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鄉試不同,會試爲三日一場,一場三日,共爲期九天,一個月後會試成績將會在貢院門口懸榜公佈,考取前一百名者爲“貢士”。若無意外,這一百名貢士將會在放榜七日後,參加殿試,殿試由天子親策於庭,被視爲“掄才大典”。
屆時,會根據殿試表現,由天子確定最終成績,決出前三甲。一甲三人,分別爲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十七人,賜進士出身,三甲爲八十人,賜同進士出身。
一甲二甲可直接授予官職,留京任職的可能性非常大,三甲則需再行考覈,考覈通過後會授予官職,運氣好或是有門路,可以分到下面富饒的地方從縣令做起,運氣不好就只能到偏遠貧窮的地方任職,或是從最低等的小官做起,且很難熬出頭。
是以,有些胸懷大志、自視甚高的學子寧可落榜,等三年後重新再來,也不願意考中同進士,不然家中若無臂助,絕大多數人到老死也只能做到四品中等官職,不會再有更大的建樹。
雖然莫顏對父親很有信心,至少能考中二甲,只是考試這東西,真說不準,她也只能做足準備,儘量讓父親不受不良因素的干擾,能發揮出正常水平。
那些裝在木盒子裡的藥丸,都十分實用,是她取用空間裡的藥材,混入靈泉水請求師父杜老大夫製成的,藥效比普通藥材研製出的藥丸高出十倍不止。
送完父親回來,莫顏也沒有閒着,讓雪糰子給村民們施了入夢術後,就把成捆成捆的果苗從空間裡運了出來,並招集足夠的人手,將十數萬株果苗,栽到了二十餘座山上。
這些果苗也不是隨便挖個坑就栽下,而是根據每座山的地勢,將其劃分爲幾大塊,每塊或呈花瓣狀,或呈動物狀,或呈人臉狀,到時種上不同品種的果苗,待這些果樹春上開花時,從高處俯瞰就會發現每座山會形成不同花樣的花海,或是孩童追趕着土狗,或是妙齡女子提籃拈花……總之,二十餘座山整體來看,每座山各有特色,各有各的美,可以想象過兩年待果樹長成,春天萬花齊放,會是怎樣美麗的場景!
先前挖那些樹坑,可是費了莫顏好一番心思,每個坑都是按照她畫的圖紙,仔細定位來挖的,不然可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花這麼大的力氣,自然不是爲了好玩。這麼大一片果園,綿延數裡,別的地方莫顏不清楚,但是在京城,絕對找不出比她家更大的果園來,不好好開發利用大賺一筆,簡直對不起她這番良苦用心。
看着桌子上的二十多張效果圖,李秀髮出一聲聲驚歎:“顏顏,太漂亮了,這些圖紙實在是太漂亮了,等明年那些果苗開花,一定比這個還要美,真想現在就能看到!”
莫顏笑眯眯的說道:“快了,明年開春果樹就會開花!等到了後年,咱們就想想辦法,把這千畝果園宣揚出去,應該能吸引不少人踏青賞花逛園子,誰要進來,就交入園銀子,咱們坐在家裡就有銀子賺,等果子成熟,也讓那些五穀不分的小姐公子體驗摘果子的樂趣,這樣又能賺上一筆。”
“這主意不錯,還是顏顏頭腦靈活,這賞花摘果兒能賺一小筆,賣果子、釀酒又能賺一大筆,真是太好了!這麼漂亮的花山,那些有錢人家一定喜歡看!”李秀看着效果圖,贊同的點點頭,隨即提議道:“顏顏,以前在大戶人家待過,有好些夫人、姑娘喜歡外出踏春,我倒事覺得可以在每座山下修一座小院子,將這些小院子賣給這些喜好風雅的夫人小姐,到了賞花季,她們說不定還會舉辦賞花會,帶友人過來吟詩作對,這樣也能賺下不少銀子呢!”
莫顏點點頭:“嗯,這個我也想過,只是眼下酒莊尚未建好,暫時抽不出精力來建別院,等明年酒莊建好,再建也不遲。”
當初無意間跟顏君煜開了個玩笑,讓他在酒莊附近修建幾座別院,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沒過多久就把酒莊附近的幾個適宜建別院的地方賣了下來,隨時準備修建。
她手裡也存了不少銀子,空間裡那些珍貴的藥材買一批出去,也能賺一大筆,在果園邊上興建幾座小別院足矣,與顏君煜修建的別院也不衝突。
李秀笑道:“這事若是讓柳姑娘知道,怕是要高興壞了。”
去年春天柳汀蘭過來玩,見果園裡開滿了紅的白的粉的花朵,十分漂亮,當時就嚷嚷着要在果園裡修一間小木屋,白日散步賞花,夜裡枕着花香入眠。
莫顏記得這事,不由得心中一動:“等會試完了,果園裡的花也差不多開了,倒是可以邀請蘭姐姐過來玩兒,再讓我爹下帖子,請柳伯父韓叔叔沈大哥他們也過來,咱們就來一場賞花踏青,到時準備烤爐和食材,就在外面野餐,不失爲一樁樂事。”
李秀點點頭,正要說話,馨兒手裡拿着一件剛做了一半的春衫,跟臻兒幾個一起急急地走了進來。臻兒更是迫不及待的說道:“還有姐夫呢,大姐,你可別把姐夫忘了,最好把顏哥哥和太子殿下也請來,人多才熱鬧呢!”
莫顏點了點臻兒的額頭,嗔怪道:“你大姐我還沒嫁人呢,別張口閉口的喊姐夫,讓人聽見,還以爲姐恨嫁呢!”
臻兒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嬌:“那大姐你就讓姐……蕭哥哥來吧,臻兒可是很久沒有見蕭哥哥了呢!”
莫顏翻了個白眼,明明初三還來過,現在才初十而已,僅七天不見,就是很久了?
臻兒明白姐姐的白眼要表達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晃着她的胳膊繼續祈求:“大姐,你就答應吧,蕭哥哥公務繁忙,少有時間休息,趁這個機會讓蕭哥哥放鬆放鬆不是很好嗎?累壞了蕭哥哥,你就不心疼?”
莫顏當然心疼,也很想見到他。於是裝模作樣的沉思了片看,在臻兒抓耳撓腮的恨不得替她答應時,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那好吧,大姐待會兒就捎信兒去,到時候爹要是問起來,姐就說是你的主意,你可別賴在姐身上。”
雖然莫蕭兩家已經定下了親事,平日裡可以經常走動,但是終究沒有成親,該避嫌就得避嫌。莫清澤對這個很重視,哪怕定親了,輕易地不讓蕭睿淵往莫顏身邊湊,擔心某個“大齡”青年把持不住,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臻兒還沒有意識到被自己親愛的大姐“利用”了,狠狠點了點頭:“嗯嗯,爹要是問起,臻兒一定承認,不過爹要是生氣,大姐,你可一定要替臻兒求情呀!”
“那是當然,我是你姐,肯定擋在你前面!”莫顏摸着臻兒的頭,信誓旦旦的說道。
臻兒相信了自家大姐的話,小臉兒上滿是感動,哄人的話不要錢的往外冒。一旁目睹了整個過程李秀馨兒幾個,紛紛把頭扭到一邊,捂着嘴偷笑。
栽種果苗比開墾荒山挖樹坑輕省的多,婦人和半大的孩子也能栽。於是,莫顏就在柳楊村僱傭了三百個村民,將十數萬株果苗分門別類的栽在了山上,果苗栽完的那天,會試正好結束。
三月十六的上午,莫顏就駕着馬車去了城裡,打算取回前兩天在打鐵鋪定製的各種烤具。不管這次踏青能不能成行,自家平時配着紅酒,烤烤肉吃也非常不錯。
取回了烤具,莫顏就在街上閒逛起來,見路邊攤上擺放着十分漂亮的風箏,就下了馬車,花了兩百文錢精心挑選了八個不同花樣的風箏,六個留給家裡的幾個小的玩,剩下的兩個送給三妮兒和石頭。
將風箏放好,莫顏上了馬車驅趕着大紅棗往前走。
此時,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算多,大紅棗慢悠悠的走着,莫顏就興致勃勃的觀察街道兩旁的小攤兒,看能不能淘到有趣的東西。
看着看着,莫顏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站在一個小攤前的男子的側臉有些眼熟,走近後,她仔細的瞅了一眼,終於認出了側臉主人的身份:杜公子——柳汀蘭的未婚夫杜文才!
杜文才今年二十又一,一般來說,這個年紀應該早已成親,只是杜家有兩個常年臥牀的老人,家裡的男人又手高眼低,只靠幾個女人替人漿洗縫補過日子。
杜家條件差,還欠了一屁股外債,就算出了個秀才,也無法改變一大家子擠在兩間破房子裡,連一塊布簾也沒有的事實。
偏偏杜文才自視甚高,認爲自己將來有大前途,看不上同樣貧窮的人家的閨女,一心想着攀上一門有前有權的岳家,將來能夠青雲直上,擺脫困窘潦倒的生活。
這種情形下,但凡家中過的去的人家,誰願意把女兒嫁進去受苦?是以,杜文才到了二十歲,也無媒人上門問津。若非杜家承擔不起鉅額的債務自己找上門來,柳家也不會知道有個杜家,柳汀蘭更不會與杜文才定親。
當然,杜文才的這點野心,在柳先生柳夫人看來,完全不是問題,有野心證明有上進心不是?如果他們知道數年後杜文才考中進士,自己的掌上明珠卻慘遭休棄,恐怕就是拿刀架到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不會把女兒嫁給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無情無義的東西!
此時,杜文才站在一個賣女子佩戴的小飾物的攤位前,拿起一根還算精緻的包銀髮簪,在身邊站着的妙齡女子的頭上比劃着。
也不知說了什麼,竟是惹的妙齡女子掩脣輕笑,輕佻的朝着杜文才拋了一個媚眼。
女子的容貌只算是尋常,這一笑倒是平添了幾分嬌俏,一時竟讓杜文才看直了眼,呆呆的回不過神來。
那女子似是被杜文才看的羞惱了,握着粉拳打在他的身上,說是打,更像是在撒嬌。
下一瞬,杜文才就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裡。女子假意的掙扎了兩下,見沒有掙脫,嬌蠻的瞪了杜文才一眼,就任他去了。
一男一女就這麼大庭廣衆之下,打情罵俏手牽着手,根本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目光。
這一幕看在路人眼中,多半會認爲這是一對,只會在心裡諷刺兩句,不會有人多管閒事的衝上去指責二人有傷風化。莫顏看着卻是肺都快氣炸了,恨不得抓起座下的馬鞭,抽死拈花惹草的杜人渣。
雖然沒打算放任這個人渣娶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他此時的身份卻是柳家的準女婿,他膽敢明目張膽的帶其他女子逛街,可見根本沒有把柳家放在眼裡,也從未正視過柳家的這樁親事,簡直是把柳家的顏面和誠意踩在了腳底下,實在可惡至極!
莫顏強忍着怒意,沒有衝上去找杜文才理論,免得打草驚蛇,讓這人渣心生警惕逃脫了。想了想,她驅趕着大紅棗來到不遠處可以停留馬車的地方,交了兩文錢的看管費後,就悄悄地跟上了已經離開飾品攤位,朝着街西而去的一男一女。
一路上,二人逛了不少攤位,杜文才出手倒是大方的很,但凡女子有興趣的東西,連價也不換就掏銀子買下來。儘管攤位上的東西都不值錢,但是攤主見杜文才大方,故意把價格提高几文,積少成多之下,不到兩刻的工夫,至少花出去了兩百文錢。
杜文才出身貧寒,卻不願意像許多貧寒子弟那樣,替人抄寫書信賺取銀兩,認爲那樣做有*份。這種人,長到二十多歲,怕是從未親手掙過一文錢。
杜家的條件那麼差,就算柳家替他們還清了債務,也不可能拿出很多銀錢給杜文才隨意花銷,這銀子,怕是杜家的幾個女人,替人洗了百十件衣裳換來的,就這麼讓杜文才花出去,博佳人一笑了。
這種沒錢打腫臉充大爺的做法,雖令人十分不屑,卻遠遠不及他自私冷血,揮霍親人的血汗錢來的讓人憤恨。
“人渣!”
親眼見到這些,莫顏狠狠地罵了一句,心裡對杜文才簡直厭惡到了極點。這種狼心狗肺又不孝的人渣,哪一點配的上她的蘭姐姐?不扒下他這身噁心的皮囊,拆了柳杜兩家的親事,她絕不罷休!
兩人逛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杜文才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錢,才裝作一副心疼女子,不忍女子受累的噁心嘴臉,堅持把女子送回了家。
莫顏躲在角落裡,直到看到黏黏糊糊的二人一個進了家門,一個依依不捨的離開,才走了出來。默記下女子的住所,她假裝迷路,攔住一位路過的老奶奶,沒問幾句,就打聽出了女子的身份。
原來女子姓田,今年十六歲,父親是衙門裡的一名捕快,據說在衙門裡很吃的開,認識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這一片兒居住的清一色的白身中,算是有些身份的人家。
像杜文才這種功利心重的人,美色遠遠排在權勢的後面,莫顏不覺得他貪圖田家姑娘的美色,真論起來,三個田姑娘也比不上柳汀蘭一個,恐怕是衝着認識“有頭有臉”的人物的田捕快來的。
爲讓柳家夫婦認清杜文才的真面目,解除與杜家的親事,趁四下裡沒人,莫顏就把空間裡的毛毛放了出來,讓它盯着杜文才的一舉一動,看看他平日裡究竟幹了些什麼“好事”。
在空間裡養肥了一大圈兒的毛毛聽了莫顏的吩咐,衝她點了點小腦袋,很痛快的撲閃着翅膀朝着杜文才消失的方向追去。
看着毛毛消失不見,莫顏收回了視線,眼底一片冰冷。若是能蒐集到有力的證據,到時候不用人勸說,柳家也會退親。雖說退親後,對柳家,對柳汀蘭還是會有不好的影響,但過錯在杜文才身上,柳家承受的壓力會小很多。
找到了突破口,多日來壓在莫顏心上的石頭驀地一鬆。見天色不早,莫顏回到停馬車的地方,驅趕着大紅棗去米鋪轉了一圈。在米鋪吃了中飯,覈查完賬目後,就駕着馬車來到貢院,接回了考完會試的莫清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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