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社會發展人們保守的思想也得以解放,舊時男女授首不親、閨閣女不輕易見外男的年代早已經過去。對於現代人來說,肢體碰觸真的不算什麼,對於很多人來說那更是常態。君不見那早晚高峰期時擠滿了沙丁魚似的公交車廂裡一個挨着一個,能有個落腳地兒就算不錯了,誰還去管身邊人是男是女。
哪怕知道這些紀巖還是不可避免的渾身僵了下,夏天天氣熱,大家都穿得少,露出的胳膊不經意的就碰了一起,皮膚表層輕快的擦了過去,異於自身的體溫帶起的異樣感讓她很不適應,不着痕跡的旁邊側了側身。
吳老七似乎沒有半分覺察的說道:“小巖,聽說你去賣水果了,賣的怎麼樣啊?你手裡拿着就是吧,嗯看着挺大顆的像能好吃的樣兒,來我嚐嚐——”完全一副自來熟模樣。
都不用她放聲,人家自己就動手了,紀巖能說你別吃啊,當然是不能了,一手扯着口袋任他低頭從裡頭揪葡萄粒,只能這麼幹站等着還不能撤走,兩人捱得這麼近,連他呼吸都能噴到手背上,真是尷尬到不行。
周淑蘭那就是個粗了人兒,根本就沒發現紀巖的異樣,只是覺得這樣有失待客之道,趕緊去接口袋:“唉老七,這多不像樣兒,等洗洗了端上來你再吃。”
“沒事兒,我就這麼吃挺好。”吳老七手裡捏了挺大顆葡萄,邊說着邊往嘴裡擠。
門口紀香張了張嘴想提醒下,可看他一下子就都擠進嘴裡頭了,直覺的跟着酸的直縮脖兒,口腔裡條件反射的分泌唾液。
“嗯——好吃,這葡萄真甜!”
這傢伙真夠能掰的,睜眼睛說瞎話,看着挺斯文的一個人,也是滿嘴跑火車,老吳家還真是沒一個老實兒的,紀香暗裡不屑的哼了聲。
“真有那麼好吃嗎?”周淑蘭見吳老七吃的眼睛都亮了,並不像是在說假話,忍不住也揪了顆丟嘴裡:“嗯,好吃,真好吃!”滿嘴的汁水差點沒把她嗆着。
紀香都蒙了,幾步上前扒開口袋也沒管大小撈了顆就塞嘴裡,一吃她就呆住了:“小巖,這葡萄、這葡萄——”她想說這味道怎麼跟先前吃的完全不一樣。
紀巖低頭忍笑的搓了搓鼻子沒搭理她,擡眼跟吳老七道:“七哥,你坐着,我過去了。”兩人也算不上太熟悉,打完了招呼剩下的由她爸媽招待就夠了。
吳老七笑着點點頭:“好,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了。”話雖這麼說,卻也沒待太久,只過了三倆分鐘就走了。
他一走吳家姊們仨全都涌進東屋裡,紀果先搶着撲到貼後牆放置的兩隻棗紅箱蓋兒上翻騰着上面的包包袋袋:“看看這吳老七都送些什麼禮過來——咦,這酒怎麼連個商標都沒有,就貼了張白紙?”
“給我看看?”紀香也湊了過來:“不是說來替他媽他弟道歉的嗎,連酒都不捨得買啊?”
周淑香從外屋進來道:“什麼商標不商標的是酒就行了唄,怎麼也比你爸喝的散白酒強,不是那還有幾盒的果子,營養品什麼的嗎,加一塊兒也值個一百多塊,也不算少花了。按理說這事兒都是吳老九那瘟大災乾的缺德事兒,老七是他哥不假,可人家多長時間不回來了都,真算起來也跟他沒啥關係,能上門來送這麼多東西賠禮又道歉的咱們還想怎麼地,能過去就過去吧。”
“你媽說的對,人吳老七可沒惹乎咱們家,不能拿他跟吳老九那癟犢子比。”紀以田也插話道。
光是看兩人先前跟吳老七坐炕上又說又笑的聊得挺歡就不難知道對他印象不錯,並沒有因爲吳家人的關係而有所遷怒。就連紀香、紀果的不滿都給駁了回去。
如果不是多活了一輩子,紀巖單純的就只是個十七歲的農村小姑娘,那她也會跟兩個姐姐一樣,認爲那些盒子紙袋裡裝的東西不咋地,頂多也就像她媽說的那樣值個百八十塊錢。
可是她怎麼也是十年後過來的人,哪怕是活的艱辛憋苦,可到底也算是增長了見識,知道了很多此時所不知道的事。就比如紀果口中這幾瓶連正規商標都沒有白紙片白酒。
“小四兒,你看什麼呢,便宜嘍嗖的一塊兩塊錢的散白酒,拿個瓶子裝上就來充大個兒,寫了五糧液就真以爲是五糧液了,誰信哪。你再研究還不是那麼回事兒,趕緊放下得了。”
紀巖轉了轉手上的酒瓶子,搖了下頭:“三姐,這你可說錯了,別看這酒包裝不起眼兒,裡頭裝的可是好東西。”指頭摸了下瓶身上的‘原漿’的黑體字,笑了下衝紀以田道:“爸,你晚上可以多喝兩杯了,這酒一點兒都不上頭。”
“小丫頭片子還知道上頭不上頭。”紀以田嘟囔了句,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是見了酒就高興,也不管到底貴是不貴,質量好賴,反正能喝就行。
周淑蘭可跟他不一樣,聽出了裡頭的門道兒,走過來也看着那樣式簡單的瓶子:“老閨女,你說這酒好,你認識啊,是不是挺貴,能值三五十吧?”
紀巖不想家裡人連這個都不知道,點點頭道:“是不便宜,這些東西加起來三千塊下不來。”除了幾瓶酒之外,還有營養品也都是好東西,哪一樣放到幾年後都得過千。
“哎呀我的媽呀,這麼老貴啊?!”周淑蘭差點兒沒把手裡的酒瓶子摔出去,紀以田奪過去寶貝似的護在懷裡頭,樂得見牙不見眼。
“這吳老七到底想幹什麼,拿錢來咱們家人臉哪?他是不是以爲自己有倆臭錢想壓敗誰啊,真要這麼樣兒我把這些東西都砸他臉上去。”紀果叫道。
紀香相對要文雅多了,卻也是不明所以道:“媽,你說他們老吳家這是什麼意思啊,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吃,也犯不着花這麼大價錢吧?”三千塊錢都能買兩頭豬了,這在農村可算得上天大的禮了。
“就是說呢,我也沒想明白。”先頭周淑蘭還只當是百來塊錢的東西,心裡還挺高興,知道這麼老貴一下子壓力就上來了。
家裡人這樣表現讓紀巖想到了還沒重生之前,吳老七過年過節回來總會登門,送的禮都是這種瞧着不大起眼兒的東西,那時候她沒見過自然也就不知道了,也是隻當是尋常,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禮都很貴重,哪怕是她當了廚師一年的工資都不見起能夠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