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直在深山老林裡,即便是睡了一個晚上,因爲夢魘,青璃還是覺得很不自在,她躺在牀上不想動,但是卻睡不着,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大腦一片空白。
窗外的陽光燦爛,雨後難得的一個好天兒,弘德帝興致很好,又帶着貼身侍衛和一些武將去深山之中狩獵,也有不少會騎術的小姐們到林中去湊熱鬧,大家都對山雞野兔都沒什麼興趣,若是能獵得一隻狐狸,就算不是那種稀少的銀狐,也算不錯,冬日的披風上可以加上一圈厚實蓬鬆的毛領。
女子狩獵隊就有水零歡,劉花生,還有一些書院的同窗,大家興致勃勃的結伴相邀,劉花生還派丫鬟叫青璃一次,只可惜青璃自己懶洋洋的,就是不想動彈。
小靈再次帶回了沈冰雨的信,信上說,在汝陽城的花草鋪子已經基本準備妥當,鋪子的選址,掌櫃,賬房,夥計的人選都已經選定,現在就差從京城運送花草,只等她回來,就可以馬上的解決這個問題。
關於青璃所提及的蠟染,沈冰雨也有自己的看法,這種手法雖然在外海流傳,但是因爲和大周相隔甚遠,這種技術暫時不會帶過來,誰也不嫌棄銀子多,可以在京都開設一個大一些的作坊,然後回收那種被雨點淋到印子的布料,低價購入,蠟染之後,高價賣出,光是中間這個差價,也是讓人十分心動的,而且蠟染很節約時間,那種繡出來的精緻紗帳,也要月把,但是蠟染幾天就好,還可以染出任何圖案。
青璃發現,自從穿越到莫家村以後,她忍受了那麼幾個月苦哈哈的日子,現在的整個心思也都放在關心糧食蔬菜上,京郊的農莊,麥種都是她提供的,蔬菜,暖棚,也是親自看着人打理才放心,家裡的幾個鋪子,她就沒那麼上心,全部推給沈冰雨,好在兩個人合作不錯,也不會因爲分銀子什麼的鬧出不愉快。
“小姐,馬上午時了,您不出去曬會太陽嗎?”
香草在門外溜達一圈,進帳篷一看,青璃還是躺在牀上,可是眼睛一眨一眨的,顯然沒有進入睡眠狀態,外面天氣很好,很多小姐都在草原之上,有的公子們爲了討好心上人,還特地抓了兩隻活的野兔,然後放在小籠子裡,那些小姐們就帶着丫鬟玩鬧,給兔子喂草。
“這大太陽,有什麼好出去,不過是個林子,昨夜我都感受過了。”
青璃說的酸溜溜的,想到自己無辜躺槍,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那些官家小姐的心眼比針孔還小,表面上看上去溫柔,平日也是輕言慢語的,禮儀規矩得體,想不到能幹出這等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在京都這麼多年,她早就學會不以貌取人,但是何雲能這樣,還是始料不及的。
“小姐,那個何小姐心真狠,只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竟然能這麼害您。”
香草給青璃倒了一杯沏好的茶水,臉上不自覺就帶出憤怒的神色,就算是自家小姐真的和雲家少主有什麼,關那個何小姐什麼事,男未娶,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能因爲自己長相平平就扼殺所有美人吧!
多虧自家小姐有功夫在身,而且淳于少主也找到了人,不然昨夜大雨,就算在深山裡躲過猛獸,淋雨一夜,也會染上嚴重的風寒,夜裡那麼黑,是個女兒家都會害怕吧。
“所以啊,看人不能看外表。你看那單世子,總是裝作一副好人的模樣,背後還不是個說閒話的雞婆。”
青璃那番言論根本沒說過幾次,對單世子那次是說的直接一些,誰想到他自己和徐縈都已經有了苟且,還不讓她好過,想着破壞她的名聲,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姐,怎麼對付何小姐?”
這次吃了這麼大虧,就這麼忍了?香草往自家小姐臉上看看,怎麼都不覺得小姐會輕易放過何雲。而青璃這個人,本來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是懶散的性格,但是如果真出事,也不會怕事,淳于諳曾經問過她怎麼對待這種背後使陰招的小人,當時她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已經對付過了。”
青璃從牀上坐起身,悠閒的抿了一口茶水,用杯蓋在杯壁上碰了幾下,剛纔之所以拒絕了劉花生的邀請,就是看到何雲也在狩獵隊伍裡,她爲了擺脫嫌疑,直接派小靈去下藥,不就是迷迭香,空間有羽幽,什麼做不出來,這種也不算很高等的藥粉。不過青璃還是很佩服何雲,迷迭香這種藥粉,在大周不常見。
“奴婢覺得,光給馬下迷迭香真是便宜她了。”
香草早前就接受過多年的訓練,被派到青璃這來之前,還專門請教了宮中出來的老嬤嬤教授,其中也不乏一些陰私,後宅的女子,如果太天真單純,命一定不會長,何雲這麼做,就是殺人不見血,在深山老林過一夜出來的可能性很小,就算可以平安,心裡脆弱的小姐,精神也會崩潰。何雲不是喜歡雲家少主?就讓她失去名聲,一輩子得不到雲少主。
“你說的沒錯,可是,時機不對。”
昨夜徹夜未歸,刻意隱瞞,也難保不被有心人發現,這是一方面,主要是,青璃和何雲並不熟悉,如果突然接近,一定會引發懷疑,她選擇這個辦法,就是不想留下證據,何雲自己也心虛,有苦說不出。
“是奴婢想的太少了。”
香草感嘆一下,報復還要瞻前顧後,對方畢竟是吏部尚書家的千金,得罪不起,身份上是個硬傷。小姐應該早日嫁到護國將軍府做少夫人,這樣就沒有什麼懼怕的,有少主做後盾,看到誰不順眼就可勁的虐,香草這麼一想,突然覺得心潮澎湃。
主僕二人聊了幾句,又說了點閒話,青璃又坐在帳篷的通風口處,向外張望,平坦的草坪上,有一個穿着火紅裙衫的少女,正在放風箏,不時還發出銀鈴一般的輕笑,身旁的丫鬟也跟着小姐跑來跑去,累的氣喘吁吁,可是小姐絲毫沒停下來的意思,依然玩的起勁。
風箏是一隻老鷹,用黑色的水墨畫成,周身還用硃砂點了紅色的羽毛,栩栩如生,這麼放飛,就好像真的有隻老鷹在天上飛一樣,青璃也來了興致,想到很久不玩的風箏,站起身,走了出去。
“莫姐姐,你來陪我一起玩啊!”
外面放風箏的是白府老太君杜氏孃家的小姐杜湘如,一個人正跑的飛快,小臉上滿是汗水,還眨着大眼睛,一臉的笑容,見到青璃出來,招手問好。
“杜妹妹,正好,讓我放一會兒,一準放的更高。”
青璃說着,接過風箏線,掌握技巧,根據風向做了調整,很快,放出去的線越來越長,老鷹也飛的越來越高,杜湘如也跟着青璃一起跑,兩個人玩上了癮,沒看到旁邊的水坑。
昨夜下雨,草原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小坑裡都蓄滿了雨水,青璃一個飛躍躲了過去,可是杜湘如卻遭了殃,一腳踩進坑裡,泥土鬆軟,她一隻腿都陷了下去,怎麼都拔不出來。
“莫姐姐,幫幫我!”
杜湘如苦着臉,才八歲,還一臉的天真,腳踩到泥坑也覺得不好意思,兩邊略帶着嬰兒肥的小臉上滿是紅暈,“我腿拔不出來了!”
“你等着!”
青璃快速的跑回,這時候,杜湘如的丫鬟也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滿臉的汗,“我的好小姐啊,您怎麼就沒看看腳下的路啊。”
“放風箏,當然看天,看腳下幹嘛!”
杜湘如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看了看丫鬟,然後委屈的扁扁嘴,弄成這個樣子是不能再玩了,只得灰頭土臉的回到帳篷,她和青璃約好下次找機會一起放風箏,回去的路上,還左顧右盼的到處亂看,就怕自己的慘象被那些公子們發現,然後被嘲笑。
杜湘如走了以後,青璃看了看腳下的路,也覺得不適合放風箏,就收了線,帶着香草一起往帳篷走,剛到帳篷門口,就看到一個丫鬟在門口探頭探腦,見到青璃回來,嚇的打了一個激靈。
“小姐,奴婢曉得,她就是何小姐身邊的丫鬟。”
香草怕青璃不認識,還在她耳邊小心的提醒,這丫鬟昨日多次在門口轉悠,就趁着自家小姐去放風箏的時候,竟然又來了。
“有什麼事嗎?”
香草見青璃點頭,這才轉過頭問那個驚慌失措的丫鬟。
“沒,沒事。”
那丫鬟眼珠轉了轉,然後磕磕巴巴的回了一句,最後彷彿想到什麼,又鼓起勇氣地道,“莫小姐,您昨日沒回帳篷,去哪了?”
“放肆,我們小姐去哪,是你一個丫鬟過問的?”
香草聽到這話,就知道有後文,立刻紅了臉訓斥了一句。
“呵呵。奴婢是不能過問。”
那個丫鬟沒有被香草的訓斥嚇到,反倒是更加理直氣壯,她大了膽子說道,“莫小姐,奴婢知道您昨夜徹夜未歸,一個未嫁女子,讓外人知道的話,肯定會有損名聲。”
“哦,那你的意思呢?”
青璃剛想進到帳篷,聽到一個低賤的丫鬟和她說名聲,總覺得有點好笑,就算是何雲親自說,她也不會怕什麼,這次輪到一個丫鬟上陣,這個缺心眼的丫鬟還不知道她家小姐也沒回來吧。
“奴婢也沒什麼意思,只是個知情人而已,都說破財消災,莫小姐您懂的。”
何雲的丫鬟見到青璃答話,眼睛裡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來,都是自家小姐,愚蠢的很,竟然想了這麼一個招數,結果人家莫小姐什麼事也沒有的回來了,福大命大,她一個丫鬟幫了自家小姐不少忙,還親自去馬棚給馬弄那個迷迭香,差點被馬蹄子踩死,竟然什麼也沒撈着,這怎麼能甘心,看莫小姐身上的穿戴,嘖嘖,就是那塊壓裙角的玉佩,也值幾百兩吧,還有脖子上的紅寶石項鍊,頭上的花冠,鑲嵌着外海運過來的金剛石,聽說那麼一塊小的,就值萬兩。如果能得到的話,將來贖身不當丫鬟,可以嫁個好人家,一輩子衣食無憂,何況她也沒出賣自家小姐。
“這樣啊。”
青璃點點頭,然後詫異的看了一眼何雲的丫鬟,有這麼豬一樣的隊友,難怪會做出那種事,說不定就是這個丫鬟在旁邊做個狗頭軍師,出謀劃策。
“莫小姐,奴婢可是有信譽的,若是得了您的打賞,這些話肯定不會亂說。”
何雲的丫鬟一看有門,喜滋滋地搓搓手,她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給個幾萬兩就可以打發。她激動的一閉眼,身邊就出現一座金燦燦的金山。
“這個打賞一定要給的,明日你在來。”
這個丫鬟看青璃如看肥羊一般的眼神,還真是讓人不自在,早上回來的時候基本沒見到人,她和水零歡已經說好,有人問起,就說昨夜在水家的帳篷,其實沒什麼用,這說詞也瞞不過有心人。
何雲的丫鬟得到了準信,樂顛顛的離開,香草疑惑的看了看那丫鬟的背影,從來沒見過這麼蠢的人,基本上是屬於主動送上門來,竟然還有膽子用名聲來威脅自家小姐,她好像看了一場鬧劇一樣。
“小姐,您說這丫鬟會是什麼下場?”
“總之不會好,何雲能回來也是第二天,何夫人可是有名的狠戾,不會留着她這個知情人,如果何雲回不來,她更沒活着的必要了。”
青璃抖抖帕子,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有些將死之人,何必要髒了自己的手收拾,左右不過是讓她多活兩三天,沒什麼差別。
何雲的丫鬟剛走不久,水零歡風風火火的走進帳篷,進到裡面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後用手扇扇風,覺得不過癮,“香草,快給我倒杯茶,真是累死了!”
“那邊有水盆,自己洗臉,別指望我丫鬟伺候你。”
水零歡的臉和煮熟了的蝦子一樣紅,額角還有微微的汗滴,青璃打趣了一句,還是吩咐香草透了一個棉布巾給她擦臉。
“青璃,我就知道你最好。”
水零歡洗過臉之後,又喝了兩大杯茶水,然後說今日遛馬遇見的事。昨日狩獵大賽,自己姐夫白若塵竟然得了魁首,而淳于少將軍的獵物是他的侍衛幫着轉交的兩隻山雞野兔,被衆人嘲笑的不行,就算是一個文官,家裡也有幾個會武的下人,也能打上幾隻,淳于少將軍竟然比文官打的還少,被一些公子嘲笑,說是比一般女子都不如,少將軍的位置名不副實。
“他是不會在意別人怎麼說的,再說說這話的人本來也是下三濫。”
青璃聽到這個很氣憤,還有點愧疚,要不是淳于魔頭去找他,也不會被嘲笑,本質來說,這事是因爲她引起的,所以聽到這種傳言,情緒肯定不會好。
“青璃,我沒聽錯吧,你竟然幫助少將軍說話?”
水零歡瞪大眼睛,眨了又眨,一口茶差點從嘴裡噴出,難道,青璃終於發現少將軍的好了?不說別的,就是山體滑坡的雨夜,淳于少將軍能冒着危險從京都趕過來,就很不容易。
“當然,你曉得他是爲了找我,我也不是那麼沒良心的人。”
青璃反倒疑惑的看了眼水零歡,幹嘛反應這麼大,二人早就是朋友了吧,幫助自己的朋友說話,不是很正常的事。
水零歡認真的點點頭,然後說了另一件事,其實也算是英雄救美,只是英雄的主角是個女子,還是兩個人的好友劉花生。根據水零歡所說,幾個人狩獵的時候,遇見幾個騎馬的公子,然後大家便結伴而行,不知道爲什麼,其中一個文弱公子驚了馬,危急關頭,劉花生挺身而出,然後躍到那位公子的馬上,等幾個人趕到的時候,劉花生和那個公子已經摟抱在一起,在草叢裡翻滾,那位公子還在喊,“不要啊!”
“然後呢?”
青璃憋不住,彎腰大笑,劉花生每次都是那麼喜感,這次竟然有一種強了這位公子的感覺,後趕到的幾人一定目瞪口呆,捂着嘴巴,驚訝的半天回不過神。
“等一下就好!要出來了,你別動!”
水零歡站起身,還學着劉花生的動作,扯着嗓子喊,故意把聲音憋粗了一些,讓青璃更笑的合不攏嘴,這臺詞也真夠狗血的,難怪幾人都想入非非。
“啊,啊……我不行了,你快點!”
水零歡絞着手帕,學着那個公子,還緊閉着眼睛,緊張的不行,最後在幾個人已經快要崩潰的瞬間,劉花生突然脫了那位公子的外衣,從裡衣裡面拿出來一個碩大的黑色蟲子。
“哪家公子?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一個蟲子也怕成那樣。”
青璃雖然這麼說,也打了一個哆嗦,就算是不怕,遇見那種大蟲子也會覺得噁心,只不過後來穿越後,在山村幾個月,還總和小弟子喜一起在後院的白菜地抓蟲子餵雞。
“不是咱們書院的,去年就已經中了進士,好像進了國子監讀書,他爹好像就是國子監祭酒孫大人。”
國子監比天風書院高了一個檔次,天風書院只是貴族子弟來混名聲的地方,而國子監相當於最高等的學府官學,看來這個孫公子應該是年少有爲,就是這個性格,懦弱一些,本來也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生。
“唉。”
水零歡嘆口氣,搖搖頭,臉上又多了一絲擔心之色,“今日這事被我們看了個正着,那個孫公子的臉啊,比猴屁股還紅,站起來說了幾句有辱斯文,然後便自己跑了,不能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吧?”
那些讀書人似乎對禮教方便頗爲嚴謹,思維也有點古板,這次兩個人在草叢上翻滾,就算是沒了名節,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了劉花生,但是那些人萬一傳揚出去,那位公子臉皮薄的話,還真是不好說。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兩個人也都默契的沒有再提,很快到了晚膳的時辰,青璃和水零歡去了食堂,已經有不少人落座,青璃看了一圈,沒看到何雲,在她的意料之中。
晚膳的菜品還是如之前一樣精緻,每道菜都做的非常細緻,但是量少,好在一會兒天黑,就會開篝火宴會,到時候會有烤鹿肉,烤全羊等,所以青璃也沒選擇肉類,她吃了一些清淡開胃的小菜,配了一碗紅棗桂圓蓮子羹。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草原的月夜,繁星佈滿天空,小姐公子們基本都是悉數前來,大家都選擇自己的位置做好,地上擺放了一些瓜果點心,酒水,還有很多空盤。
一些夫人們因爲矜持,都在帳篷裡沒出來,這種載歌載舞熱鬧的時刻,還是更適合年輕人,一般當家主母都是自持穩重,沒有參與進來。
青璃和水零歡席地而坐,兩個人在一起嘰嘰喳喳,此時,也有一些小姐已經迫不及待的載歌載舞,皇上,太后和姜貴妃沒出現,衆人不拘謹,有個別嗓子清亮的,唱起了京都的民謠,青璃聽了幾句,也覺得心胸開闊。
劉花生坐在二人不遠的地方,低垂着頭,和平日愛湊熱鬧不同,沒什麼神采,青璃想可能是因爲水零歡說的那件事,再怎麼樣,也是女子,總會對自己的名節在乎,當時只是爲救人心切,結果那孫公子拍拍屁股就走人,連一句謝字都沒有,反倒惱羞成怒,責怪劉花生多管閒事。
“那件事,還是暫時別提了。”
青璃想了想,阻止了要去安慰的水零歡,現在說不是時機,最重要還是看孫公子那邊的反應,現在提起這事就是在傷口上撒鹽,既然劉花生沒主動說,應該也不想提起。
“唉,我知道。”
水零歡嘆口氣,然後兩個人把目光放到篝火上面,一些宮裡面來的宮女正在來回不停的穿梭忙碌,宴會還沒正式開始,也有幾個預熱的節目,其中一個侍衛領來了一隻大狗,然後在火堆上面做了一個鐵質的套圈,這隻狗四肢矯健,看着很有力量,一個躍縱,就穿過了鐵圈,穩穩的落在火堆的另一方,然後侍衛餵了一塊大骨頭,摸摸它的頭。
這種表演在現代馬戲團都是習以爲常的,在古代也算是個新鮮事物,那些小姐公子們一個個的面帶驚詫,使勁的鼓掌叫好,也顧不上矜持。
接下來的表演,都是衆人隨意的,兩個皇宮的侍衛表演摔跤,青璃也就瞅了兩眼,沒什麼興趣,她的目光都放在下面擺設的點心上,各種樣式,不愧是御廚做出來的,樣式精緻,精緻到捨不得下嘴。
“淳于少將軍,聽聞你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可是狩獵大賽竟然只打得那麼兩三隻小山雞野兔,連個娘們都不如,我老張不服,想要和你比試射箭!”
摔跤結束,有一個身穿暗紅色長袍的粗獷男子站在火堆中間,扯着嗓子對另一旁靜坐的淳于諳挑釁,眼中還帶着鄙夷之色,什麼少將軍,還不是借光,護國將軍府的大少爺,其實就是個菜鳥,戰場上也是有貼身護衛保護的,這次衆目睽睽之下,一定要戳穿他。
“就是,淳于少將軍,讓我們看看你的功力吧!”
“是啊,看看野雞都打不到的少將軍,到底有什麼能耐!”
青璃擡起頭,往淳于諳的地方看了一眼,他還是沒有表情,渾身上下散發着冷氣,就算面對挑釁,也能穩穩的坐着,像是察覺到青璃的視線,他也望了過來,冰眸幽深,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青璃,你看,有人挑釁少將軍!”
水零歡抓緊青璃的袖子,一臉的緊張之色,她小聲地道,“那個大鬍子真無恥,竟然和少將軍比射箭,誰不知道他是有名的射箭高手,我呸!”
“一個雜碎而已。”
青璃看到淳于諳微微點頭,頓時就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相信那個大鬍子不是他的對手。用自己的長處來和別人比,真有本事!
淳于諳站起身,然後在衆人的沉默之中走進圈子,高大的身材,挺直的脊背,王者的氣勢完全壓倒了看着凶神惡煞一般的大鬍子。
“怎麼比?”
“哎呦,少將軍您確定,今兒當這麼多人的面,可不要失了面子纔好。”
大鬍子還轉過身,對這邊的小姐們拋了一個媚眼,讓青璃噁心的差點嘔吐,嘴裡的御廚做的糕點,都覺得索然無味。
“有什麼彩頭?”
底下看熱鬧的都不怕事大,自動自覺的跟着瞎起鬨,“沒有彩頭,比試有什麼意思?”
“對,來點不一樣的彩頭!”
底下人興奮的大喊,大鬍子也跟着裂開嘴,似乎胸有成竹,他看了看圍坐在火堆旁邊的小姐們,說道,“我老張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美人,當然,我的心思純潔,可沒有齷齪的心思啊,我和淳于少將軍一人找一位小姐幫忙,若是我輸了,我找的小姐就要幫淳于少將軍斟酒,反之亦然。”
也就是說,如果淳于諳輸了,站在他那邊的小姐,就要給大鬍子斟酒一個晚上,雖說不算什麼,但是一個官家小姐做丫鬟的活兒,恐怕沒人願意,這餿主意,絕了!
大鬍子帶着得意洋洋的表情,朝着在場的小姐們喊了一句,“有誰願意相信我老張的,願意參與有趣的賭注?”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女子從氈布上坐起,笑意盈盈的走到場中間,對着衆人福了福,然後大聲地道,“我願意!”
“搞什麼,那個於小姐,不是大鬍子的表妹麼,恐怕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吧!”
水零歡抓起點心都沒放進嘴裡,又氣憤的扔進了托盤,青璃也緊張的很,此刻已經明白,這個大鬍子恐怕早就做好了準備要羞辱淳于魔頭,看這架勢,老提昨日打獵的事,哪有小姐敢站出來幫忙,萬一他輸了,就要淪落成丫鬟幫助大鬍子斟酒,這可是有損名聲的事,丟臉都丟到家了!
淳于諳就那麼站在場地的中間,臉色沒變,只是身上的氣息更冷。但是他總是這樣,即使泰山壓頂,也不會慌張,總是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因爲大鬍子的餿主意,把場中的氣氛推向了一個高chao,衆人都歡呼雀躍的等着看熱鬧,連蔫頭耷腦的劉花生,都一臉的興奮之色,眼睛亮晶晶的。
“好了,既然有人願意幫助我老張,那麼淳于少將軍呢?”
“當然是我!”
青璃站起身,在水零歡來不及掩飾的驚訝表情之中,快速的走到場中間,然後對着衆人露出得體的微笑,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火光照亮了她如珍珠般奪目的臉頰,美的讓人有一瞬間的窒息。
“莫小姐,你確定嗎?看來我老張真是有福之人!”
大鬍子樂的搓了搓手,盯着青璃一副流口水的姿態,鬍子還翹了翹,似乎肯定淳于諳一定會輸,他有美人在側,語笑嫣然的斟酒,真他媽的不比弘德帝差,弘德帝身旁的姜貴妃雖然美豔,但早就是美人遲暮,昨日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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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站出來了?”
淳于諳把眼神注視在青璃身上,滿場的呼喊,大鬍子的挑釁和囂張,他彷彿都視而不見,眼中,也只有青璃的身影,她的裙襬和髮絲被夜風吹的稍微有點亂,就那麼站在那裡,兩人對視。
“當然要站出來,因爲我信你。”
青璃說的很隨意,她就是相信淳于魔頭,這事本來她也有責任,所以必須站出來,就算是朋友,此時也絕對不允許這個猥瑣的大鬍子當衆挑釁她的朋友,一定要有力的回擊過去!
“好,開始比試吧!”
沒有評判,衆人的眼光都是雪亮的,就是從這裡到那邊的一顆大樹,大概有三十米的距離,也算非常遠了,在樹上掛了一塊木板,上面中間處用硃砂畫了紅心,兩人的比試就射箭,距離紅心最近處爲勝出,每個人有三箭的機會。
“青璃,你怎麼這麼快就出去了,真是的,萬一少將軍輸了,你不是真要給那個色眯眯的大鬍子斟酒吧,不要名聲了?”
衆人都站起身,往大樹那邊走,青璃卻站在原地沒動,水零歡看了看衆人,又拉住青璃,一臉的不贊同,就算是爲了幫助少將軍,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青璃有自己的想法,若是淳于魔頭真的輸了,她也有法子不斟酒,只不過,她的心裡,牙根沒想過淳于諳會輸,絕對不可能,一點這個念頭都沒有。
“我就說你傻,這個張大人,可是我們大周射箭的一把好手,聽說是無敵手,不然他表妹怎麼敢站出來?”
水零歡跺了跺腳,臉上一片焦急,相信淳于少將軍會贏,可是萬一輸了怎麼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無敵手?今天就讓他遇見敵手!”
青璃的眼神閃了閃,看了淳于諳堅定的背影,她抱着胳膊,眸中帶笑,推了推水零歡,“好了,還不趕緊去看熱鬧,馬上就開始了!你跟着我站在這邊,這麼遠,你是看不到結果的!”
“唉,真是的,我去了,我給少將軍加油!”
水零歡衝着青璃呲牙,然後拉着前面的劉花生,兩個人飛快的朝着對面跑去,瞬間,火堆旁邊只剩下四個人,青璃,那個大鬍子的表妹,大鬍子,還有淳于諳。
月色正濃,月亮如圓盤一般,天氣晴朗,天空之中還能看到一條淡淡的銀河,青璃做了一個深呼吸,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大鬍子表妹於小姐諷刺的眼神。
“莫小姐,看來你註定要給我表哥斟酒了,不知道今夜過去,是不是要給我表哥做小妾?”
剛纔水零歡說,大鬍子已經娶妻,要是青璃給斟酒一夜,雖然是不太好看,但是本來就是賭注,衆目睽睽之下,她最多被人拿這事嘲笑幾句,但是主角還是淳于諳,這個於小姐說的話,就有點誅心。
美麗的女子總是遭人嫉妒的,這點青璃早就明白,她不耐煩和這種蒼蠅一般的打言語官司,但是這個時候,也不能落了下風,所以她故作優雅的抖了抖帕子,美目睨了於小姐一眼,輕笑道,“若是你表哥輸了,你也是沒機會給淳于少將軍斟酒的,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
那個於小姐果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然後馬上回問,今日這個賭局一點不吃虧,就算表哥輸了,她也能接近心繫已久的良人,所以昨夜表哥說出這個賭局之後,她立刻決定參與進來。
“因爲什麼你問我?你還是問鏡子吧!”
“莫青璃,你!你的意思說我長的難看?”
於小姐迅速的反應過來,氣的臉色黑了黑,擡手就想打人,被青璃一閃而過,繼續毒舌道,“說真的,你答應你表哥就對了,反正你都不吃虧,想接近淳于少將軍就用這種伎倆?你覺得以你的姿色,他會多看你一眼?”
“你!”
被說中了心事,於小姐臉上帶着羞惱,氣的擰勁了帕子,卻有無從反駁,本來這也是她的心思,竟然被猜中了,而且莫青璃本來就漂亮的很,她是比不了的。
比試之前,淳于諳回過頭,眼裡閃着笑意,他家小野貓是肯定不會吃虧的,那個嘴賤的於小姐,等會就要付出代價!
“那麼開始了!”
這邊來了一個穿着官服的中年人,青璃不認識,淳于諳讓大鬍子先來。
“那麼你等着好吧!”
大鬍子射箭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青璃,花容月貌,此等佳人要給他斟酒一個晚上,要是趁機摸摸小手,那真是美的很呢!
“哇,中了中了,就在紅心的周圍,很近啊!”
對面發出一聲聲尖叫,如此黑暗的情況,能從這麼遠的地方射箭,首先考驗的就是臂力,還有準頭,臂力不過關的話,三十米,估計箭到一半就會落到地上,準頭不好一定會脫靶,非常的考驗人,所以說在紅心的周圍,這成績已經非常驚人!
“該你了,淳于少將軍!”
第一箭的成績不錯,大鬍子非常的得瑟,還舉起手,以勝利者的姿勢向大樹那邊招了招手,得了一些小姐公子的喝彩之聲,大周雖然不是以武治國,但是功夫好的人非常受人尊敬。
“你先。”
淳于諳沒有動,淡漠的說了兩個字,讓大鬍子一口氣都射完。
“哇!真的好厲害啊!”
對面又傳來激烈的呼喊之聲,衆人的情緒非常高,可見大鬍子成績很不錯,三箭,基本上都挨着紅心的邊緣。
“這次該你了吧!”
大鬍子以爲淳于諳是故意拖延時間,畢竟如果弘德帝出現的話,打賭就會終止,所以他以爲自己看穿了淳于諳,顯得更加的得意。
“加油!”
淳于諳回頭,月光照在他的半邊臉上形成了陰影,顯得五官更加的立體,他眸光深邃,眼神堅定的看着她,青璃微笑,然後擡起右手的手肘,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喂,少將軍,您不會是弄錯了吧,怎麼是三箭?”
一旁的裁判看到淳于諳竟然把三支箭全放在了弓弦之上,面帶緊張之色,“這,怎麼能這樣?”
“因爲省事。”
淳于諳說着,一退向後成半蹲的姿勢,做了一個射箭的動作,在大鬍子目瞪口呆之下,瞬間,三箭齊發!
“嗖嗖嗖……”
“啊!”
片刻之後,對面沸騰了,青璃的眼力很好,三支箭成三角形全部都插在了紅心之上,對面似乎亂糟糟的,衆人簡直不敢相信!三箭齊發!三倍的臂力!本來就是遠射,而且竟然全中!淳于少將軍的箭法簡直完爆大鬍子,根本沒有可比性!
“好了,這場賭局,淳于將軍勝出,所以按照約定,於小姐……”
衆人樂滋滋的看着於小姐,她的臉上羞紅了一臉,然後扭捏的向淳于諳走去,完全不顧一旁因爲輸了而失落的大鬍子表哥,一臉的幸福之色。
“免了。”
見到於小姐向這個方向走來,淳于諳嫌棄的擺手,然後迅速退後幾步,淡漠的道,“離我遠點,身上的味道太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