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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想到,甚至包括徐棟良自己在幾天之後,都還有些恍恍惚惚地暗忖,假若不是那天第一眼就看到直升飛機的威猛,他還會在那一瞬間做出這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決定嗎?
呵呵,整個晚上他都在這種時而搖頭、時而又凝神沉思的狀態中,傻乎乎地獨自笑着,直到第二天清醒了許多,他纔有些頭大地撓起腦袋來。
自己是決心投奔孟遙了,可北平的家怎麼辦?
還有老婆孩子,他們願意跟他一起上山嗎?還有同事、朋友以及熟人,他們會怎樣看待他這個似乎有些愚蠢的舉動?
孟遙敲門進來,一見徐棟良這副神態,不覺樂了。
徐棟良今天這個樣子,就是盼弟、孔學孟他們昨天的樣子,失魂落魄,患得患失而又沉默寡言。嗯,看來叫上孔學孟還是有先見之明呀。他想着,便微笑着看了看孔學孟。
孔學孟馬上心領神會,笑呵呵地上前拉住徐棟良,大聲誘惑他道:“徐教授,怎麼還悶在屋子裡哩,走走,營長專程來請你去參觀你最想看的東西吶。”
“是那個飛行器嗎?”徐棟良的臉上,這纔有了一點生氣。
劉純剛自感被唐震戲耍了以後,雖然自我發揮地讓機槍手打斷了路口那棵標誌性的大樹,成功地完成了威懾任務,但直到今天他的胸口還悶悶地,總覺有一口氣出不來。在接到通知有人要來參觀飛機時,他甚至一度想稱病不出。可他一聽說孟遙親自陪同,便立馬打消了念頭。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沒有飛機開。而開不開飛機,全憑孟遙一句話。
所以,徐棟良一看見劉純剛,不覺就愣住了:這個病怏怏的年輕人,就是那天駕着渾身鋼鐵的怪物,猶如千里走單騎一人一機就嚇阻了上千軍隊的人嗎?
劉純剛雖然渾身不舒服,但飛行員的眼神還在,所以他一看徐棟良瞅過來的目光,心裡更是不痛快,本能地反瞪了徐棟良一眼。孟遙只好輕輕踢了他一下,嘴裡恐嚇道:“這是徐棟良教授,將來我們突擊營陸航大隊項目的成敗,可全看徐教授一個人了。我現在可鄭重給你介紹了,你小子別有眼不識泰山,弄不好我們在這裡也搞出了WZ系列,到時不給你座駕你可別後悔。”
“陸航大隊?”劉純剛吃驚地瞪大眼睛望着孟遙。
一旁的華文哲聽了也是一愣,嚴肅地望着孟遙說道:“營長,不管是玩笑還是夢想,這種話我認爲還是不要隨便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好。你應該知道,WZ系列那是我們多少代人才奮鬥出來的結果,不是想變就變得出來的。”
徐棟良隱約也猜到了他們在說什麼,但他還是望着孟遙,十分專業地追問道:“什麼是陸航大隊,WZ系列是陸航大隊的一部分嗎?”
“這個嘛,”孟遙笑眯眯地揉着鼻子,眼睛望向嚴肅有餘的華文哲道:“具體問題,我想以後就是你們兩個人大科學家交流的事情了。至於最終我們弄出的東西,是不是WZ系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陸航大隊這個序列,一定要讓它重新回到我們突擊營戰鬥序列當中。”
說完,他又看看在一旁咋舌不已的高志遠和陸濤,以商量的口吻像開玩笑似的又道:“正好你們都在,營指三把手一個不少,我看這事初步就這樣定了吧。科技方面還是華總牽頭,製造方面就由徐教授統籌。”
“我沒意見,這樣我的擔子也輕了不少,我同意。”華文哲搶先說道。
陸濤和高志遠相互看看,隨即無聲地點點頭。如果能把陸航大隊弄出來,孟遙這種經常不打招呼就一個幺蛾子接一個幺蛾子的做法,反倒成了一個他們願意喜聞樂見的習慣。折騰去吧,只要對突擊營有利,咱就權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笑面佛吧。
隨後,經過兩天兩夜的正式會議討論,陸航大隊很快成爲一項決議寫入了突擊營未來發展綱要。除相應的部門與人員調配外,劉純剛機組理所當然地也被分配到陸航大隊籌備處,一方面接受徐棟良的領導,一方面還要給領導上課。
這其中首要的一項,就是要向徐棟良全面展示直升機的性能、特徵和用途。
不過在此之前,徐棟良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完成,也就是高志遠所說的政治性的指標——政審。對於這一點,孟遙非常配合,幾乎毫不猶豫地舉手投了贊成票。
在弄明白政審是一個什麼東西之後,徐棟良不禁笑了。不就是查人三代嘛,查吧,查完他正好就順便也把家從上海搬過來了,一舉兩得。
沒等他高興兩天,孟遙又找他談了一次話,一下又把他打蔫了。
“什麼,暫時還不能舉家遷來根據地?”徐棟良一想到要跟那架朝思暮想的直升機說再見,便痛苦地揪着頭髮跳了起來:“既然如此,你們還給我分房子幹嘛,讓它空着長黴嗎?再說了,兩個搞政審的人不是都已經指定,他們隨時都可以跟我出發。”
“徐總,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孟遙說着,笑眯眯地將他安撫在椅子上,心裡卻又不由得好笑起來。
大知識分子都是書呆子,可真一點也不假。什麼叫政審,如果什麼都讓你知道的,那就不是政審。當初爲了強調他的重要性和榮譽感,一再告訴他給他身邊安排的兩個人不是政審人員,而是他的兩個警衛員,到現在他還沒搞清關係。真是鬱悶。整個根據地有兩個貼身警衛的,只有華文哲和徐棟良,他居然還不買賬。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略感歉疚,那就是真正的政審人員,早已按照他本人提供的線索,被高志遠這個政治部主任按圖索驥全部給派了出去。也許還不等他回到上海,有關他的一份完整的政審報告就會出現在他們三巨頭的桌上。
“怎麼說我都高興不起來,”徐棟良氣呼呼地道:“我就是一個搞研究的,你現在又要讓我拉人頭,還要一個個去甄別、尋訪,還要給人談話做工作,你、你這不是逼良爲娼是什麼。”
說到這裡,他忽然苦笑一下看看孟遙:“哦對不起,都是被你氣糊塗了,實在是用詞不當。”
孟遙一臉正色地道:“不,你這比喻貼切,一語中的。”
“行了行了,我沒工夫耍嘴皮子。”徐棟良暗中扳着指頭算計了一下,自己的同學和朋友中倒有一些合適人選,可以省卻一些過程。“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我的研究團隊一旦組成,我們立即就可以回來了?”
“正是,”孟遙連忙肯定地點頭說道,“不僅你們個人,包括家屬。當然,是否舉家搬遷,我們完全依照自願原則。”
“那好,那我明天就動身回上海。”徐棟良說着,忽然看看孟遙,猶豫了一下道:“不過我有個條件,可能有點過分,但只會對我們的團隊有好處。我希望在我們回來的那一天,直升機要飛到羊尾鎮去接我們上山。”
“這是個好主意呀,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孟遙說着眼睛也亮起來,直升機一飛,這豈不是活生生的教材,也省得高志遠他們以後再巧言令色再做什麼政治思想工作。
兩人正說着,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諸葛盾端起槍衝到門外,但沒過一會兒,他就領着牛剛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