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畝的水稻打下穀子曬乾後,莫顏沒有讓人過秤,直接堆到了前院空置的屋子裡,堆滿了整整三間屋。觀魚帶着五十人用二十多桿秤花了近一個時辰,纔將所有穀子過完秤,最後統計出來的結果,卻震驚了所有人!
十四萬五千斤,整整十四萬五千斤!也就是畝產已經達到了一千一百斤以上,比當初估算的畝產千斤還多出了一百多斤,相比大楚眼下普遍種植的水稻,足足多出了八百餘斤!
這個畝產量在莫顏的預料之中,如果不是新造的梯田土質太過貧瘠,她又擔心被人看出異樣,不敢過分的澆灌靈泉水,只怕還要在一千一百斤的基礎上,再加兩百斤。
得知了確切的畝產量,顏君煜大喜,當即徵詢莫顏的意見,希望把所有的水稻全部運走,留作稻種培育出更多的水稻,到時候在整個大楚範圍內進行種植。
莫顏拿出高產水稻,就是希望能在大楚全面推廣,拯救更多處在飢餓中的貧困百姓,這是利國利民、功德無量的好事,她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莫顏種植水稻另一個目的,是想借着這個把空間裡的穀子正大光明的拿出來。她每次到倉庫偷偷地拿出糧食,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短時間內小心些倒是沒什麼,時間一久,難免有人會留意到,繼而察覺到不妥。
畢竟光看着糧食運出倉庫,沒看到糧食如何運進來,怕是隻有傻子纔會相信糧食是憑空變出來的!
就在莫顏爲如何運出空間糧食,不被人懷疑而苦惱時,腦海裡突然出現雪糰子的聲音:“顏顏,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的把穀子交給姓顏的小子吧,記得多要一點銀子,咱們可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雪糰子前面的話讓莫顏很是驚喜,至於後面兩句話,她選擇性的忽略。無償交出高產水稻,最後得到的好處,可不是幾百兩銀子能衡量的!
這一次,顏君煜罕見的沒有硬留下來吃午飯,鄭重的向莫顏道謝後,就同第一批運走糧食的人一道回了京城。
高產水稻一事,事關重大,他要儘快趕到景山別院。究竟如何運作,藉由這件事讓楚衡揚名,穩固儲君之位,順便狠狠打壓林家,尚需從長計議。
迫不及待的回房進入空間,向雪糰子討教辦法的莫顏,哪裡知道高產水稻會跟政治扯上關係,她左手抓着雪糰子的小身子,右手食指戳着它的軟綿綿的肚皮問道:“你說有辦法解決,到底要怎麼做?”
雪糰子本想矜持一番,藉此跟主人討要福利,結果被這麼一戳,直戳的渾身癢癢,它不住的扭動着小身子,躲避壞主人作惡的手指,卻始終不能如願,最後只好老老實實的全交代了。
原來,雪糰子修出本體後,就在修真界學會了許多人類的靈術,其中有一個靈術叫‘入夢術’。入夢術的施者會事先虛擬一個事件或人物,趁被施者沉睡之際,用靈術傳遞到另一個人的大腦中,讓那個人牢牢的記住這件事或物,並以爲是在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或發生過的,有點類似心理學中的心理暗示。
這種靈術原本是修真界好友之間用來開玩笑的小靈術,且只能是靈力高的人對靈力低的人施展,根據靈力高低的差距,維持的時間長短也不一樣,但是如果實施在凡人身上,施者如果沒有進行解除,這種暗示會伴隨被施者一生。
聽完雪糰子的解釋,莫顏很是心動,卻沒有立即答應下來:“這是修真界的靈術,對修真之人不會有妨礙,可是對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會不會有傷害?”
雪糰子眼睛一瞪,肯定的說道:“當然不會有!‘入夢’是在人的睡夢中進行的,就跟真正的做夢一樣,你見過誰做夢,把自己做出事來的人麼?再說了,如果‘入夢’害到了人,咱們就得承受這份業障,我會傻到自掘墳墓麼?”
莫顏聽罷,最後一絲顧慮也沒有了,正要問雪糰子她要怎麼做,突然想起受天地規則的限制,雪糰子不能地走出空間,否則隨時會有被天雷劈傷,重新封印的危險。
想到這裡,她臉色一變,揪着雪糰子的肚皮,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一定會相處其它辦法解決這件事,總之,不許你冒險!”
前世雪糰子用秘法暫時瞞過了天地規則,纔有機會強行掙脫封印,破出空間救了莫顏的一魂三魄。現在若是就爲這麼件小事,讓雪糰子冒着被雷劈、被封印的危險去施展“入夢”,莫顏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
雪糰子只覺得自己果然沒有挑錯主人,一時間感動的不得了,長着眼睛的觸角在主人的臉上蹭來蹭去,聲音出奇的溫柔:“顏顏,你放心,只要喝過靈泉水或是吃過空間裡的出產的東西,就會跟空間產生關聯,通過這絲關聯嗎,就算不用出去,也能順利施展‘入夢’。”
“啊?這麼簡單?”莫顏沒想到雪糰子會這麼厲害,竟然能通過這樣小小的一絲關聯,就能做成這樣的事,忍不住摟着它大讚:“雪糰子,你簡直太棒了!”這麼厲害的小寶貝還是她的,簡直做夢都要笑醒了!
察覺到主人發自內心的歡喜,雪糰子得意洋洋的轉着眼珠子,看着外面高懸的日頭,無比期待黑夜的到來……
整個柳楊村,沒有喝過靈泉水、吃過空間出產的東西的人幾乎沒有,就算有漏掉的,只要絕大多數人堅信一件事,時間久了,剩下的少數人只會以爲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是夜,莫顏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在腦海中虛擬着一幅即將用到的場景:進村的道路上,遠遠走來幾十輛牛車,牛車上載滿了一袋袋糧食,在村民們的豔羨中,這些牛車駛入了莫家的作坊,磨坊裡走出來一個村民,同趕車的人一起,將幾百個口袋的糧食,堆在磨坊的倉庫中,一旁的屋子裡,石磨發出嗡嗡嗡的磨米聲……
未免被看出破綻,實施入夢術後,莫顏又連夜到了自家的磨坊,從空間裡運出了幾百個口袋的糧食,又讓雪糰子幫忙,將一部分穀子弄成了白米,玉米粒磨成了糝子……總之,米鋪裡賣的糧食作物,這裡都齊全了!
入夢術實施的很成功,第二天,就有六個村民早早的來到磨坊,像虛擬場景中那樣忙活開了,沒過多久,就傳出了石磨磨糧食的嗡嗡聲。
莫顏在雪糰子事先提醒下,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所以虛擬場景的時候,這些細節她也處理的很小心。
這六個村民也不是莫顏隨便代入夢境的,他們先前幫莫家打理過稻田,都是手腳勤快,品行沒差的老實人,因家中孩子多,負擔很重,在收割稻子時,聽說莫家的磨坊會招人幫忙,就毛遂自薦找上門了。
只是原本約定的時間是在幾天後,一場虛擬的夢境就把開工的時間提前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不妥的地方了。
以後,城裡的那間倉庫不用租了,糧食直接從家裡出,哪怕有人再打探糧食的來源,莫顏也不用擔心會被暴露,惹來麻煩了。
長久擔憂的事情得到圓滿解決,莫顏頓時輕鬆了不少,全身心的投入了酒莊的建設中。到了九月二十一日下午,她獨自駕着馬車進城,來到貢院門口,接回考完最後一道試題的父親。
此時,貢院門口被各式各樣的馬車擠滿了,門口黑壓壓的擠着不少人,看年紀衣飾裝扮,有富人家的小廝,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有的紅光滿面,衣飾華貴,有的滿臉滄桑,身上補丁摞補丁。最邊上站着的是年輕的小媳婦,俱是伸長了脖子往裡看,彷彿這樣他們的主子(兒子或丈夫)就會早一點出來似的。
莫顏一個姑娘家,自然不好跟一羣人擠來擠去,她把馬車停在了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就坐在駕駛位上等。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貢院裡終於響起了悠長的鐺鐺鐺聲,宣告這場三年一次的秋闈,結束了!
沒過多久,硬生生扛了七天之久的秀才們,終於從貢院的大門源源不絕的走了出來。有十六七歲稚氣未脫少年,有的頭髮花白,垂垂老矣老人,大多數是三十歲上下爲人子爲人夫爲人父的中年人,唯一相同的是,出來的人一個個面無人色,腳步漂浮,彷彿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可見一場秋闈,拼的不止是學識和頭腦,還有體能,也難怪那些下人家眷如此心急的擠在門口。
莫清澤和韓之蘊相攜着最後走出來,相比前面隨時都能暈過去的那些人,他們的狀態看起來很不錯,雖然同樣滿臉疲憊,但是腳步沉穩,顯然沒有受多大的罪。
莫顏提供的食物和水,的確幫了兩個人大忙,不止讓他們節省時間,能抓緊時間多休息一會兒,靈泉水和老參片,更是能快速補充他們流失的體力,讓他們保持頭腦清醒,順利的撐過這場秋闈。不然早就跟同其他人一樣,被人攙扶或直接擡着回家了。
莫顏眼利,莫清澤和韓之蘊剛出現在貢院門口,她就發現了,見他們的狀態還不錯,鬆了口氣的同時,快步迎了上去。
韓之蘊的侍從就等在門口,比莫顏先一步走到了兩人的身邊,機靈的接過兩人食盒、小火爐等。
“爹,韓叔叔!”莫顏笑着喊了一聲,連忙從韓家侍從的手裡接過了自家父親的東西。
韓之蘊笑眯眯的應了一聲,扭頭徵詢莫清澤意見:“子瑜兄,眼下天色已晚,你也累了,要不你們先就在小弟那裡休息一晚再回家?”
在貢院那種小考室裡吃喝拉撒的七天,雖說能換衣服,洗澡卻是不能的,他們的身上看起來整潔乾淨,但是內裡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酸腐味兒,卻無法瞞過自己,恨不得立馬回家泡在浴桶裡用刷子刷。
莫清澤看着快要落山的日頭,搖了搖頭溫聲道:“天快黑了,爲兄就不去叨擾了,等過兩天你休整好了,就帶着你弟弟妹妹來咱們家,到時候咱們倆再好好聚聚。”
“哈哈,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可得多準備些好吃的,三日之後,小弟可要帶着一大家子過來,到時候可別嫌棄,哈哈!”
韓之蘊爽朗一笑,也沒有勉強。莫清澤若是不去那小院,他是打算直接回家的睡它個三天三夜,也是真沒有多餘的精力好好招待好友。
兩人說定了相聚的日子,就迫不及待的鑽進了自家馬車,揮手道別後,朝着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
隨着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連日來不曾好好休息過的莫清澤,睡意一陣陣襲來,最後實在撐不住,跟莫顏說了一說,就靠着車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莫顏讓大紅棗放慢了速度,等出了城門,就鑽到車廂裡,打開右邊的坐板,拿出一條兔毛毯輕輕給父親蓋上了。
莫清澤睡的不大安穩,眉頭緊鎖隆起了小丘,似乎在睡夢中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
莫顏看着,也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雖然父親很看重這次秋闈,考前也出現了焦慮的情緒,但是現在考完了,成績如何已經成爲定局,依照父親的性子,不該是爲秋闈的結果煩憂。
眼下父親如此憂愁,是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莫顏埋頭苦想了半天,依然沒有頭緒,就暫時放下這事,跟空間裡的雪糰子聊起天來。
雪糰子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又曾生活在不同的時空,知道許多莫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一個說的停不下嘴,一個聽的興致勃勃,不知不覺間,馬車就到達了柳楊村的地界,這時,西邊最後一絲餘暉也隱去了。
莫顏意猶未盡的從雪糰子繪聲繪色的故事中掙脫出來,正要叫醒父親,就看到父親的雖然睡着了,臉上卻露出極爲不安的神情,額頭上滲出汗珠像小溪似的流了下來,顯然陷入了深深地夢靨。
莫顏心裡一慌,連忙伸手推莫清澤:“爹,快醒醒,您快醒醒!”她猜不到父親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夢跟父親先前皺眉頭有關。
莫清澤卻並沒有醒來,只是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模模糊糊叫人聽不清楚。
莫顏把耳朵湊過去聽,就聽到父親急促而又驚懼的聲音:“顏兒,跑!顏兒……快跑,危險……這裡危險!”
莫顏心中一凜,看着深陷夢靨的父親,也顧不得細想,繼續推着父親,叫喊的聲音也大了許多:“爹,您是在做夢,那些不好的都不是真的,你快點醒醒啊……”
許是聲音太大,莫清澤猛地驚醒過來,他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到滿臉擔憂的莫顏,欣喜地說道:“顏兒,你逃出來了?”
莫顏一聽,就知道她爹這還沒有完全清醒呢,便試探着問道:“爹,是誰要害我?”
莫清澤臉上浮現出憤恨之色,正要開口說什麼,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一下子把人顛的清醒了。看到莫顏臉上的擔憂,他臉色一變,露出了勉強的笑容:“顏兒,你放心,爹方纔只是做了個噩夢,沒有誰要害你!”
“沒有?沒有就好,爹方纔的樣子,可是嚇到我了!”莫顏長長地鬆了口氣,神色輕鬆地說道,像是真的相信了父親的話。
事實上,她哪裡真會相信父親的託詞,只是看着父親心有餘悸的樣子,到底不忍心追問下去。如果父親真的有事情瞞着她,一定有瞞着的理由,他不願意說,她就自己慢慢查。
莫清澤一聽,同樣鬆了口氣,摸着長女的頭,認真的說道:“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事,爹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保護你們姐弟平安!”
莫顏眼皮一跳,抱着父親的胳膊安慰道:“爹,就算真遇到麻煩,女兒也會盡其所能,護着咱們一家平安!就算女兒做不到,當今聖上還欠着女兒一個承諾呢,女兒求上去,他總不能出爾反爾!”
“也是,有當今聖上的承諾,爹倒是放心了!”莫清澤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安心的笑容,話雖如此說,眼中的憂慮卻更深了。
莫顏眸光一沉,抿着脣沒有再說什麼。
回到家裡時,廚房已經燒好了兩大鍋熱水,莫清澤暫時放下了懸在心頭的事,痛痛快快地泡了個熱水澡。
等莫清澤換好衣裳出來,看到桌子上擺着的清粥小菜和粗糧餅,就知道這是莫顏特意交代過的。這些天吃的清淡,若是做一桌子大魚大肉,且不說有沒有胃口吃,就算吃下去,腸胃也受不了,用些清粥和粗糧餅再好不過了。
飯桌上很安靜,誰也沒有提考試的事,就怕莫清澤聽了心裡有壓力。秋闈放榜要到十月初十,是好是賴,到時候就知道了,眼下又何必想那麼多。
莫清澤放下飯碗,早早的回房休息了。明天又是吳氏一家暖房宴請的好日子,莫顏她們肯定得一早過去幫忙,遂各自提了熱水洗完澡,也早早回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