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戰,美軍裡有這樣的人才嗎?他們都是英雄主義,會幹這事?”
孟遙狐疑着,舉起望遠鏡幾乎是貼着地面看了起來。
“嗯,是他奶奶的邪門,看樣子像咱們以前的進疆部隊墾荒時那樣,挖出了一個個的地窩子來保命。”
孟遙說着,忽然提高聲調叮囑道:“假若這個美軍指揮員沒打死,記得一定要活捉。”
“營長,美國人怎麼會想到這招呢,難道我們的空降突擊泄密了嗎?”
馬克一面盯着沙地上姜成留下來的環形陣地草圖,一面滿腹心事地搖頭道:“如果美軍在每個佔據的島礁上,都給我們玩這一手,營長,我還真擔心,我空降師的戰役突然性也就被蕩然瓦解了。”
孟遙沉思了一下,搖搖頭:“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小,不然聯合艦隊也不會這麼早就撤走,而獨獨留下這點人馬放在這裡。”
此刻,在這座島礁的梨尖這個長約兩百米的淺灘上,第一波次的全部突擊隊員陸續落了下來,近200人的隊伍,正按照預定作戰方案分頭集結着。
孟遙快速打量了一眼部隊,果斷說道:“馬師長,先別管什麼地窩子了,你趕緊去找一處地形較好的礁石集中地,迅速把我們的正式灘頭陣地建起來,準備迎擊其他島礁上可能的敵人增援。我帶着剩下的大部,立刻突入椰林中,先和他們攪和到一塊再說。”
敵之要點既我之要點。密佈在椰樹林中的美軍環形工事,雖然以地窩子這個令人完全沒有想到的方式打了突擊營一個措手不及,但對美軍而言卻同樣是一把雙刃劍。我打你很困難,你要想出來放開手腳拼殺,卻也同樣困難重重。
馬克掃了一眼仍在椰林邊緣翻滾着的負傷的士兵們,不敢再與孟遙費口舌爭搶什麼前方後方,掉頭就向更遠的礁石林立處爬去。
馬克一走,孟遙盯着前方的沙地沉思了一下,伸手向覃五柄要來刺刀,同時朝周圍的官兵們示意了起來:
“若論打洞,我們纔是祖宗。弟兄們,看到了嗎?像我這樣,給我挖出一條通道。”
其實,孟遙剛把刺刀插入沙土中,已經有很多官兵當即就明白了營長的意思,拔出刺刀便挖了起來,200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只不過用了一刻鐘,一條半人深的交通壕便一直挖到了姜成和他的小分隊跟前。
讓孟遙喜出望外的是,作爲前敵重要指揮員的姜成,不僅毫髮未損,而且負傷的官兵除了失血過多,也基本沒有傷及動脈要害。
姜成被孟遙一把拉進壕溝,還未站穩,便破口大罵一聲:“營長,這夥美國佬比小鬼子還可恨。奶奶的,真他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出來的,竟然一下子就專照我們下三路招呼。”
什麼是最好的老師,戰爭就是最好的老師。
當此情景,孟遙並未責怪姜成,只是微微一皺眉,命覃五柄叫來幾個戰士,幾個人扯開地圖,十幾個在場的營連長便跟着他一起低頭看了起來。
對照地圖,很明顯的是,這個給了突擊營很大麻煩的地窩子,伊爾後期成像地圖上根本它的沒有顯示。也就是說,不管是無意還是有意,美國佬在開挖這些地窩子時,恰巧全部避開了伊爾的偵察。
既然這樣,地圖上標示的美軍已建陣地分佈、人數以及武器配置,看來都需要進行重新認定了。
“姜團長,你的火焰噴射器班是在首攻部隊中嗎?”
“沒有,營長,你不會是——”
姜成搖搖頭說着,眼前忽然劃過上海電報大樓對佐佐木之戰那一幕,多少心有餘悸地看了孟遙一眼。
孟遙不置可否地挪開手指,示意覃五柄收起了地圖。
姜成哪裡猜得到,此刻孟遙的心思居然天馬行空地突然想到了海上去。是呀,假若突擊營現在就有一艘航空母艦,哪怕只是像後世小日本挖空心思打擦邊球弄出的那種直升機準航母,對付這點美軍,他還需要這麼費神嗎?
買糕的,老子陸軍都不需要上,一個小小的武直編組就能全部解決問題。
正在這時,覃五柄忽然拉了他一下,只不過僅僅拉了一下,便無可奈何地又停了下來。
孟遙低頭一看,不覺也是莞爾。
剛剛挖出的交通壕裡,已不知不覺積滿了滲上來的地下水。而且轉眼間,便漫過了頂端,開始汩汩地向外溢出。
呵呵,這樣一來,所有的官兵,已經等於是全部被泡在了鹹鹹的海水中。
因爲對大海一直很好奇的山裡娃覃五柄,伸出一根指頭蘸着水珠嚐了嚐,然後噗地一口吐了出去。
姜成突然就是眼前一亮:“營長,我們這邊有水,地窩子就沒水嗎?”
不過,他一說完,忽然自己又泄氣地說道:“哦不對,如果要有,那幫騷猴子們早就跳出來了。”
孟遙舉起刺刀看了看,突然彎腰繼續挖了起來:“姜團長,你分配一下,每個戰鬥小組再組合一次,兵分多路,沿環形工事外圍,一組警戒,一組挖掘。他媽的,老子就費點事陪你們多玩玩。”
其實,有句話他還是憋在肚子裡沒說出來。
雖然現在他們都泡在水中,但無數的椰子樹卻是上好的引火柴,又幹燥,油性又大,只消潑上一些槍油,椰林立刻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不過哩,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官兵,對裡面的美國佬似乎還沒到對待小日本那種程度的刻骨仇恨,那樣做似乎下不去手。
所以,還是真刀真槍地對陣吧。
又挖了一會兒,馬克忽然在耳麥中叫了起來:“營長,你那邊情況如何?我們剛剛發現,這個島鏈的主島,突然出動了很多衝鋒舟,數目不詳,正向這個島礁馳援而來。”
孟遙擡起眼睛看了看一直跟在左右的長波電臺報務員,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繼續警戒。”
關掉與馬克的通話,他立刻招手要來了電臺通話器。
“黃老邪艇,報告你現在的位置。”
“報告營長,我艇正遊弋在西沙羣島以西120海里扇面警戒海域,正嚴密監視可能的敵艦隊返航情況。”
“好,有情況立刻報告。洪七公艇,你艇是否抵達指定位置?”
“報告營長,我艇已提前達到指定戰位,在離島和主島之間,並已發現主島有異常調動,我艇現正上浮。”
“很好,現在我命令你艇,立刻進入戰鬥狀態,攔截和封鎖美軍衝鋒艇的增援。”
“是,保證完成任務。”
在孟遙與兩艇輕聲通話中,離他最近的一些官兵,不覺中又驚又喜地停下了挖掘動作,紛紛交換着眼神,交頭接耳起來:
“喂,你聽到沒有,營長剛纔說什麼,你艇你艇的,我們也有海軍了?”
“這不奇怪,有咱營長,一切皆有可能。”
“豬頭哇,我說的是潛艇,潛艇知道嗎?”
牛眼少尉覃五柄突然機警地擡起頭,四下張望着大聲喝道:“都嘀嘀咕咕什麼吶,要不要再給你們每人一個高音喇叭?實在沒事做,就把保密條例第9、23條給我念一遍。”
奶奶的,姜成聞聲向覃五柄望過來。
這個小兔崽子,當年在老虎溝還是一個小毛孩兒,險些就被作爲土匪槍斃了,真是有苗不愁長呀,營長這些年的調教,真是出息了。
覃五柄看到姜成的眼神,咧嘴嘿嘿一笑,握起刺刀又埋頭挖了起來。
就在交通壕即將抵近環形工事前沿時,一串串子彈,突然撲撲嚕嚕地打了過來,在幾個挖的最快的壕溝前,直打得泥水四濺。
有動靜就行了,戰場上最可怕的其實不是動靜,而是沉默和死寂。
孟遙一揮手,立刻叫停了所有的掘進動作,隨即帶着姜成、覃五柄等來到了最前沿。
前面負責指揮的一個連長看到孟遙,下意識地就要舉手敬禮,卻被姜成惡狠狠地一瞪眼,立刻會意過來,嚇得趕緊放下右手,順勢就就將手掌化爲一個手勢,前後左右地指着前方荒草叢生的美軍陣地,無聲地劃出了若干個預備攻擊的路線圖。
孟遙點點頭,眯眼思索起來。
不料,姜成卻一巴掌拍了上去,同時就在嘴裡不依不饒地低聲對他的連長吼了一聲:“回去以後,馬上自己去給老子蹲一天禁閉。媽的,你想害死營長嗎?”
孟遙淡淡地瞥了一眼姜成和他的那位連長,沒做任何表示。
在戰場上嚴禁向任何高級指揮員敬禮,以免被敵方狙擊手成爲獵殺對象,這是任何部隊都有的條例。這位連長的心情雖然可以理解,但行爲的確不容饒恕。
“不好——”
就在這時,牛眼少尉覃五柄忽然呼吸變得十分急促起來,使勁吸了幾下鼻子後,一把就將孟遙不由分說地摁在了臭烘烘的壕溝中。
與此同時,就聽見好幾個戰士紛紛舉槍就是擡頭喝道:“什麼人?”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瑟瑟發抖的美國大兵,小心翼翼地將一支湯姆遜衝鋒槍扔了下來,然後高高舉着雙手,站在幾棵椰樹之間的一個僞裝的吊牀上,驚恐萬狀地大喊着:
“我投降,請千萬不要開槍。我發誓,從你們來的那刻起,我一槍都沒有向你們射擊,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