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容易走火……
關於周自成的處決很快便塵埃落定。
懷王一語成讖，周自成被處以萬箭穿心之刑，原身親自頒發的諭旨。
那天早朝之後，千餘名義士便按照約定、被無罪釋放，不過雖然是無罪釋放，但並不一點懲罰都沒有，爲了緩解懷王怒氣, 也爲了讓義士們長點記性，原命他們每人回去寫五千字的檢討書。
這處罰方式十分新奇，滿朝文武都沒聽說過。
但原身對這種方式不能更熟悉，她從上學時期一直到高考，進京央，大大小小寫過的檢討加在一起，幾乎能出本書了。
她有經驗。
當年數學20, 語文36的高考成績, 蘇己替她背了很長時間的鍋。
而就這, 還是原身挑燈夜戰、有所提升後的分數！
一天的時間，足夠讓大街巷尾的百姓瞭解周自成的爲人。
懷王並不該知曉上一世蘇己是如何被殘忍殺害的，但他好像又知道，可能是裴淮來來回回地佔用他身體的原因。
原本均速流失的時間一下子奔騰起來。
她彷彿聽到了百姓震天的呼聲，酣暢淋漓。
百姓們拍手稱快，如此極刑，但無人覺得殘忍。
箭頭，手肘, 與他的視線在一條水平線上，那是極其標準的姿勢。
這天太熱了，容易走火。
忽然一陣狂風過境，那炷香開始瘋狂燃燒。
懷王親自執法。
他終於自食惡果，帶着他所有的惡念一同煙消雲散！
而與此同時，皇宮之中。
她怔愣着表情，心中懊悔極了。
烏泱泱的人頭攢動，士兵們維持秩序。
面容剛正的將士面衝着刑場，嘴角拉開弧度。
地點選在京城最熱鬧的集市口，而且是公開行刑。
烈日炎炎，他沒坐在有遮擋的高臺之上，而是站在行刑的將士們之間。
而他左右兩邊, 幾百名將士以同樣的姿勢在他身邊排開。
他瞳孔裡，金屬箭頭的倒影極速靠近，終於利箭穿心，他身子僵硬，表情呆滯，所有做過的惡事如走馬燈在眼前回放。
極沉的弓箭被他輕鬆拉滿，弦繩勒着男人略顯粗糲的指腹。
她看到肖樂師手上的玉簫，上面墜着墜子。
周自成在死亡的倒計時裡已經精神崩潰，眼睛瞪大的形態愈發詭異，面部抽搐，臉上不知是曬的還是嚇得，全都是大顆的汗。
他腦子裡並沒有清楚的畫面，但對周自成的恨已經佔滿所有意識。
愛妍猶豫片刻，不但沒提醒太妃，反而悄聲退下了。
分割成明明暗暗的光斑，女孩提着朝服的裙襬，在光斑上跳房子，頭頂象徵着尊貴身份的發冠流蘇一排排地晃，少女笑容卻無比稚******lingbling的光點灑在地面一閃一閃。
義士們被釋放之後，周自成的行刑時間就在安排在次日上午。
眼尾的弧度病嬌又惑人。
甬道外面，有一棵年歲很大的梧桐樹，樹上枝椏瘋長，麻雀在叫，樹下小蟲在鳴，螞蟻在爬。
她在跳格子。
此刻她一隻腳落地，另一隻腳彎曲着向後擡起。
晌午的驕陽從頭頂落下，把葡萄架的方格投射至地面上。
太妃寢殿附近的甬道里，原身擡眸，看向那個方向。
身穿玄銀盔甲，頭戴面具，氣場強大又低沉。
愛妍欠身提醒，“太妃，行刑了。”
她慌張的小表情被肖樂師盡收眼底，他覺得可愛極了。
這邊的甬道設計別緻，頭頂用木架排列成一個個格子，種上葡萄藤，夏天的時候遮蔭避陽，等秋天了還能吃葡萄。
周自成身穿白色囚服，渾身去血跡，蓬頭垢面，手綁在身後，人跪在地上，看着那些對着自己的鋒利箭頭，驚恐失智的眼睛裡全都是恐懼。
而原身跳得正起勁兒，完全沒注意到旁的，過了好久，跳累了，靠到牆邊，一手支着牆，活動腳踝。
直到那顆猩紅的星點熄滅，仍然成柱狀的香灰攔腰折斷、一頭栽進香爐裡、碎成粉末。
眼睛隨意往旁邊瞥，忽然與肖樂師的對上，下一秒，她立刻站直了身子，擡手捋了捋額前因爲劇烈晃動而打結了的珠珠流蘇，小臉因爲剛運動過而嫣紅可愛。
高臺之上，用來記錄時間的那炷香仍然燒着，青灰色的薄煙彎彎曲曲的妖嬈上升，伴隨着空氣裡的細小顆粒。
懷王就要他看着，看着那些利箭是如何刺穿他的胸膛。
愛妍看着自家太妃笑容寵溺，可看着看着，視線帶到一旁，不知看到什麼，忽然怔住。
蘇己曾經受過的苦難，如今切切實實地反噬到周自成身上。
而懷王最後的那一箭，直接穿裂了他的心臟，周自成吐一口濃血，身子直挺挺地朝後倒去。
一舉多得。
可能是許久沒有公開行刑的案例，也可能是被周自成忽悠的人實在太多，那天上午，全京城的百姓幾乎都來圍觀了。
她欲出聲提醒，可站在那邊的男子卻伸手比在脣間，比了個“噓”的姿勢。
原身“哦”了一聲，她收回視線，繼續看向腳下、地面被光影分割出的那些格子。
可隨着視線下放，她瞳孔忽然一縮。
按大商律法，囚犯在執行死刑時，是要蒙着眼的，但懷王沒給周自成這一福利。
箭頭穿雲破空，發出“唰、唰”的聲響。
現世的周自成到底高看自己了，真正面對死亡的那一刻，什麼民族英雄，什麼志向報復，他什麼都不想了，就想苟延殘喘地活着。
好不容易忙完政務，她到底是貪玩，想忙裡偷閒一會兒。
在他振聾發聵的聲音下，周自成眉心滴下最後一滴冷汗，就在下一刻——萬箭齊發！！
原身咽一口唾沫，別開視線。
最近兩次見到肖樂師，竟然都是在她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
那些光影格子是從她頭頂的葡萄藤架映下來的。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視線在空氣裡“噼啪”作響。
柱身上的紅點一點點下移, 上方的棕褐色變成灰燼，但依然成柱形，屹立不倒。
竟然……真是她沒繡完的牽牛花圖案。
騙人！
不對。
是沒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