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猛地嘴巴一熱一軟乎,結實大白饅頭堵得滿滿當當,林巧雲端着配粥的饅頭轉身,“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別人家的屋檐,隔牆有耳,再亂說話,小心我又拿棍子。”
張氏身子一抖,瑟縮點了點頭,老實啃着大白饅頭。瞅着林巧雲端菜出門,又委屈地嘀咕,“這樣的飯菜,確實比不上咱們家嘞。”
其實寧傢伙食,不能說差,只能說普通。擱往前林巧雲剛來那會兒,秦家每頓一盤青菜一盤臘肉,麪粉疙瘩窩窩頭,這寧家已經算是中上水平,只是林巧雲有空間種植,又賺了錢,日子過得紅火滋潤,習慣了好吃食,再看這寧家飯菜,自然掉了檔次。
可外人不知情況,只當秦家人反應是吃驚,是震驚,是從未見過這樣的豐盛飯菜。
“哎喲,都看着做啥,快吃嘞,都在外頭忙活一天了,別不捨得吃,過冬時候食物藏的多,管飽。”寧老太臉上笑呵呵,眼角卻是吊着,一副居高臨下,施捨模樣。
王氏聽得不舒坦,努着嘴就要開口,冷不防迎着秦老漢眼色,那一眼的厲色,瞪得她縮了脖子。
農耕社會,男尊女卑,家裡男人在外是頂樑柱,女人家裡頭鬧騰,出外都得當乖順小綿羊,王氏深諳此理,硬生生嚥下這口氣,堵得心口疼。
恰逢菜端上桌,女人們那一桌也到齊,衆人開始動筷吃飯,王氏也便轉移注意力,該吃吃,該喝喝。
不過,世界總是不缺吃飯也要戳你心口的人,比如這一開始就瞧不上秦家的寧老太。
瞅着秦家女人沒有想象中那樣狼吞虎嚥,斯斯文文,安靜有禮用飯,這老太太心裡就扭曲了。
本來雲山村裡,寧家是大戶,獨門獨院大宅子,身份地位樣樣排第一,可近些日子,秦家突然宣佈起宅子,發工錢,僱傭村民做工匠,家家戶戶都對秦家豎起大拇指。
寧老太心裡犯彆扭,憑啥泥腿子能上堂,有幾個臭錢就顯擺闊綽,庸俗不堪。
正好林巧雲放了筷子,拿帕子擦嘴,寧老太一眼盯過來,立刻皮笑肉不笑,“哎喲,這秦家大嫂可真節儉,都是鎮上掙大錢的人了,咋還用這麼窮酸的帕子,這做生意,面子得跟得上,這面子吶,也得有裡子來撐。”
林巧雲聞言,倒也覺着好笑,這老太太不找人膈應,真是不安生,她捏着帕子,眉眼見笑,“這是未過門的五弟妹繡的,家中妯娌都有。”
“對嘞,李家在鎮上開布莊,李家姑娘手藝巧得很,帕子選的還是什麼雲錦,聽說貴得很嘞。”張氏也抽出帕子,同樣質地,下頭繡了一個張字。
田氏本不喜這樣攀比炫耀,可飯桌上,寧老太兩次三番,作爲令人厭惡,踩到林巧雲頭上,三嫂都幫忙了,她也捏着帕子,輕聲作答,“雲錦難織,每年出品不多,多爲官宦貴人所用,常有寸錦寸金之稱。咱們手上的帕子,由絹絲摻着銀線所製造,日頭下似雲中帶光,質樸而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