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這是咱們家的院子，等到開春，院子裡種了蘭花，滿院子都是花香……旺財是咱們家養的狗，特別厲害，能上山打獵，遇到落單的狼都打得過，前些日子還跟野豬打架，結果弄得一身傷……”
蘇青青攬着丹霞站在院子裡說話，飯糰也依偎在身邊，小手偷偷摸摸的摸了孃的肚子，大眼睛滴流亂轉。
蘇晗努力給自己找事情做，拿着大斧頭咔咔的劈柴，院子裡堆滿了柴火，他卻還在劈柴。
蘇安和守信支着手站在旁邊，這明明是他們做下人的活計，主人家都做了，讓他們待着？卻哪有這樣的下人啊。
“老爺，家裡的柴火夠用了，不用再劈了。”蘇安忍不住勸。
的確沒有柴可劈了，蘇晗放下斧頭，有些無所事事。冷不丁的回家，這麼多年沒有盡到義務，他也挺內疚的。何況第一天險些把兒子打了，到現在幾個孩子也沒有叫上一聲的“爹”，這讓他愈發的不安。
按照蘇晗以前的規矩，敢跟他對着幹，抓過來先揍一頓再說。幾個孩子，還能翻出天去？
可如今他還真不敢這麼幹，若是幾個兒子，他還能下得了手。可那裡面有一個閨女啊，明顯這個閨女還是家裡隱隱做主的那一個，他就不敢下手了。一是捨不得，二來，媳婦的病似乎還要靠着這個閨女來治，他是真的不敢惹。
天底下，大概他這個爹做的最憋屈了。
蘇青河換了一身嶄新的袍子出來，過來道：“我去一趟縣城，今夜就在那邊過夜了。”他微笑着看着孃親，像是她沒有生病一樣。“孃親等我回來，縣城餘記的點心最好吃，平日裡飯糰最是喜歡，我買給娘吃。”
丹霞雖然比幾天前好了許多，不再大吵大鬧的，卻依然不認人，只呆呆的看着他。
蘇青河心裡難受，猛地上前擁住她，“娘，一定要好起來。”那邊蘇晗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丹霞並不習慣旁人觸碰的。
難得，這一次丹霞竟然沒有什麼反應。蘇晗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在感嘆，許是母子天性吧。丹霞忘了所有人，卻似乎真的記得幾個孩子。
“二哥，回來的時候記得多買些柔軟的棉布。”蘇青青看了一眼丹霞的肚子，估計開春的時候就能生了。
“我知道。”蘇青河幫丹霞整理了一下擋風的圍巾，“娘，我先走了。”衝蘇晗恭敬的行禮，他一句話也沒說，守信趕車，他上車就走。
蘇晗有些惱怒，還真不把他當爹啊？連句話都沒有。
“臭小子幹啥去了？”一開口，蘇晗這就帶了感**彩。
蘇青青這幾日看着，知道蘇晗想接近他們，就用這種方式不停的做事兒期待他們幾個的諒解。可到底那一日蘇晗對二哥動手太過凌厲，若不是她，當時就真的扇了一個大嘴巴了。
誰說當人家爹就可以隨便打孩子了？這麼多年你沒養一個，回來就動手，也好意思？
打人不打臉，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如今兩個哥哥已經是舉人老爺了，若是真的被這個爹打到了，那這情分怕是更淺了。
蘇青青有意晾着，蘇青河這個當事人心裡也不舒服，飯糰這個小的完全聽姐姐的，所以還真就沒有人認蘇晗。
這幾日雖然媳婦的病瞧着好多了，可是蘇晗這心裡也實在是煎熬。
蘇青青就是故意的，她得讓蘇晗慢慢習慣，或者說是讓他們彼此慢慢習慣。都分開了這麼多年，冷不丁的生活在一起，是需要磨合的。若是蘇晗仗着自己長輩的身份就想動手，那肯定不好使。
長輩問話，蘇青青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年底了，二哥去縣城給幾位先生和一些同窗去送年禮。”她頓了頓，“家裡在縣城有房子，那邊有個下人看宅子，這兩天二哥估計不能回來。”
蘇晗“哦”了一聲，明顯心氣不順。“那青山呢，眼瞅着過年了，他也不回家過年嗎？”他都回來了，臭小子還沒回來，還讓他這個做爹的等他？
蘇晗這會兒就像是個小孩子得不到糖果似的，可勁的彆扭。
“大哥去府城要買宅子，最近可能會突破，晚些也是有的。”飯糰盯着蘇晗，有些緊張的開口。
蘇晗卻莫名的鬆了口氣，笑着對飯糰道：“原來是這樣啊，還是飯糰告訴我，我才知道。”他招招手，“飯糰到爹這裡來，告訴爹，你還記得爹不？爹記得走的時候，你才這麼大一點兒。”他比劃着，有些激動，“你的腿是什麼時候好的，現在可還疼嗎？”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在意這幾個孩子的。
飯糰眨眨大眼睛，一下子這麼多問題，讓他怎麼回答？
小傢伙被養的很好，他先行禮，然後才恭敬的道：“回您的話，我的腿很早就好了，姐姐醒了就讓二蛋叔幫忙買了奶羊，姐姐天天給熬羊奶，慢慢就好了，早就不疼了。”他調皮的跳了一下，“對不起，小時候的事兒我不記得了。”他像是回答一個陌生的長輩，很是有禮貌，就是沒有多少親情。
若說這個家裡，對待蘇晗夫妻最沒有感情的，怕就是飯糰和蘇青青了。一個沒被養過，之前是傻子，一個太小沒有記憶。好在，兩人都恪守規矩。
“原來是羊奶嗎？”蘇晗喃喃，“那會兒抱着你到處看病，甚至還出了府城，許多大夫都瞧不好，那會兒你還那麼小，就要整日裡吃藥，沒想到喝羊奶就好了，若是我早知道，你也不必吃那麼多的苦了。”蘇晗有些感嘆，孩子還是不肯認他的。
似乎是感受到蘇晗的難過，飯糰忙不迭的搖頭，“不苦不苦的，我那會兒小，都不記得的。”他這話不說還好，他一提，蘇晗就更難受了。
果然，小兒子根本就不記得了。
蘇青青多少還是有些動容的，父母愛護孩子的心意，不管怎麼樣，都是無私的。她不知道蘇晗夫妻到底經歷了什麼，且看如今丹霞的樣子，想來他們這麼多年過得也並不好。
那就，不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