讓開,說道:“請進,快請進來吧。”
我走進去之後,一眼就看見房間裡面放着一張桌子,上面供奉着一尊財神爺,這桌子收拾得很乾淨,看得出來,拜神的人很虔誠。
這時候,走出來一個男人。想必他就是楊三泰了。
他問我們:“三位是誰?爲什麼要找我?”
我撓了撓頭,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我指了指呂先生,猶豫着說:“他是道士。”
楊三泰馬上變了一副臉色,有些緊張,又有些懷疑的問道:“我們家不乾淨?”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這倒沒有。你們家好得很。”
楊三泰說道:“那我就放心了。不過,你們來找我做什麼?”
呂先生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們家,爲什麼供奉財神爺?現在的年輕人,信這些的可是不太多了。”
楊三泰還沒有說話,老太太先坐過來了。她笑眯眯的衝我們說道:“我們家有財神爺保佑。你們不知道,早些年我們過得日子有多苦。家裡面的錢加在一塊都不到一百。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做什麼都順利了。這不是嗎?新房也買了。我們能不感激財神爺嗎?”
呂先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有的時候,家裡的錢不一定是財神爺給的。”
老太太問道:“這話怎麼說?不是財神爺給的,是誰給的?”
呂先生說道:“是老羊給的。”
老太太頓時變色:“你怎麼知道……你聽誰說的這個名字?”
呂先生擺了擺手:“你別慌,也別害怕,我們見到他了。”
楊三泰忽然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們三位道士來找我,原來是看到我爹了。”
然後,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在那邊過得好嗎?他有沒有交代什麼話?”
呂先生把血衣拿了出來,說道:“他讓你們把血衣燒了。”
然後,我們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把遇見老羊的經過講了一遍。
老太太和楊三泰聽得不住的流淚。
楊三泰接過血衣,說道:“不能燒,這衣服不能燒,上面有我爹的血。”
然後,他捧着衣服走到供桌跟前,將財神爺的塑像向後面挪了挪,把血衣放在前面了。那意思很明顯,這件衣服,從此要享受香火供奉了。
楊三泰和老太太自然對我們千恩萬謝,一定要留我們吃午飯。我們三個左右無事,也就答應了。
等吃完了午飯,我們三個人稍作休息,就離開了楊家。然後回去補了一覺。
傍晚的時候,我們在空亡屋坐着。
我問呂先生:“那座大宅子的位置,你記住了嗎?”
呂先生說道:“你們看不穿他的障眼法,但是我能看出來。那裡應該是一處亂葬崗。不知道多少年前,墳頭被剷平了,變成了農田,只不過,小鬼們並不肯離開。”
我問道:“那老爺子過生日,咱們還去嗎?”
呂先生笑道:“怎麼?你害怕了?”他嘆了口氣,說道:“去,必須得去,不然的話,怎麼打探陰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