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經國走了,帶着兩輛威風凜凜的t59改型最新式坦克和那張尚在絕密階段的《民族復興報》,當然午時一過它就將鋪天蓋地的投放到世界各個角落。
按照原定行程,本來中午還有一場孟遙早已準備妥當的盛大歡送午宴,但在大炸彈即將爆響這個喜訊面前,這一切都變得不再像以往那樣吸引人了,再加上t59坦克的烘托,蔣經國幾乎是帶着哭腔才獲得了孟遙提起放行的恩准,終於在浩浩蕩蕩幾乎橫穿了半個蒙古大草原之後,方纔在距離中蒙邊境兩百公里處,進行了第一次迫不得已的打尖休息。
其實假若輕車簡從的話,他們是完全可以中途不休息而且現在也許就可以抵達中蒙邊境了。但這一切因爲有了t59這種重型坦克的加入,使得旅程一下子變得緩慢而笨重起來。
這時,緊急組建而起的那支特別集團軍,並沒有因爲突擊營與蘇聯紅軍衝突戰的平息而解散,仍然以低等警戒狀態始終遊弋在中蒙邊境線一帶。
在蔣經國的多次請求下,孟遙特批了該集團軍一支小規模的汽車團深入到蒙古數百公里,以便爲蔣經國返程提供必要的裝備、技術和後勤支持。當然了,對於一對t59這樣的龐然大物和鋼鐵怪獸,孟遙還是根本指望老蔣的什麼汽車團、機械營來幫什麼倒忙,而是讓一對坦克直接上了剛剛研發出來東方重型牽引拖掛車。索性直接服務到家。
車隊一停下。蔣經國便忙不迭地跑下自己的小車,幾步就趕到了掛車邊,直到眼裡出現了坦克的影子,他才讓自己的步子變得重新四平八穩起來。
出發前,其實蔣經國一直都在要求與坦克坐在一起,但被坦克兵言辭拒絕後,他還是讓搭載自己的小車在編組時與拖掛車編在了一起。
車上車下,這下他都可以看得見坦克,這下他總算能把心放在肚子裡了。
剩下的,當然就是抓心抓肝地等待遠方的一聲巨響嘍。
很快。蔣鼎文、宋希濂一路小跑着,也一前一後地匯聚到了蔣經國身邊。衆多隨從中,一個參謀明晃晃地提溜着一個大鐘,兩眼還不時地往上瞄一眼。
看到他這樣。一句話很自然地便從蔣經國嘴裡擠了出來:
“現在是什麼時間了,都對對鐘錶,看看離午時還有多久?”
蔣鼎文、宋希濂當然一樣很關心這個對整個中華民族而言也許是一個偉大歷史時刻的時間,兩人幾乎同時擡腕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嘴裡不由恨恨道:
“這表有問題吧,怎麼走了半天,現在還是早上十點鐘呀?”
蔣經國聞言向自己父親這一對寶貝愛將望去,聯想到自己方纔同樣猴急的表現,不覺間輕笑了一下,隨即從隨從手中取過望遠鏡。迴轉身體向來路認真地舉目望去。
還好,剛剛一路而來的路上,除了他們留下的一路淡淡的塵土,還沒有另一支隊伍滾滾向前的任何跡象。
很顯然,從突擊營蒙古基地分手後,不僅是他自己,恐怕就連那一位公子也是抱着一樣的想法,大家自此天各一方,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呀。
想到這裡,蔣經國放下望遠鏡。馬上對另一名隨從吩咐道:
“你去坦克連的長官那裡報告一下,順便問問吃飯休整時間十分鐘夠不夠。如果可以的話,告訴長官我們二十分鐘後出發。”
隨從答應一聲,轉身跑去,這邊早已興沖沖地跑回一個前方的偵騎:
“報告。我西北特別軍團草原集團軍267師338汽車團,已經抵達突擊營指定會合地格楞呼麥牧區。距我已不到一百公里。”
蔣經國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很好,你快快轉去告訴該團,原地待命,做好一切準備,會合後即刻出發。”
看着偵騎興沖沖的樣子,宋希濂沉思了一下,忽然招手叫停道:
“等一下,告訴你們的團長,就說公子親自特別叮囑,在深入草原這段時間內,任何官兵都不得有無禮之舉。所過之處,應儘量保持不喧譁,不驚擾當地牧民,沿途不得狼藉一片,更不得偷獵和帶走草原上任何一隻獵物。”
宋希濂說着,這次轉頭對蔣經國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蔣經國隨即贊同地一點頭,揮手命道:
“宋將軍說的非常周到,快去吧,就按宋將軍所說命令下去。”
蔣經國心裡很清楚,在自己這個臨時隊伍裡,恐怕沒有誰比宋希濂更瞭解突擊營的真實情況。而且他也早有耳聞,對突擊營問世之初就一直保持到現在的不擾民、不強徵暴掠甚至不抓丁賦稅的嚴明軍紀,一直都心存好奇。
從蘇聯回來以後,在整個中**隊中他曾自己悄悄做了一個調查。結果發現,紀律方面做得最好的是國共兩軍的八路軍和國府嫡系部隊。但無論是誰,都或多或少存在着徵兵徵糧的困惑。
老實說,在突擊營蒙古基地這裡明察暗訪也算深入很多地方,時間也不算太短,他還是沒有找到突擊營居然可以不強制進行徵兵徵糧就能維持下去的一整套運行機制。最後,他只好將答案放在了突擊營日益強大併爲世界越來越矚目的工商業體系之上。或許,正是因爲有了這套完備而強大的工商業體系支撐並作爲後盾,突擊營纔有了今天不僅強大的武力,也創造了絕無僅有的良好口碑。
畢竟,只要是一支軍隊,幾乎是不可能保證自己十年如一日好口碑的。
二十分鐘很快過去。一支不算壯闊的隊伍再次起航時。一封一等機密的電文突然傳到了蔣經國手中。
展開僅僅看了一遍,蔣經國便是倒吸一口涼氣,半晌方纔愣愣地收了電文,將蔣鼎文、宋希濂重新叫到近前,讓兩人都快速地看了一遍電文,然後順手就將電文燒去。
宋希濂、蔣鼎文二人也是張口結舌,好半天方纔面面相覷,乍舌不已。
“此事該當如何,經國一來年輕識淺,二來回國任職日短。還請兩位將軍說一下有何高見。”
蔣鼎文素來都屬老狐狸,而且性情也是城府極深,加之宋希濂畢竟還佔着黃埔步戰合成系這一怎麼也不可能再抹去的身份,當即便梗着脖子直言道:
“總裁此令屬下以爲萬萬不可。定是侍從室那些所謂高參耳目不明在委座面前胡言亂語,根本不考慮我等在蒙古草原實情。而且謝光宗坦克連一分爲二,國共兩家各佔一半,這是孟教長親自定下的基數,豈是兒戲?”
蔣經國晃晃腦袋,短粗的身子在腳下的碎石間轉了兩圈,然後眨巴着兩眼牙疼地說道:
“父親倒在電文說得十分清楚,事後他將親自在第一時間與孟將軍溝通。”
聽到蔣經國這樣說,宋希濂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好捂着腮幫子嘶嘶吸着氣縮了回去。
不管怎麼說,雲集在中蒙邊境的那支特別軍團,就連西北王蔣鼎文都無權節制,更何況他呢。再說即使到時臨時處置權因爲隨團這個因素轉到他們手中,那第一個指揮權人選也是蔣鼎文,他想操心都無處使勁。
罷了罷了,到時突擊營真要爲此翻臉,自有個大之人頂着。
蔣經國看了看沉默下來的兩人,於是艱難地露出笑容道:
“那麼既如此,我們就不用再按原計劃急行軍了。慢慢趕到格楞呼麥牧區與汽車團會合後,我們就靜靜地在那裡等着與毛的車隊再次會合吧。”
這時,蔣鼎文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敢問蔣公子,《民族復興報》那個頭條消息,我們可否已悄悄密電委員長知曉?”
蔣經國愣了一下。馬上有些不悅地瞪了蔣鼎文一眼:
“將軍怎麼突然說笑起來,孟將軍說的很清楚。此等必將震驚世界的消息,在我們沒有走出蒙古之前,他有言在先不希望我們先行透露以免泄密,這個情況,你不是也知道的嗎?”
蔣鼎文馬上又恢復了裝聾作啞的狀態,嘴裡哦哦有聲道:“是我記錯了,是我記錯了。”
話音未落,蔣經國已經支楞着兩眼,開始若有所思地瞪着他直看了。
而宋希濂呢,在旁也是一臉的若有所悟,不過很快他又是大搖其頭起來。
接近午時,一支風塵僕僕的混合隊伍出現在戈壁灘上的一線天際。
與前面剛剛過去的蔣經國的那支隊伍一樣,幾匹充作偵騎的戰馬和馬上的人,快馬奔馳到這裡後,在一處明顯是戈壁碎石與離離原上草分界線的位置看了一眼,其中一騎便打馬向回跑去。
“報告陳旅長,我們已經接近格楞呼麥牧區。”
“很好,立刻返回繼續前行探路。”
陳賡說着,轉身緊走幾步來到毛岸英跟前:
“岸英,前面的戰士已經抵達格楞呼麥牧區,看樣子,你擔心的問題不會再出現了。”
毛岸英聽完,下意識地舉目望了一眼,隨即展顏笑道:
“說來也真是奇怪,與他在一起時雖然心裡多少有點彆扭,但總是因爲坦克還有蘇聯往事這樣的事情還能說說話。這兩下分開後,這心裡就有一種再也不想與他們見面的念頭,真是叫人感慨。”
陳賡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放下手便是一本正經地道:
“這不奇怪岸英,我們本是兩個對立的階級和隊伍,現在是因爲民族大義而聯合在一起,眼看就要勝利了,一些苗頭馬上就擡頭。剛剛過去的上黨戰役,不就很好地說明了一起嗎?”
毛岸英點點頭,又一次眯眼向遠方望去:
“是呀,在突擊營蒙古基地一團和氣,也許我們一出蒙古這團和氣很快就會變成一股怒氣,甚至一股殺氣,我們也不得不有所防備呀。”
說到防備,恐怕這也最多是口頭和心裡的,這一點陳賡尤其的清楚,延安根本不可能派出部隊來迎接他們迴歸。
而當下就能看到的,卻是重慶政府至今都還在中蒙邊境尚未解散的那支強大的特別兵團,可以說,假若老蔣真的要動什麼歪腦筋的話,他們或許根本都出不了內蒙古就可能遭遇暗算。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猜測,賭的是老蔣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且即使真到了那一步,他們還是有一個不錯的護身符。
是的,這張護身符,自然就是已被孟遙明確分配給延安的007、011號兩輛重型坦克了。
而且最讓他欣慰的是,謝光宗連被一分爲二時,是孟遙親自當着毛、蔣兩位公子的面,將連長謝光宗指名定在了011號坦克車長的位置上。不管別人怎麼看,孟遙內心的偏倚卻是一覽無遺的了。
“岸英,過了格楞呼麥牧區,我們基本就算到了中蒙邊境,接下來也就沒啥需要你出面的了。從現在開始,你就跟在謝連長的011號車走。我呢,就固定在前面探路。”
毛岸英一聽,心裡頓時明白了。不過,這也算得上他們早在延安時就已研究過的預案一種,而且父親也有過這樣的特別叮囑,關鍵時刻,一切都以陳賡的意見爲準。
“好的陳旅長,就這樣定,不過——”
毛岸英說着低頭就向自己的手錶看了一眼道:“我們要注意午時這個時刻,到時不管行進到哪裡,我都希望你在午時回來,我們一起靜靜地迎接孟教長所說的那個歷史性時刻的到來。”
陳賡撓撓頭,突然揮手來了一句:
“嗨就這個呀,我看還是算了吧,超級炸彈即使準時在午時炸響,隔着千山萬水我們也不可能親耳聽到啊!還是等着看報紙吧,啊,岸英,也許我們往前趕一趕,出了蒙古境內消息就傳回了國內。”
毛岸英哪裡想到陳賡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愣怔了半天,方纔像噎了一口飯似的瞪着陳賡的背影,喃喃地說不出一個字。
不過,儘管如此,在此後的路上,他還是一個人默默地看了無數遍自己的手錶。尤其是在時針終於緩緩指向了午時標記,毛岸英甚至按捺不住地索性從手腕取下了表來,捏在手中盯着秒針滴滴答答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