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不如求己，凡事都指望着別人那根本就不行。紀巖也挺後悔的，昨天超市被砸的第一時間她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了。
鳳萍哭嘰嘰的直埋怨還在耳邊兒轉悠：“吳二哥這是都幹什麼去了，怎麼還沒打好招呼？不說就是遞個話的事兒嗎，幹什麼拖這麼長時間，看看，又讓他們給砸了，這可怎麼辦哪，好幾十萬哪——”
黑蛟會的大哥，要忙的事情自然很多，像是這樣的小事兒可能根本不值一提，忽視掉也沒什麼太奇怪。人家幫忙那是情份，不幫忙那是本份，也怨不得什麼。
紀巖沒在這個問題上太過埋怨吳七，只是重新認識了下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同時也在思考着目前的應急措施。
出了這處事兒，作爲普通老百姓，當然第一個先想到的是人民警察了，接連兩天都報了警，明目張膽的打砸，這性質也是相當的嚴劣。出警的叔叔們倒是挺重視，再次過來看了現場，也答應幫着處理，加強這區域的巡邏，可畢竟都是公職，不是哪傢俬養的保鏢，例行公事罷了，也不能全部都指望他們身上。
紀巖這次也是真急眼了，平白無故出了這麼大的損失，擱誰身上誰這火也是難忍住。
這帶頭打砸的管是劉大寶還是劉二寶的那都是些拿了錢給人辦事兒的人，歸根結底癥結還在房老大身上，他不是得了‘紅眼兒病’嫉妒超市生意好嗎？那她就讓他再眼熱一熱，最好眼球爆掉那就最好了。
D市有座淩水橋，雖然帶了個‘水’字，可跟水卻不沾邊兒，解放前這裡倒是有條小河，沒過幾年氣候環境的原因，這條小河就完全乾涸。
八幾年的時候，原來的石橋太過破舊，而這裡的地理位置卻是挺重要，來往的車輛隨着社會發展日益增多，每每行到這裡都會出現擁堵現象，政府對這塊兒也是相當的重視，特意出資進行了重新規劃設計，在原來的位置上又新建了座立交橋，沿襲了原來的名稱。
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生活水準的進步，從原來的解決溫飽，再到現在直奔小康，也就是短短十幾二十年的工夫。D市這樣的三線小城市，衣食住行提高了就不止一兩個檔次。
以前人們能吃上飯，頭頂能有片遮雨擋陽的草頂寸瓦的就已經相當滿足。如今卻講究的是吃的健康，住的舒服。以前的那些再也無法同日益增長的社會需求相匹配。
這有需求就會有市場，人們對居住條件的諸多要求，也相應的就衍生了相關的行業和職能。
淩水橋處於交通要塞，地理位置絕佳，一些商家就看準了這點，幾年時間就在這周圍建起了大大小小的商場、超市，形成了僅亞於市中心的商業圈。
這其中就有兩所大型的建材市場，各式建築產品一應俱全，完全是一站式服務，極大的滿足了人們對裝修設施材料的需求。
樓房的建築裝修，通常都離不開人力，建材有了，剩下的就是找人安裝服務了。
正是因爲這樣相連帶的關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就到這周圍閒溜達找活幹，效果倒是真不錯，每每都有所獲。慢慢的，過來找活的人多了，知道這裡的人也跟着增加。
就這麼着，這淩水橋頭兩邊就形成了個沒有掛牌兒的勞動力市場，招工的，找工的，都聚集到這裡來。
紀巖之所以知道這裡，也是有次陪着紀果來看材料，坐車路過時眼到衆多人聚集在這裡的場面，記憶相當的深刻。跟之前只是路過不同，這次紀巖過來是僱人的，而且還是大僱特僱。
臨近過年，很多人都已經提前回家了，並沒有太多人在這裡靠活，先前那種熱鬧的場面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紀巖稍稍有點兒失望，可這點倒也在事先預料之中，並沒有因此感到泄氣。等活的這幫人就算是大不如前，可加起來也有個二三十個，大部分都是力工，技術工種要少一些。
或許對別的來僱工的人來說會覺着選擇性小些，可對於此時的紀巖來說卻是剛剛好。
等工的這些人裡頭有的是菜鳥，有的經驗足，看見有人朝着這邊來，倒也沒覺着紀巖是個小姑娘而有所輕視，有幾個主動上前詢問，是不是要招工，需要什麼樣兒幹什麼活兒的？
紀巖挨着瞅了瞅，各自都問了價錢，便衝着這些人開口道：“我這裡有個活兒，包吃不包住，一天八十塊錢，想要乾的就舉個手，跟我來上車？”
這可是挺稀奇，什麼活沒說，這什麼工種也沒有限制，開口就開出條件來，還真是頭回遇見這樣兒的。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個不懂行的。
有的人心眼兒好使，就給她提了個醒：“小姑娘，你要不要回去問問你爸媽，弄清楚了再來招人？”
這什麼都沒弄明白，上來開口就給出八十，別說是力工了，那就是瓦工也沒有這價啊，倒是年前工資高些，可也得沾邊兒靠個譜啊，這都多出好一倍的價錢了，這也太過了吧？
可別因爲多掙這幾十塊錢再讓這小姑娘吃了瓜酪，回家再挨她爹媽訓，那這錢拿的可就不予心了。
紀巖知道這話都是好意，直接回過去：“大叔，你們不用擔心，這事兒就全由我做主了，我說了就算，你們要是同意那就上車，我帶你們去看看活兒？”
幹這行那都得有試活兒的過程，能幹僱傭雙方都滿意了，那這活兒就成了。要是不能幹或是一方不滿意，地這話兒就算吹了。
大家覺着她說的倒也在行，也就沒人再說話，這條件優厚，在場的這些人紛紛表示願意去，只是不知道她需要多少人？
“只要是你們能幹，有多少人要多少人。”紀巖給了答覆保證，招手讓這幫人上了僱來的客車。
淩水橋離市內倒也不算太遠，十幾分鐘的路程，眨巴眼的工夫就到了地方。
超市門口，鳳萍正帶着人收拾亂攤子呢，眼見輛大客開過來停住，聽見剎車聲就心驚肉跳，都讓這兩次打砸給嚇出毛病了。眼見紀巖先從車裡頭跳下來，這才把提起來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道邊兒靠活的人沒有正式的單位，完全就是散兵遊勇，單打獨鬥，一般都是自帶工具，通常瓦工帶着沫子、灰鏟，木工那就是電鑽、刨刀，力工乾脆就是個大鐵錘。這些人集體出現，一看就知道都是幹什麼的了。
超市損壞的這些東西，除了貨品外，固定的設施就是地磚、理石臺，牆柱。再就是門窗的這些玻璃，後者已經找來了一撥工人正在緊忙活着切割成塊兒往上鑲着呢，前者看起來倒是沒有那麼嚴重，畢竟都是堅硬的石頭瓦塊兒，棍棒敲擊碎裂的也是有限。
這二三十號人拎着各自的工具往這邊一走，鳳萍直吃驚的跟身邊的服務員直叨咕：“這怎麼找這麼些人來，用得了嗎？”那些碎裂的地方，三五個工人動手也就行了，這多出個十來倍人都幹嘛，乾站着閒吃飯嗎？
那服務員也直納悶兒，想像力還特別的豐富：“別是小老闆受了刺激，腦袋不轉筋兒了吧？”這瓦工找幾個也就行了，弄這麼些力工來幹嗎？又不是折牆敲柱子的，純粹是多餘。
兩人嘀嘀咕咕的工夫，紀巖已經帶了人到了門口，也沒理會鳳萍等人的疑惑不贊成的目光，跟着這些工人道：“你們現在也看到了，這店剛叫人給砸了，屋裡磚牆有些破損，但是面積不大，三五個人足夠用了。之所以叫你們這些人過來，不爲別的，主要是想叫大家幫忙震震場子。”
這時候，大客司機和幾個工人把車上裝的幾個箱子全都搬了過來，沉甸甸的一看份量就很足。
這些是紀巖半道下車買過來的，車上的這些人都不知道那裡頭裝了什麼，鳳萍等人也同樣都很好奇，瞅着這沉法兒不太像是水果。
紀巖也沒去多作解釋，拿了把壁紙刀，三兩的下就劃開了箱子上的膠條，掀開外蓋，打裡頭隨手拎了把綻新的大鐵錘出來，往地一拄道：“這些錘子每人一把，你們不用幹別的，拿着它搬了凳子坐在這裡就行了。沒事兒了怎麼都好，要是有人來找茬兒，你們就拎了錘子站起來，就是這麼個活兒，你們看看能不能幹，能幹的留下，工錢按先前說好的辦。要是不能幹的我現在就讓車送你們回去？”
有了她的這番解釋，在場的這些人頓時就全都明白了。那些個招過來的工人一時拿不定主意，交頭接耳的都開始跟那兒小聲議論。有那心思活泛的就湊到哪個服務員身邊兒，打聽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眼見了那幫人的囂張，店裡的這些人也都氣個夠嗆，可算是有個傾吐的對象了，添油加醋的好一頓的說，直把這些工人說的是個個義憤填膺，直道這也太欺負人了，青天白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更有人拍着胸脯保證，這事兒就交給他們了。
要說這聚威壯膽這種事，這裡的不少人都有經驗，建築工地上的活兒他們也是沒少幹，這邊工頭跟那方工頭鬧不合，糾結起自家的工人打羣架鬥毆這類事情也是時有發生。
這些年還好些，前幾年D市建築行業比較的混亂，通常那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有活幹，跟着各家的工頭搶活，攬地盤兒，又有幾個人身上沒發生過？
像今天這號事兒，那都只能算是小菜一碟兒，就只拿個錘子裝裝像，又沒說真叫動手，連活都不用幹，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當即就有人表示這活兒能幹，也是人多膽氣壯，一個兩人聲音響起，緊跟着這二三十號人全都點頭稱是。
紀巖一看這挺高興，叫來了服務員把錘子分發下去，又從中挑了五個人到屋裡修補破壞掉的那些理石臺、地磚塊兒。
鳳萍瞅着這些人抱着鐵錘一字排開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衝着紀巖直挑大拇指：“姐姐，你可真行，這種主意都能想出來。有了他們震場子，看那幫小流氓還敢得瑟？”
紀巖瞅了瞅人數，搖了搖頭道：“這人還是有點兒少了，再多出些效果才更好。”
她這話也沒有刻意隱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難傳近這些人耳朵裡，坐在當中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猶豫了下還是站起來，衝着紀巖道：“小老闆，你這還要人不？我有幫兄弟都在小旅館裡窩着沒活幹，你看能不能把他們也收下？”
紀巖稍微愣了下：“你是說一幫兄弟？多少人啊？”都這時候了，出來打工的人大多往家返了，怎麼還有人住在旅館裡，而且還是一幫，不是一個兩個。
“嗯，大概加一起能有個三四十號人吧，大部分都是像我這樣的力工。”這要不是這種情況，他還真不好意思張這個嘴，畢竟都不是什麼技術工種，這活兒也不是太好找。
紀巖細問了下才知道，這些人之前都在某建築工地幹活兒，辛辛苦苦幹了一年，可到最後喪良心的大包卷着他們的工錢跑路了，找到開發商那邊，人家說錢已經開出去了，不能再開第二份兒，叫他們自己想辦法找大包要錢去，人家根本不管。帶他們過來幹活兒的二包人倒是挺好，可是手裡頭卻沒有多少錢，每人給了補了那麼點兒只是杯水車薪，有的人連回家的路費都不夠。
不得已，大家聚到一塊兒住着最便宜的小旅店，打算着看捱到過年，看看還能不能再靠點兒活，好歹把回家的路費給賺出來。可是這活兒哪是那麼好找的，大部分人都只會出大力，沒有什麼手藝，就是偶爾能遇個活兒，掙個十塊八塊的扣了一天的住宿費，再吃點兒飯就不剩什麼了。這兩天大傢伙正爲這事兒發愁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紀巖一聽，當即就拍板決定道：“叫他們都過來吧，有多少算多少，還是先前開那條件，管飯，一天八十塊工錢，樂意乾的就來。”
“好，我這就去叫他們。”那男人高興的直咧嘴，這下可好了，大家可算是都找着活兒了，還不累，給的還多，上哪找這好事兒去？
有他這一個例子，其他人也有張羅着要叫自己認識的人過來和，紀巖一略同意，直道：“你們有認識人想幹這活兒的就都給叫過來，限數一百人，起底三天，也可能還會多，直到年前，一天一結帳，想要來的就抓緊速度聯繫。”
衆人也都看出來了，眼前這小姑娘還真是個說得算的，說話做事也是嘎巴溜脆，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特別的靠譜。有意思叫人來的也都儘快的聯絡，沒用上一個小時的時間，碌碌續續的有人來到超市。
最初說話那男力工，一下子就叫來了近四十號人，一水的都是青壯年勞力，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四十五六左右，還真是像他所的那樣，盡是些力工。
這其間，紀巖讓人打車又去買了一批鐵錘，凳子，順便又加了一些將要用到的東西。
一百號人聽起來挺多，可架不住這人多，一個拉着一個，一會兒工夫就湊足了數。
鳳萍瞅着超市門口這麼老多的漢子集體坐在那裡，個個身前摟個大鐵錘，要多憨就有多憨，扯着紀巖到一邊兒，小聲的道：“姐姐啊，你這法子好倒是挺好，確實是夠震人的，可是你想沒想過，這一百號的人，先不說別的，光是這一天的工錢支出就是整整八千塊呀，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咱們得賣多少斤水果，多少袋米麪才能掙出來啊，這代價是不是有點兒大呀？”
“我知道。”紀巖冷肅着張白白的巴掌臉，慢悠悠的道：“我知道這一天的費用不少，想辦法賺回來就行了。”
“說的輕巧，那麼容易啊？”鳳萍小聲的直嘟囔：“都不用說利潤了，光是一萬塊的營業額就不好弄，就算集體加班兩三小時都未必能達到。”她整天盯在這裡，一天能賣出多少錢來她還不清楚嗎？一萬塊可不是小數目啊，一般人家一年也掙不了這麼多錢哪。可她倒好，一天就給整出去了，這要是放在她們村裡頭，保準得叫人叨咕——這敗家的老孃們。
腹誹歸腹誹，可到底不敢把這話原本的給說出來，保不準就得捱揍。鳳萍可知道，別看紀巖長得白白嫩嫩，秀秀氣氣，可真要是惱了那兇殘勁兒可真不是蓋的。當初在小飯館裡能把曼姐的耳朵當大白蘿蔔削，真要下手那準保老狠了，這麼號人還是少惹爲妙。
紀巖聞言只是輕笑了下，黑亮的眼裡眸光閃了閃，漫不經心的道：“用不上那麼長時間，不就是萬八塊錢嗎，有半個小時就足夠用了。”
“什麼，半個小時？姐姐，你急瘋了說胡話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