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容華看着眼前澄澈美麗的湖泊:“就是這裡?”
“嗯,陣法在湖底。”
容華沉默的看了很久,然後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一步一步走進了湖裡。
當她的頭也沉進湖裡時,只覺意識一陣模糊,就沉入了黑暗中。
湖底有亮光忽閃,容華的身體就彷彿受到了莫名的召喚,向着亮光的方向沉了下去。
一層薄薄的光膜將宛若沉睡的容華覆蓋,不受任何打擾。
……
另一邊。
阮琳倒黴的掉在了一個蜂窩上,然後被憤怒的三階靈蜂成羣結隊的追殺,叮了滿頭包。
不過卻誤打誤撞的找到了一個強者洞府,得到了些好東西——當初青雲派祖師爲了這個青雲秘境,可沒少尋找好東西。
而林安暖則很幸運的掉落在了離寧塵離的很近的地方,兩個人聯手,也找到不少東西。
至於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所收穫。
轉眼間,時間便是三年。
萬象輪迴陣所在的湖底,沉睡了三年毫無動靜的容華眼睫顫了顫,睜開了一雙眼。
那雙眼,不復三年前進入陣法前的清澈靈動,而是佈滿了飽經歲月的滄桑古老之感,帶着看穿世事的明瞭澄澈。
她伸出手輕輕觸了觸保護了自己三年的薄薄光膜,光膜瞬間碎裂,化爲漫天光點。
容華浮上水面,坐到岸邊看着水中的自己一陣恍惚,有些分辨不清自己是在哪裡。
一次次輪迴中,她當過飢一頓飽一頓的乞丐,也當過尊榮富貴的公主;當過受盡白眼的廢物,也當過人人稱讚的天才;當過寂寂無聞的普通人,也當過翻手雲覆手雨的巔峰強者……
到最後,容華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只是記着,不能沉淪,謹守着靈臺一點清明,最後,才能成功的從陣中出來。
隨着一點點回憶,容華也想起了自己是誰,她問:“……阿臨,過了多久?”一如既往的悅耳聲音中卻瀰漫着一股嘶啞古老的味道。
容華不由怔了怔。
“三年。”君臨的聲音依舊清冷淡漠,卻讓容華恍如隔世。
她忍不住笑了笑,可不就是恍如隔世嗎,這隔的,哪是一世,而是萬世啊。
“原來……只過了三年啊。”頓了頓,再次開口的容華才壓下那聲音中的嘶啞古老。
旁人眼中,只是三年,她卻經歷了萬世。
君臨清冷的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柔和情意:“嗯,你很棒。”
容華又是一怔,隨即露出個淺淺的笑容:“真是難得聽見阿臨夸人呢?”
君臨耳朵上的絨毛遮住了耳尖上的微紅:“你喜歡?”大有容華說一句喜歡,他就每天照三頓飯按時按點的誇獎容華。
“喜歡啊,沒人不喜歡被誇獎。”容華頓了頓,又說,“不過,誇獎聽得太多,不是會飄飄然自大起來,就是會膩。”
正想說他願意每天真誠誇獎她的君臨聽見她後半句話沉默了一瞬:“你身上的氣質最好壓一壓。”
現在的容華,太惹眼了,明明是花季少女的容貌,卻偏偏給人一種歷經歲月,飽經滄桑之感——君臨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容華走出去。
原本容華就夠吸引人了,可是如今的她要是走出去,那就更引人注目了。
容華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她,默默點頭,現在的她,就算是走出去也沒人相信她其實才二十八歲,而是願意相信她是活了幾萬年的老妖怪吧?
在壽命悠久,可以憑藉修行容顏不老的玄天大陸上,若非壽命將近,活了多久根本就沒有意義。
容貌所代表的表面年齡,根本就是不能相信的。
只是,活得久的修士,總有年輕修士所沒有的氣質。
花了整整半年,容華才從那彷彿無休止的輪迴中走出來,將輪迴中的記憶封存,把一身的滄桑古老掩藏在神魂深處。
盯着水面,容華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笑容:“現在怎麼樣?”
“收斂的尚可。”君臨認可的勉勉強強。
容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不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阿臨,這個萬象輪迴陣,你要進去嗎?”
君臨語氣平靜:“我出去了會被秘境排斥,而且,我已經經歷過萬象輪迴陣了。”
就算沒有經歷過,他曾經活過的悠久歲月,和與生俱來,如臂使指的強大力量,也根本用不上萬象輪迴陣。
而且,在他出生的第三年,他就已經過了萬象輪迴陣了,雖然,那是他不小心被推進去的……
“容華。”七天後,既驚且喜的熟悉聲音從身後傳來。
容華回頭一看,正是阮琳。
阮琳走過來看着容華卻是一怔,語氣有些遲疑:“我怎麼覺着,你變了不少?”
雖然容華已經收斂的很好,但親近的人還是能一眼看出她的變化。
容華彎了彎脣角,倒也沒有隱瞞:“我剛從萬象輪迴陣裡出來沒幾天。”
萬象輪迴陣?!阮琳瞪了瞪眼:“這裡有萬象輪迴陣?!你還進去了?!”
容華點了點頭:“你要去試試嗎?”
阮琳卻是連連搖頭:“算了,我可沒有那個自信從萬象輪迴陣裡活着出來。”
阮琳一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什麼事,做得到什麼事,又做不到什麼事。
她知道,她過不了萬象輪迴陣,所以,她不去嘗試。
不是她太膽小,而是性命攸關,她又不像容華,有着一位能叫醒她的契約者君臨。
頓了頓,阮琳接着說:“不過,到真是沒想到,青雲秘境里居然還真有萬象輪迴陣,還被你給找到了……我一直以爲這只是個傳說來着。”
青雲秘境裡有萬象輪迴陣這回事也算不得秘密,青雲派裡幾乎都知道,就是外面的修士,也是聽說過的。
不過誰也沒當真,天道所創的奇陣哪是那麼容易被得到的,再說也沒聽說青雲派裡的誰發現過萬象輪迴陣,甚至闖過萬象輪迴陣的事。
所以,大家都以爲這只是個傳言,就連青雲派裡上到掌門,下到弟子乃至閉關的老祖也是這麼認爲的。
可阮琳萬萬沒想到,這個傳言今天居然被證實了,就是被她的好朋友證實的,而且她的好朋友還從萬象輪迴陣裡活着出來了!這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當然,這並不是說阮琳有多麼盼望容華去死,而是據大陸記載,通過萬象輪迴陣的修士,根本沒有。
可你要說沒人發現萬象輪迴陣?那不可能,不然也不會有其記載。
只是,萬世輪迴,悠悠歲月,誰又能在那麼漫長几乎看不到頭的時光中保持靈臺清明,謹記本心?
想着想着,阮琳不由用奇異的目光看着容華:“真沒想到,你能有這麼大的毅力和這麼堅定的心性,居然撐的過萬象輪迴陣!”
容華卻是一聲苦笑:“你太看得起我了,若不是輪迴中神棍上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契約牽絆,我早就迷失不知道多少回了。”
阮琳一愣:“什麼樣的契約牽絆,居然在輪迴中也能若隱若現的給你指引?”
“壽命共享,生死與共,神魂相牽。”容華隨口回答,其實,契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君臨曾經之強大,就算如今只是十中存一,卻也依然能讓他通過契約影響到容華。
“有這樣的契約?”阮琳挑眉,“是和你家君臨連的吧?”
自從容華在阮琳和林安暖透過一些底後,君臨雖然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無意中聽見君臨開口的阮琳和林安暖卻只覺得君臨深不可測。
畢竟,能開口說話的獸族最低也要五階靈獸,可君臨能開口說話,身上靈力波動卻弱的不行——要說以他們的實力看不穿那還情有可原,但掌門長老們也看不透,那就讓人玩味了,
也不等容華說話,阮琳又自己回了自己的話:“也是,你家君臨既然喜歡你,又怎麼可能容許別人同你簽訂這樣……親密的契約?”
說着阮琳又偏頭警告容華:“出去之後可別亂說萬象輪迴陣的事,要知道,據記載,在你之前,可沒人通過這萬象輪迴陣的,你可是獨一份……傳出去了,你可是會被生吞活剝的。”
容華搖了搖頭,笑容微暖:“瞧你說的,我有那麼傻麼?明知道會給自己惹來多大的麻煩還傳出去?頂多也就是告訴你們這些親近之人。”
阮琳滿意的點頭:“嗯,你可記住了,出去不僅不能說你通過萬象輪迴陣的事情,連你找到萬象輪迴陣的事也不能隨便說。”
“是是是。”容華無奈的答應。
關心完容華,阮琳的好奇心就上來了:“話說,這麼多人都沒找到萬象輪迴陣,你是擱哪兒找到的?”
容華指了個方向:“那裡有個湖泊,萬象輪迴陣就在湖泊底下。”
“湖泊底下?”阮琳嘴角抽了抽,“祖師真會挑地方,怪不得沒人找見呢。”
容華搖了搖頭:“恐怕不是沒人找見,而是他們沒有機會說出口了,畢竟那整座湖泊都在萬象輪迴陣範圍之內,接觸到湖泊就會不知不覺入陣……”
“破不開陣,只能在萬象輪迴陣中沉淪,再也不能醒過來,自然不會有人知道萬象輪迴陣在那裡。”阮琳聲音略帶些低沉。
青雲派每百年派到青雲秘境中的弟子,怕是也有死在萬象輪迴陣中的吧。
阮琳突然想起來:“那那個湖底不都是屍體?容光你……”你從泡過屍體的水裡爬出來,你還好嗎?
阮琳後半句話沒說,但是容華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來了。
容華默了默,感覺整個人有點不大好,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裡呢?
莫名的,有點噁心了怎麼辦?
“別聽她胡說。”君臨清冷的聲音帶上了兩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