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吸進一口空氣,胸口都像凍了冰渣。
而林巧雲的話更像冷風,呼嘯着像刀子,毫不客氣,招呼了老爺子,颳得他臉面生疼,毫無招架之力。
錢家不會當面揭女兒的短,柳家更不會明說女方不是,可剛好有林巧雲這個外人,不管不顧,撕破了表象,把這層醜陋心思暴露出來。
柳老爺子胸口上下起伏,面色鐵青,卻是說不出話。
林巧雲可不是一個得理就饒人的,眼珠子一轉,惡作劇心起,她揚着下巴,口氣幽幽,“撇開這一層虛僞心思不說,我倒覺得柳先生是個真男人,拼死拼活,爲了考個狀元回來迎娶錢合,得知錢合嫁人,連探花都不要,執意回來守着。這份氣概,值得欽佩。”
這件事情,粗略推敲便知,林巧雲選擇公佈於衆,也是爲柳春生在錢家人面前爭個好感。
“你說,這是真的?”柳老爺子早被驚傻了,直愣愣瞅着柳春生,隨時保持一副要歸西的慘樣。
可事已至此,柳春生也不打算再遮掩,拉着身邊女子的手,義無反顧,“是,爹,打小我就喜歡閤兒。可她是千金小姐,我開智較晚,自卑配不上她,埋頭苦讀,爲的是光耀門楣,也是想讓她風光嫁給我。可惜,待我功名得成,她卻早嫁。我只恨,只恨自己沒有早些表明心意,只恨自己沒有守護好她……”
無數恨意盤桓胸口,乃至於他屈居錢家,自我懲罰,打定主意孤獨一生。好不容易,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這一次,他堅決不再放手。
甭說柳老爺子吃驚,就是錢家人也都倒抽冷氣,錢合更是感動得一塌糊塗,“傻子,你纔是傻子……”
誰說她憨,誰說她傻,明明眼前之人才是實打實的傻子,那麼多年,生生就錯過了。
錢家倆老亦是滿目感慨,當年若柳春生上京前來求親,定下這門親事,倆人便不會有今日磨難。
世事難料,人生百轉千回,或許也是一種考驗。
柳春生因着倔強,不肯表白,錯失三年,也因着倔強,守着錢家,等來了錢合。
“爹,閤兒是打你眼皮底下長大,心性如何,您清楚。我不介意她的過往,願意一世疼寵。只要爹許了我們倆,成親之後,我便會上京,求取功名。求爹成全。”柳春生放大招,拿出交換條件。
林巧雲在一邊笑,這塊木頭總算開竅了。
柳老爺子捂着胸口,看着一院子人物,頓覺人心向背,成了衆矢之的。
他成了破壞姻緣的劊子手。
明明他爲的是柳家名聲,爲的是兒子前程,爲何無人理解,也無人肯妥協?
望着跪在跟前的倆個孩子,柳老爺子既是失望,又是矛盾。曉得自個兒子義無反顧的性子,也明白錢合遭遇的無辜,可若是點了這個頭,往後入了土,他還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最終,他擺了擺手,面色頹然,神色黯淡了下來,“罷了,罷了,你想如何,我再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