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已經很多年沒有開過了,發出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不過還好,它總算還能用。
幾秒鐘後,我聽見咔嚓一聲,機關發出一聲脆響,似乎有什麼變故。
緊接着,那乞兒動起來了,他把碗舉起來,把骨灰倒進了嘴裡面。模仿着人的模樣,開始一口一口的咀嚼。
雖然這只是一個人像罷了,並不是真正的乞兒在吃骨灰,但是我總覺得這一幕實在太噁心。
忽然,我感覺前面傳來一絲魂魄的力量,慢慢的在乞兒的身體裡面積聚起來了。
我奇怪的問呂先生:“這魂魄的感覺,怎麼這麼熟悉?”
呂先生笑道:“是我的魂魄。我是修道之人,指甲頭髮裡面都有殘魂在裡面。只不過,實在微不足道,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
他剛說完這話,乞兒的眼睛就變得通紅,一股更加清晰地魂魄力量,從乞兒的身體裡面傳出來了。
我看着呂先生,說道:“這是你的殘魂乾的?”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的殘魂哪有這麼大的力量。估計這人像當中,本來就有魂魄。我的那一點殘魂,就像是一個火星一樣,將他給喚醒了。”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乞兒的身子不大靈活,不過他還是在難聽的摩擦聲中彎下腰來,朝我們鞠了一躬。
我和呂先生笑道:“沒想到這傢伙只是一個人像而已,居然很懂禮數。”
人像都知禮,我們也不能落後。我和呂先生連忙還禮,也鞠了一躬。
呂先生扭過臉來,衝我笑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了,咱們自求多福吧。”
我點了點頭。
等我們再擡起頭來的時候,我愣住了。人像不見了。
我正要問呂先生的時候。這一方廣場像是活了一樣。紅色、黃色。青色,黑色,白色。它們都從地面上飛了起來,變幻莫測,將我們圍在中間。
我和呂先生看的眼花繚亂,正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忽然後腦勺上捱了一下。
我頓時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也不由得軟了。
緊接着,有一隻粗壯的手臂摁住了我的脖子。另外有人亂哄哄的將我捆了起來。
我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人給摁在地上了。
我側着頭看了看呂先生,發現他也被人給五花大綁了。有兩個肥壯的人摁着他。
這兩個人坦胸露乳,胸口到肚子上,生着一團亂糟糟的黑毛。手裡面又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很顯然是劊子手了。
我又向旁邊看了看,發現不止我們兩個被綁上了,還有十來個人,都被押着跪在地上。
呂先生衝我笑道:“是幻覺,別害怕。”
我答應了一聲,嘴裡面嘟囔道:“幻覺而已,幻覺而已。”
我正在嘟囔着。忽然有劊子手一刀砍了下來。
呂先生的腦袋脫離了肩膀,像是摔壞了的大西瓜,一路噴着血滾遠了。
我看見他的臉皮蹭着地,臉上仍然帶着那一副無奈的苦笑。
不知道爲什麼,看見這副情景,我居然很想笑。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就感覺一陣陰風,灌到脖子裡面了。
我本能的縮了縮脖子,然後就感覺一陣刺痛。是鬼頭刀。
它割破了我的皮,然後是肉。將脊柱削成兩半,切斷了大團的神經束,然後是動脈靜脈,最後是氣管。
我倒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是這一陣天旋地轉,讓我有些頭暈。
人頭落地,不會馬上死去。我瞪大了眼睛,看見自己的身體倒在地上。脖腔裡面正向外噴血,身子還在一下一下的抽搐。
然後是一陣睏意襲來。我閉上了眼睛。
我心中的最後一個想法是:“這個大秘密,就是殺頭嗎?”
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我又莫名其妙的醒了過來。
我看見周圍有幾個黑影,正趴在什麼東西上面。它們的喉嚨中發出一聲聲低吼。
我站起身來,向那邊看了看,發現時野狗在啃食人的身體。
這是一處亂葬崗。天上的一輪圓月也無法讓亂葬崗有詩情畫意。這裡註定是個恐怖的地方。
我無心尋找自己的身體,我想先找到呂先生再說。
我的身子有些顫抖,我也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害怕。
亂葬崗,在亂不在葬。
實際上,大部分屍首都是破席子卷卷,扔在了這裡。有的甚至連席子都沒有。禮儀之邦,文明古國,連刨個坑的力氣都不願意多費。
我跨過一具具被啃食的七七八八的身體,哆哆嗦嗦的向下走。
忽然,一陣陰風從我旁邊吹了過來,而這陰風中還有一個聲音:“這邊來。我們在這裡。”
我扭頭一看,一隻厲鬼正在叫我。而在他的身邊,有一團愁雲,愁雲中還有幾個人影。
我知道他在叫我。我不想過去,但是我打算找他打聽一下呂先生的消息。於是我硬着頭皮走過去了。
我張了張嘴,正要詢問。忽然發現人羣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不是呂先生是誰?
我正要說話,呂先生朝我搖了搖手。
於是我安靜下來。我看見衆鬼圍城了一個半圓,半圓當中有兩個人。一個人躺着,另外一個人趴着。
躺着的人是一個面目儒雅的中年人。趴着的那個,正拿着針線,仔仔細細的將他的脖子縫好。
過了一會,那趴着的人說道:“好了。請站起來吧。”
年輕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道:“老七,你的針線活也是越來越好了。”
那老七是個男的,但是有些娘娘腔,他用手指頭捅了捅中年人,說道:“不許你們笑話我。”
衆厲鬼哈哈大笑,他們挨個躺在地上,讓老七把自己的脖子給縫上了。
我猜到:“或許這些人就是和我們一塊被殺頭的可憐人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雖然腦袋好端端的安放在上面,但是似乎並不太牢固,於是我也躺下來了。
呂先生向我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等衆人的脖子都被縫好之後,那中年人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衆鬼回答道:“都到齊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他的臉色忽然變了變,由剛纔的平易近人,變成了威嚴剛毅。他的目光掃過衆鬼的臉,厲鬼們都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膛,站的筆直。
中年人說道:“這一次,我們被人一網打盡,是因爲我們中間出了叛徒。”
此言一出,厲鬼們都吃了一驚。他們紛紛交頭接耳,所說的無非是:“誰是叛徒?反正不是我,你覺得是誰?”
厲鬼們在互相猜忌,而我誰也不認識,只好傻愣愣的站在那裡。這樣目標太大了,幾乎等同於在自己的脖子上掛了一個牌子:是我。
我想要找呂先生隨便說兩句,掩人耳目。一擡頭,發現他正在和一隻厲*談,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我嘆道:“呂先生果然厲害啊。這麼快就和人熟悉了。”
好在那中年人及時制止了衆鬼的竊竊私語。他說道:“叛徒是誰,主動站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我心想:“我們不是都被砍頭了嗎?還能怎麼死?難道這傢伙指的是魂飛魄散?”
中年人等了一會,見沒有人說話,就開始挨個問:“是不是你?”
被問到的人哪裡肯承認,大聲的說道:“不是我。”
中年人就叫道:“看着我的眼睛,大聲的說一遍,是不是你。”
那厲鬼就真誠的說道:“不是我。”
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相信他了,然後開始問下一個。
輪到我的時候,他忽然疑惑了兩秒鐘,說道:“你很面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