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陳零走過去。拍了拍王老闆的肩膀。
“嗨,好久不見啊,王老闆!”陳零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被人打斷好事,王老闆有些生氣地回過頭來,卻見是一個陌生青年男子,不由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
這時候錢蓁也看到了陳零,不由驚呼一聲,忙捂住嘴巴,又覺自己實在失態,趕緊收攏胸衣,穿好有些嫌小的職業裝,繫好釦子,心有餘悸地躲在牆角,略帶關心地看着兩人。
“王老闆貴人多忘事,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陳零啊!”陳零笑着伸手和王老闆握了握,自我介紹道。
“哦,原來是陳兄弟啊!你看我這是,唉!年紀大了,這記性啊。”王老闆還真以爲自己貴,拍了拍禿頂,一臉的尷尬。王老闆心中思量,眼前這個陌生男孩自己根本不認識,但人家認識自己,自己哪裡好意思說:我不認識你。萬一對方有什麼大來頭,得罪不得,可就算惹了麻煩了。總之小心爲妙,謹慎無錯。
“王老闆你真記起來了?”陳零一臉好奇地問道。
王老闆點頭如搗蒜,熱情似火地抓着陳零的手搖啊搖,“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陳零一臉可惜地道:“既然你記起來了,可就不是貴人了呀。你就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一個賤人!”說着手掌驟然發力,只聽見“咔嚓咔嚓”的骨頭聲響,當陳零放開手的時候,王老闆的右手徹底成了雞爪。
“唉喲、唉喲!”王老闆飛速地甩着手,呻吟不已,劇烈的疼痛使他的額頭上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現在你還記得我不?”陳零又問。
王老闆心裡恨得牙癢癢,卻又不敢發作。好漢不吃眼前虧,等我叫來兄弟,就是你小子的死期。他把頭搖得像個波浪鼓,慌忙說道:“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靠,這都沒記住,那老子不是白打了你?”陳零又是一腳踹了過去,正中王老闆挺挺的大肚腩。王老闆哀嚎一聲,“撲通、撲通”就地滾成了一個圓球,摔了個七葷八素。
陳零拍拍手說:“都說人至賤才能無敵,你要賤就得賤得徹底,賤了一半又想貴,時漲實停,你以爲你是股票啊?”
王老闆一句沒聽清陳零說的大道理,慌忙爬起來,灰溜溜跑了。
這時候,錢蓁也慌忙整理了一下,低頭跟陳零道了一聲謝就要離開。
“慢着!”眼看着錢蓁一個轉角,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他連忙喊住說。“你現在走,待會那個矮胖子又來找麻煩怎麼辦?”
叫住錢蓁,真的是因爲這個原因麼?陳零心裡實在亂,他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錢蓁忽然停在了原地,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肩膀卻是一陣陣的顫慄聳動。陳零走過去,嘆了一口氣說:“其實你大可不必要這樣子。”
陳零的意思是,錢蓁沒有必要來這種地方做服務員,可後者明顯誤會了他的意思。她轉過身,眼裡已是噙滿了淚水,冷笑一聲說:“按照你的看法,我就應該收了他的錢,然後陪他睡?你是不是還要問我:你以前不就是這樣嗎?裝什麼清純?你不就是想要錢嗎?”
陳零伸出手,想要去替她擦掉淚痕,卻被錢蓁躲了開去。她繼續說:“是,我賤,我拜金、我虛榮、我不要臉,我水性楊花,我人盡可夫!你滿意了吧?”
“你真的就這麼需要錢嗎?”陳零不理她,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問道。自從李義李天父子落網,他沒想過錢蓁會怎麼樣,卻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來這裡做服務員。
“是的,我喜歡錢,我愛它,我需要它。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你可以盡情的笑話我,鄙視我,嘲諷我,辱罵我。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麼?”錢蓁大笑着說,那笑容裡帶着些瘋狂帶着些淚。
“我不想罵你,我就想打你。”陳零“啪”地一聲甩出一巴掌,打在了錢蓁的臉上。錢蓁怔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陳零,似乎是難以置信。
陳零嘆息一聲,柔聲問道:“如果你真的喜歡錢,剛剛爲什麼還要拒絕那個矮胖子?”
錢蓁深深地吸了吸鼻子,仰起頭,彷彿這樣就能讓淌出的淚水流回去。陳零的這一巴掌,終於讓她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她蹲了下來,平靜地道:“我爸爸因爲生意虧本,欠了幾十萬,被人打斷雙腿。這筆債是李天替我們家還的。”
“你並沒有和我說。”陳零淡淡地道。他的神色毫無變化,內心卻是一時間風起雲涌,百味雜陳。
“你一個孤兒,和你說有用嗎?”錢蓁嗤笑一聲,接着道:“那一年,我雖然被當成了工具,但同樣的,我爲我們家解決了危機,我賺了錢。我喜歡那樣的生活,吃得好,穿得好,不用再爲了錢發愁。”
陳零冷着臉說:“你現在也可以。如果你還是這樣想,我也還是那句話,你完全沒必要來這裡的。”
錢蓁嘆息一聲道:“我承認我之前的確很自私,但人總是會變的。自那一次從黑狼幫逃出來以後,我突然感到有些厭倦了那樣的生活。如今我家的債也還了,老爸重新做起了生意,雖然窮點,但很快樂。我也能自己養活自己,只靠這一雙手。”
陳零感慨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錢蓁瞥了一眼陳零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墮落,也沒有人天生就喜歡犯賤。不經歷那些又怎麼能夠明白?我現在也過得挺好,不再回憶過去,也不奢求未來。”
聽錢蓁這樣說,陳零隻覺得豁然開朗,原本一直堵在心中的某塊大石頭,終於被徹底地擊成粉碎,消失不見。他搓了搓手,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話已至此,實在無話可說。
“祝你幸福!”
良久,陳零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錢蓁站起身,抹去臉上的淚珠,道:“謝謝你的那一巴掌,我現在纔算是真的放開了。”
她輕笑一聲,說:“我應該不欠你什麼了吧?”
陳零連忙搖頭說:“不欠了,不欠了。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和我沒任何關係。”
“還想自救?我看誰也救不了你們了?”
錢蓁剛想說話,就聽到一聲冷哼伴隨着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兩人轉過身,只見到長長的迴廊裡,正氣勢洶洶地涌過來一羣打扮奇特、凶神惡煞的男子。而方纔被陳零當成球踢走的王老闆赫然在列,他緊緊地跟在一個理着光頭,綠豆眼小鼻子厚嘴脣,脖子上掛着根比小指還粗的金項鍊的男子身後,時而說些什麼。
看到矮胖子王老闆,陳零心中暗讚一聲真及時!剛好跟錢蓁沒了話說,彼此尷尬,正好來了一盤開胃菜,可以活動活動手腳。
錢蓁不知道陳零心中的想法,看到王老闆的那一剎那,她有過片刻的驚慌,卻又很好地掩飾過去,小聲地提醒陳零道:“王老版原名叫王宗仁,在雲海市的勢力極大。你先走吧,這事和你沒關係,你不用管了,我能應付得了。”
這些人分明就是衝自己來的,她一個小小的KTV服務員能當得了什麼事。陳零瞪了她一眼,低聲斥道:“你怎麼應付?陪他上牀?這事我還必須得管了。”
錢蓁無可奈何,只因爲陳零話音沒落就已經迎着光頭醜男走了上去。
王宗仁一雙眼睛一直惡狠狠地盯着陳零,見他面對面走上來,連忙指着他對光頭醜男說:“魏先生,就是他!只要你替我狠狠地教訓他,錢不是問題。”說着又“嘿嘿”地笑道:“我要他的五條腿!”
“恐怕你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陳零搖了搖頭,有些可惜地道。
“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囂張的,知道我是誰嗎?”光頭醜男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張嘴,滿口的銀牙在長長的迴廊裡,五顏六色的彩燈下閃耀着怪異的光芒。
陳零有種中了閃光彈的感覺,微微眯起了眼睛,問道:“不知道,請問你是誰?”
“說出來嚇死你。”光頭醜男張牙舞爪地恐嚇道,“我姓魏。”
靠,姓魏的了不起啊?我還姓陳呢。陳零心中鄙夷,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比自己還會裝逼的人了。但人家有逼要裝,自己也不能不配合。人在江湖,就得守江湖規矩,這一次你配合別人裝逼,下一次別人也會敬你是條漢子,配合你裝逼。當然這條裝逼的江湖規矩,只是陳零自己想想而已,實際上《江湖法》並沒有此類的明文規定。
這樣想着陳零不由問道:“魏什麼?”
“麻痹的,老子姓魏還需要問爲什麼嗎?不爲什麼,就因爲老子的老子姓魏。”光頭醜男火了,一雙綠豆眼拼了老命的瞪了起來,眉頭都飛到了後腦門上。
“我是問你魏什麼?”陳零有些無語,這二貨,不懂人話嗎?
“靠!當然是因爲老子老子的老子也姓魏了。”
光頭醜男火冒三丈,見過笨的沒見過這麼笨的,這人是不是中國人,還是說他小學的語文常識、初中的生物都是校門口的保安教的?
陳零也有同樣的疑惑,但他很快換了一種方式提問。他害怕這樣問下去,光頭醜男會把自己他老子的老子的老子的老子的N代老子姓什麼全都交代出來。
“你叫魏什麼?”這是陳零的第二種提問方式。
“我沒有叫爲什麼!”光頭醜男回答說。
“那你叫什麼?”這是陳零的第三種提問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