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媽說了幾句話。她看見我醒過來,自然歡喜得很。可是看見我弄成這副樣子,又傷心的要命。
我心想:這下好了,我身上的傷可是再也瞞不住了。
我們兩個說了一會話,呂先生就推門進來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還算得上是精神奕奕。
我媽看了看呂先生,以及跟在後面的薛倩,問道:“你們兩個去哪了?我做了飯也沒人吃,到處找你們也找不到。”
呂先生含含糊糊的說道:“辦了點事。趙莽怎麼樣了?”
我說道:“還好,還好。”
我媽站起來,說道:“你們先聊一會,我去做飯,一會送過來。醫院的飯不好吃……”
我媽絮絮叨叨的走了。而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呂先生:“我媽不知道你靈魂出竅的事?”
呂先生說道:“這能讓她知道嗎?她一直以爲你是車禍導致的昏迷不醒。什麼魂魄惡鬼之類的,我都沒有跟她說。”
我聽見呂先生這麼說,頓時放下心來,不由得大爲感激:“多謝了,多謝了。”
這一次,我在病牀上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每天呂先生都弄來難喝的中藥湯,然後教我呼吸吐納之法。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身上熱哄哄的,等到後來的時候,我漸漸地感覺到了,我身上的傷正在迅速的康復。
一個月之後,我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了。這個速度,比一般人可快得多了。
我出院之後,在親戚們家轉了一圈,然後就準備回槐城了。
臨走的時候,我爸媽一直說,平平安安的就好,多忍一口氣,別總想着爭勇鬥狠的。
我儘量做出誠懇的樣子,把這些話都記下了。
我知道他們說這些話的原因。估計看我整天揹着大刀,時不時就受個傷。以爲我掙錢不要命了。
那天中午我們吃了頓團圓飯,然後就坐上車回城了。
一個多月不見,感覺空亡屋比以前更破了。我坐在那張破牀上,開始一個勁的抱怨。
當天晚上,天寒地凍,我躺在牀上,裹着被子想:“不能關門,不能通電。看來明天我有必要在這裡放一個炭火盆了。反正這間破屋子四處透風,也不用擔心一氧化碳中毒。”
這一晚上,我滿腦子都是熊熊的爐火,就這樣望梅止渴,自問我催眠着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薛倩匆匆的跑來了,說道:“老趙,趕快準備準備,去我家吃飯。”
我打了個哈欠:“大早上的,吃什麼飯?”
薛倩說道:“最後的早餐,吃了就上路。”
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呂先生估計想要進山打探陰間的消息,我慢吞吞的從牀上下來,說道:“你就不能說的吉利點嗎?”
薛倩幫我拿起大刀,說道:“你怕什麼?這叫說破無毒。”
我收拾停當之後,背上大刀,揣了屍牙,就跟着薛倩走出來了。
按照我們這裡的習慣,早餐一般比較清淡。可是我走到薛倩家的時候,卻發現這頓飯很豐盛,看樣子真的事打算送我們上路了。
我們誰也沒有客氣,狼吞虎嚥吃了個大飽。然後向薛阿姨告辭,走了出來。
薛倩一直跟在我和呂先生身後,一直沿着街走了十來步,我忍不住說道:“老薛,咱們雖然關係好,但是你也不用送這麼遠,回家歇着去吧。”
薛倩詫異的看了我一眼,說道:“我才懶得送你呢。這一趟咱們是同路,我也打算進山。”
我奇怪的看着他:“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你不是一向只喜歡看熱鬧嗎?”
薛倩把大刀從我身上摘下來,背在自己背上,又把屍牙摸出來,揣在自己兜裡面,說道:“這一趟進山,應該也沒什麼危險,畢竟章斌都能走出來。何況還有你們兩個道士在旁邊。再加上大刀和屍牙。我應該萬無一失。所以能夠安心的看熱鬧了。”
這一次我們沒有再找王書記,而是上了一趟班車。因爲這一次路途太遠了,王書記恐怕抽不開身。
我們在車上顛簸了兩個小時,然後換了另一輛車,這一整天,都是在車上度過的,到後來,我站在地面上反而覺得天旋地轉了。
等天黑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山腳下。呂先生在附近找了個旅館,我們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準備進山。
我們三個人帶了很多幹糧,呂先生一手拿着地圖,一手拿着羅盤,在前面找路,而我們兩個則跟在他後面。
開始的時候,山上還有些人家,等到後來的時候,就徹底的沒有人煙了。這裡有很多積雪,以及鬆散的石頭,我們走的小心翼翼。
薛倩裹緊了衣服,抱怨了一句:“我地方太冷了,就算是大白天,我都感覺陰風陣陣。”
我擡頭看了看天,太陽雖然在頭頂掛着,但是一點熱度都沒有,純粹是一個閃閃發亮的銀盤。
我幸災樂禍的說道:“老薛,你這一次看熱鬧,花的代價可是有點大。回頭熱鬧沒看着,長滿身凍瘡可就太慘了。”
沒想到薛倩根本不受打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同情的說道:“老趙,我只要看到你比我還慘,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句話,直接讓我蔫了。
我們跟着呂先生走了一天,等太陽偏西的時候,仍然在山裡面亂轉。
薛倩忍不住問我:“呂老道,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這麼這麼遠?”
我本以爲呂先生會破口大罵,然後信誓旦旦的表揚一番自己的方向感。沒想到他有些心虛的說道:“這張圖上的路線是夏天的。那時候一草一木都很容易作爲標記。但是現在是冬天,這裡到處是雪,把所有的東西都蓋住了。咱們可能在剛纔的時候拐錯了一個彎……”
我和薛倩一聽這個,頓時急了:“現在怎麼辦?冰天雪地,大晚上的,難道睡在雪窩裡面嗎?”
我們正在爭吵,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狗叫。
呂先生像是遇見了大救星一樣,衝我們說道:“聽見沒有?狗叫,有狗就有人,我們去借宿一晚上,問好了路,明天接着找。”
我和薛倩無奈,只能跟着呂先生走過去。好在這時候天還沒有黑下來,而那隻狗在一直叫。我們很輕易的找到了那戶人家。
等我看見那座院子的時候,不由得驚歎一聲:“這簡直是世外桃源啊。”
我看見院牆是用石頭砌成的,每一塊石頭,都被仔細的磨成了方形。這道牆不像是山民的院牆,倒像是文人墨客的花園。
我們繞着牆轉了一圈,發現有不少的方磚上面,甚至提上了詩詞。
呂先生忍不住說道:“這個地方,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在這種好地方住着,又這麼風雅,該不會是個得到高人吧。”
薛倩說道:“呂老道,這裡也算得上山清水秀嗎?我快凍死了。”
我們三個人找到了一扇簡陋的木門,這大概是院子的正門了。
我發現木門旁邊立着一塊大石頭,其中一面磨得很平整,上面寫道:“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我嚇了一跳,說道:“果然是得道高人,已經看穿我們的來歷了。我們可不是聽見狗叫聲之後,乘着風雪來到這裡的嗎?”
薛倩裹緊了衣服,說道:“老趙,你別這麼神神叨叨的。照我看,這裡的主人就是個附庸風雅的主。學會了這麼兩句詩,就按照詩裡面的內容,弄了個破木門,養了一條狗。偏偏遇見了你,還就當做是預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