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叫你上縣裡查被服廠的賬嗎?虧空六萬多塊這麼大的事兒,你也不放在心上,拍拍屁股扭頭就回家躲懶!作死啊你,還不麻利得給我走!”
劉蘭翠抓着手裡的小笤帚,劈頭蓋臉刷了蘇海棠一臉漿糊!
蘇海棠剛進院子就猝不及防地捱打,慌忙後退躲閃,抹下滿手黏糊糊還帶着點溫乎氣兒的漿糊。
“媽你別這樣。”她低聲抱怨解釋,不適地眯起眼,視野裡一片喜氣的紅。
“查賬不是一兩天能完事的。四平哥借咱家擺喜酒,我回來幫你們收拾歸置下。”
蘇建民腿腳不好,劉蘭翠腰上也有毛病,兩口子都幹不了重活,她這個大女兒不回來幫忙的話,還指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弟弟妹妹不成?
“死丫頭還敢頂嘴!”火氣上頭的劉蘭翠勢若瘋虎,尖利的調門驚動半空飛過的燕子。
“老孃還揍不服你了是吧?不孝順的玩意兒!又懶又女幹又滑,會掙倆錢覺得翅膀硬了?老孃養你有什麼用,還不如當初生下你就丟山裡頭喂狼!”
劉蘭翠脾氣不好,在家說一不二,一個不順心就動傢伙。
蘇海棠從小到大捱打慣了,就連院子裡來幫忙的街坊鄰居也都見怪不怪,遠遠躲着看熱鬧,沒人過來拉架。
“媽你幹嘛?別鬧了,婚車快來了!”蘇海燕從屋裡隔窗喊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裡像是浸滿了蜜。
蘇海軍在旁邊起鬨,那張跟蘇海燕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胖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媽你再給她後背來一下子,順便貼張喜字。那樣多顯眼,比貼在牆上強!”
蘇海棠抱頭鼠竄,頭也不回地揚聲提醒:“妹你別出來,看着點弟!”沒留神一張嘴又吃進一口漿糊。
漿糊是拿細白麪在大鍋裡頭小火熬出來的,能嚐出淡淡的小麥香。
可劉蘭翠正拿笤帚往院子外牆上刷漿糊貼喜字呢,牆壁上常年風吹雨淋的,不知道攢下多少灰土,全送她嘴裡了!
蘇海棠有些犯惡心,彎腰往地上呸呸地吐,沒防備身後重重連捱了幾下!
劉蘭翠愛錢愛面子,家裡家外財政大權一把抓。平常丟一分錢她都能牙疼三天,這回廠裡虧空了這麼巨大一筆款子,她着急上火難免。
這幾年蘇海棠又是種糧食搞大棚栽果樹種棉花,又是弄磨坊油坊養殖場副食品廠被服廠,蘇家條件慢慢好起來。
劉蘭翠管賬,月月給蘇海棠發工資。這錢卻都被劉蘭翠捏在手裡,說是怕閨女亂花錢,幫她攢嫁妝。
蘇海棠由着她媽去,對賬目上不時出現的明顯手腳也一笑置之。
錢嘛,掙來就是爲了花的。家人花得開心,她掙起來也更有動力。
不過劉蘭翠這次的態度有些古怪,堅持要她去查賬;加上賬目虧空數目也有些大,蘇海棠拿不準這裡頭的貓膩,便去縣裡跑了一趟。
事實證明,這次依然還是劉蘭翠自導自演的把戲,掩耳盜鈴,欲蓋彌彰。
蘇海棠任勞任怨地幫自家貪財媽收拾好首尾,抹平賬目,便提前一天回來。她本想不動聲色地把這頁翻篇,卻怎麼都沒想到才進家就迎來這頓好打!
“媽你消消氣,別摔着。”
蘇海棠被揍得沒有半點還手之力,詫異覺得她媽今天這頓脾氣來得邪乎,像是要把她往死裡打。
蘇海棠咬牙忍着疼,踉踉蹌蹌地往後退,反覆在心裡唸叨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誰叫那是她媽呢!生養她一場,她還能還手怎麼的?
再說了,她媽只打她一個出氣,總比姐弟三個都出來遭罪好吧?
反正她有神奇的空間在手,事後揹着人偷偷抹點靈泉水,傷口很快就能痊癒,捱過這一陣兒疼就沒事了。
外頭遠遠地有人喊了一嗓子“車來了”,然後便響起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夾雜着二踢腳的劇烈爆炸聲,震耳欲聾!
硝煙瀰漫,火紅的紙屑飛舞,一派喜慶至極的氣氛!
劉蘭翠有些慌神,下狠勁連打帶踹地將死賴着不走的蘇海棠趕出院門,惡狠狠威脅!
“你趕緊給我滾去縣裡查賬!這六萬塊錢你要是找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趕緊走,再磨蹭我打斷你腿!”
蘇海棠被推了個趔趄,腳下被門檻絆了一跤,整個人直直朝街上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