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一停,駕駛員、車炮手以及遂行作戰參謀紛紛搶上車,並將一臉慘白的約翰內斯安頓在最裡面座位後,負責步戰車協同作戰並擔負指揮警戒驅逐任務的老一連八班、警衛連三排以及特戰大隊城市戰分隊二排開始紛紛呼叫孟遙。
“營長,我部已與敵橫田聯隊全線接觸,這裡已是前線,請你迅速後撤到指揮車應有的位置。”
“是呀,營長,你看——”
作戰參謀小趙也攤開作戰地圖,指着附近的標示物道:“正前方320米爲渣打銀行大樓,橫田聯隊一箇中隊幾乎全在那裡,並配屬有2個擲彈筒班,一個迫擊炮班,外加三個重機槍火力組。左方和右面,雖然鬼子沒有再集中部署像樣的規模,但我一連尖刀排、六連主攻排一旦衝過去,這裡就沒有成建制的小部隊了,幾乎全是單兵一對一的巷戰,我車應立即後退到海關大樓附近,與預備隊三連七排和重火力支援排會合。”
“這個街區總共有多少鬼子?”
孟遙盯着地圖,將一隻手放在整個街區日軍主要據點和重要火力分佈點標誌上,使勁在上面敲了一下。
“你們看,渣打銀行大樓正是敵人的一處主要據點和火力點。爲了確保它周圍的安全和不被突破,小鬼子分佈於周圍的兵力,肯定不敢進行短促突擊和縱深穿插。我們就釘在這兒,哪兒也不去,牢牢地吸引住這個主要據點的注意力,讓它不敢輕易指令和調動周圍的兵力,進行相互間的協調和增援。”
駕駛員搖搖頭,心疼地吸着氣道:“營長,咱眼下可就這一輛指揮車,雖說根本不怕小鬼子的炮炸,但一顆顆子彈打上來,那也是小刀割肉,我就不信你一點不心痛。”
炮手將眼睛貼在炮火照準器上,瞅了兩眼就說:“營長,既然你想紮在這裡,倒不如我們再前進80米。這麼香的誘餌,小鬼子火力點肯定按耐不住,等它一暴露,你只要給我三發精確制導炮彈,我保證讓它們全部啞火。”
小趙一巴掌拍了過去:“你胡咧咧什麼?遂行和配屬戰車作戰的老一連八班、警衛連三排以及特戰大隊城市戰分隊二排早都壓上去了,現在我們周圍不會有超過一個班的戰士,萬一鬼子發瘋只要撲出來一個小隊,我們就危險了。”
指揮車機槍手忽然哼哼一句:“怕什麼,我們的機槍又不是吃素的。”
他奶奶的,都喜歡紙上談兵。孟遙搖搖頭,一面盯着主控臺電子顯示板我軍各小組穿插和移動的電子標示,一面抓起話筒找到早就撒開丫子上去了的一連長和六連長,連續詢問了好幾個問題之後,馬上順手也拍了拍炮手:
“幹掉火力點,我給你一個三等功。”
說完,他又衝車手揚揚下頜道:“前進80米,看見那顆古樹了嗎?就停在它一側,給炮手找到一個最佳射擊角度。”
作戰參謀一聽,趕緊打開側窗瞅了瞅,搖動手臂給外面的士兵做起了跟隨的手勢。
指揮車發動起來,約翰在東倒西歪中,突然想到了那種能一動不動懸停在半空中的飛行坦克。嗯,就是這個詞,“飛行坦克”。很奇怪呀,放着這麼好的攻擊利器,他們卻要衝上去炸碉堡,想不通他們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孟將軍——”
“嗯,約翰先生,有事嗎?”孟遙頭也不回地隨口問了一句。
“哦沒什麼,將軍,您請自便。”
約翰一面說着,一面在胸前不住地畫着十字提醒自己,中立,中立,這是一個自由世界新聞記者最起碼的職業準則。
不料,已經暈得一塌糊塗的左芳,卻一把抓住孟遙說出了約翰想說的話:“孟、孟遙,哦不,孟將軍,你們不是有那種會停在空中的飛機,何必要這樣衝上去冒險呢?”
孟遙回頭盯她一眼,沒說話又把腦袋扭了回去。
怎麼這麼沒禮貌,還留學過英倫哩,一點也不紳士。左芳氣哼哼的,剛要再次張嘴,卻被作戰參謀一臉黑線地給嚇住了:
“左芳小姐,請你們、尤其是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東風4型裝甲指揮車一駛出狹小的巷道,將自己十分拉風的外形剛剛暴露在相對開闊的主街道上,立刻便吸引了無數子彈。可惜的是,在暴風驟雨一般叮叮咚咚的敲擊之後,除了四濺的火花,戰車就像一頭鑽出火圈的獵豹,甩了甩身子就抖落了一地的彈殼。
“哇啦啦——”
“你的死啦死啦地——”
隨着一串串嘰裡咕嚕難聽的叫喊聲,從四周各式建築中突然衝出數十個高高舉着手雷的日寇,瘋狂地叫囂着朝戰車撲來。
“媽的,我敢說,小鬼子的鳥語是天下最難聽的一種語言——”
遂行戰車步兵搖着腦袋,紛紛端起衝鋒槍打出一個個點射,不到兩分鐘光景,毫無任何遮擋物的鬼子便一個個跳着舞栽倒在地。
“狙擊手注意,快,9點以及13點方向,小鬼子的爆破手出現。”
喊話的人,正是此前接應左芳和約翰的那位士官,雖然他只是一個班長,但卻在護衛排全線壓上去後,被排長崔有權一句命令升格爲留下來的15名戰士的總指揮。
崔有權說:“鑽房屋,進地洞,翻箱倒櫃挖老鼠,是我們的事情。擋住所有衝向指揮車的事情,就是你們的事情。除非死光了,你們必須像影子一樣在營長的周圍,連鬼子的一根腳趾頭都不允許踏進30米以內。”
30米,是東風4型裝甲指揮車唯一的缺陷。
也許設計者當初壓根沒有設想指揮車能抵近戰場前沿做戰車使用,所有除了指揮系統它的機動性便放在了首位。對於毫無裝甲掩護的兩翼六條輪胎,士官班長可不願用說明書上的數據在戰場上來做實驗。
日寇爆破手不是第一批拎着手雷就武士道衝上來的傻逼,而是真正肩扛手提着重武器的爆破組,根本不用死衝就能遠距離發射。這麼遠的距離,也只能是狙擊手所能了。
狙擊手剛爬上一個閣樓架好重型反器材狙擊槍,兩輛烏龜殼似的日軍裝甲車便一左一右地出現在他的瞄準器中。
我靠,怎麼這個據點還有敵人的裝甲分隊?
趕快打手勢吧——
狙擊手還未動作,就見兩團耀眼的火光一閃,接着就是巨大的兩聲“咣咣”爆炸,在東風4型裝甲指揮車幾米開外炸出兩股巨大的濃煙。
“點子不行嘛,就這點準頭還敢來丟人現眼啊。”
狙擊手不敢再遲疑,飛快地退出尖形狙擊彈,右手順勢一合,兩顆彈頭扁平的特種子彈便頂上膛,隨着兩聲輕輕的槍機撞擊聲,子彈悶聲飛了出去。
奶奶的,還好分發裝備時自己偷偷藏了兩顆扁彈,本想留着自己閒暇把玩,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兩簇小火苗騰地一下咬在日寇的烏龜殼上,緊接着以肉眼可見的軌跡迅速在殼體上蔓延着,很快在上面鑽出一個大洞,瞬間消失在洞中。兩秒鐘後,烏龜殼突然發出一聲震天悶響,烏龜殼便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拔起,旋轉着飛了出去。
狙擊手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他奶奶的,這種特種破甲彈還真好使,以前從來沒試過,但想來打小鬼子的破烏龜殼那還不是一打一個準。別說裝甲車了,就小日本坦克那2公分鋼板的糙性,上來也一樣白給。
正在這時,一個滿臉是血的戰士突然撞破牆壁倒飛過來,嚇得狙擊手一個激靈,險些摸起手槍就打了過去。
還好,彼此再熟悉不過的迷彩裝,讓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在最後一刻收住了拼命的手。
“我靠,原來還是一個狙擊手哇,哪個連的?”
渾身是血的戰士爬起來,一面胡亂抹着臉上的磚塊木屑,一面呲牙笑着就把眼睛盯上了那杆叫人眼熱的重型反器材狙擊槍。
“你哪個連的,怎麼玩起了硬氣功啊,特種大隊的吧?”
話說突擊營陸軍部隊早已擴充到整整40個齊裝滿員的連隊,8000號人,每個戰士是不可能人人都彼此熟識的。除了突擊營原來的六個老連隊,現在整個上海40個連隊幾乎全拉了上來,戰士們基本都是你看我眼生我瞅你面生。
“26連一排五班下士,郭振海。”
狙擊手一聽,不禁嚇了一跳,抓起槍就吃驚地道:“你是26連的,我靠,你們打得夠快呀,都跑到我們這一路上來了,教導員呢?”
下士聽了也是一愣,抓起槍四處看了看,不由得摸着腦袋惶惑地道:
“大爺的,我怎麼追着追着就追到你們這兒了呢?別說啦,都是這兩個該死的小鬼子,真是他孃的屬老鼠的,打到最後就剩這倆倭寇,便沒命地見了洞就鑽,害得我一直搞到了這裡。還好,總算沒把這兩個老鼠放跑。”
說完,下士惡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兩個日寇死屍,這才瞅着破碎的牆壁哈哈一笑道:“幸虧這牆不是我們老家的石頭牆,不然被這倆賊寇死抱着不骨折也得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