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宅子,迎面正廳,兩邊放着大擺鬆,亭臺謝宇,假山花鳥,端的是富貴榮華,透着皆是高貴地位。
林巧雲來了無數次,每次見着景色都心生感慨,多加欣賞。可這一回,卻是心下鬱郁,叫苦連天,瞅着堂上謝老太那張粉白老臉,頓感亞歷山大。
“謝老夫人,巧雲今日冒昧叨擾了。”瞅着謝老太那眼刀子,唰唰往常氏身上招呼,林巧雲只得上前一步,陪着笑臉。
謝老太移開視線,瞬間扯開嘴角,又揚起了笑,“林大嫂客氣了,我老婆子聽說你鋪子上了新貨,正想上門跟你討些。快上座喝茶,擱久了便涼了。”
那頭熱情招呼,林巧雲不得不應,拉着常氏上堂,自個坐下之後,正要拉了椅子給常氏,便聽着謝老太聲音幽幽,“雖說過門是客,可到底有主次之分,主人未開口,登堂入室,多少不合規矩吧。”
別說常氏登時像被扇了一嘴巴,就是林巧雲也覺着臉面訕訕,謝老太這態度,哪裡是不待見,簡直是恨之入骨。
常氏受辱,可如今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腳步一縮,順從便退出了大堂,躬身站在廳外。
林巧雲蹙起眉頭,“老夫人,今日來,我是有事相求……”
她嘴快,謝老太嘴巴比她更快,擡手就遞了茶水上來,“天大的事情比不過這頭一杯龍井茶,先嚐嘗,我待會可要考考你。”
瞅這謝老太眉眼端得平穩,說話連笑紋都不帶變化,林巧雲大抵明白,彼此心知肚明,可人家老太太不願意甩常氏罷了。
但這杯茶,林巧雲終究沒進口,因爲院外啪地一聲,常氏登時就跪下了。
“老夫人,今日是我有所求,我的女兒失了蹤,只求老夫人能幫忙尋人。賤婦只這一身臭皮囊,老夫人要什麼,我都答應。”女兒被擄,常氏心頭猶如千刀萬剮,就算謝老太有意冷落,她也無法再陪着磨性子。
“常嫂子。”林巧雲變了臉色,沉聲開口。只‘賤婦’一詞出口,她心頭便是大駭。爲人自稱下-賤,那是低到塵埃的姿態,林巧雲斷不能容忍,自個友人如此自輕自賤。
可常氏卻是膝蓋黏在地上,砰砰砰給堂內謝老太磕頭,“老夫人,我求您,娃兒無辜,求您行行好,哪怕只有一絲機會,我都願意拿命去換。”
這寡婦帶娃本就需得心性堅韌,常氏爲了娃兒能屈能伸,卻是令人聞之不忍。
林巧雲咬着牙,同樣起身,衝着謝老太行了禮,“老夫人,就算看在我的份上,還請您給一分薄面,娃兒耽擱不得。”
謝老太瞅着倆個女人,誠意懇求,再看這杯中涼掉的茶水,嘆了口氣,“也罷,林大嫂開口,我老婆子總是要幫,你們尋人那會兒,我已經派人去探了消息。人還在鎮上,暫時無礙。林大嫂,這是我還給你的情面,至於娃兒的下落,這份人情,你可不好替她領了。”
林巧雲終是明白,今日並非趕巧碰上,而是謝老太有意坐鎮家中,擺了一場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