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公告中,陸濤盡情享受這個時代的中國,所無法擁有的手握無盡話語權的暢快和驕傲,一條條,一樁樁地不斷從嘴裡蹦出無數個國民政府連想都不敢想的用詞——
禁止,切勿,嚴禁,絕不容許,驅逐,消滅……
直到他念完最後一個字,許多人仍在嘴裡咀嚼、玩味着這些彷彿擲地有聲的詞語。看來,也許以後他們必須去熟悉並接受這些跳動的漢字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人們也終於盼來了期待已久的自由提問時間了。因爲作爲主持人擡手看時間的動作,對在場的所有記者而言,不亞於戰士聽到的那一聲衝鋒號。
果不其然,陸濤放下手腕,這是方纔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張開雙臂示意道:“女士們,先生們,在座的各位手中馬上就會接到本次公告的正式文本,以及專門提供給你們的新聞通稿,你們可以仔細研看。現在,有30分鐘的記者專用時間,有需要提問的朋友,我很樂意爲你們效勞。”
話音未落,約翰內斯啪地一下舉手站立起來:“尊敬的突擊營陸上校先生,《泰晤士郵報》駐遠東首席記者約翰內斯請求第一個提問。”
陸濤微笑着向他伸手一指,幽默地說道:“請講,約翰先生,這一次我向你保證本營不再是查無此人。”
唔,約翰臉上一紅,臉色十分凝重地問道:
“請問閣下,接管令針對上海駐華各國使領館以及僑居、旅居在華人士,戒嚴令則包括了上海所有租界,驅逐令則針對一切在華外國武裝。我想請問,這三條法令是依據有關國際公約和中華民國憲章有關部分制定而出的嗎,它的法律依據是什麼,它又怎麼保證自己的合法性?”
“還有,我大不列顛合衆國很明顯也在這次公告中,請問突擊營一旦成功接管上海,你們如何保證和維護我國在華所享有的權利?”
陸濤收起笑容,一字一頓地道:“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因爲它也是我想向在座諸位問的一個大課題,那就是在世界範圍內,各種名目的租界爲何獨獨在我中國生根發芽,它的法律依據和公平性又是什麼,它的合法性又是誰賦予的?”
“時間關係,這個問題暫不在本次發佈會上討論。好,我現在正式回答你的提問。”
“一,公告是由中國人民解放軍最高統帥部授權發佈,並由全體中國人民、包括海外僑胞在內的共同呼籲,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法律依據。二、在我營制定的正式法令法規問世之前,暫以中華民國憲章有關部分維持上海現狀。三、我營在全面接管上海並恢復全面和平後,凡在此後三日內依法向我申報並登記的各國駐華使領館以及在華個人,只要依法居留、工作和開展活動,我營將依法保證他們的合法權益和人身安全。”
約翰內斯聽完,固執地又要舉手,卻被早已走過來的工作人員優雅而堅決地取走了他手中的話筒。
“先生,公平公正是你們第一個提出來的,發佈會已有言在先,時間關係,只能一人一問,閣下不會想侵佔你的各國同行們的所應有的權益吧?”
約翰訕訕地坐下身,就看到湯姆搶到了發言權。
“尊敬的陸上校,我是美利堅合衆國《華盛頓郵報》東亞首席記者湯姆,請問突擊營這次所謂的春蠶行動,與現有的合法政府南京政府有相關協議或者合作文件嗎?如果沒有,請問你們這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救世主還是亂臣賊子?”
我靠,都說西方記者牙尖嘴利,語言鋒利,果然刀刀見血啊。
陸濤暗罵一聲,挑起眉毛沉聲答道:“我想約翰先生需要補習一下歷史知識,自1840年以來,我中華早已滿目瘡痍,強盜橫行肆虐。直到現在,中國還沒有實現完全意義的和平統一。所以,我願意用孟遙將軍喜歡的那首《國際歌》來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要創造人類的明天,要靠我們自己。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
話音一落,按照事先預定的方案,南京政府的《中央日報》華東站記者、知名美女筆桿子左芳應聲站了起來,拿着話筒聲音悅耳地說道:“尊敬的主持人陸濤上校,我在趕來新聞發佈會的路上,已經發現有些早起的民衆自發地聚集在路邊和大街小巷上,請問他們是歡迎你們,還是在排隊買早點,或者在做別的什麼,這種已在民間熱議起來的情況你們注意到了嗎?”
“另外,我還得到準確消息,我國民政府也在今早即將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對這種巧合或者不約而同的在同一時間各自召開記者會,請問您有何感想?”
陸濤微微一笑:“感謝你的關注和提醒,我在來的路上也注意到了你說的這個現象。也許你要參加這個記者會,所有接下來的事情你可能無法看到,但你稍後一定會去親自採訪到的。那就是我們的士兵,正在按照我們預定的部署,一隊隊地開往屬於他們的駐防區。哦當然了,也許此刻稱爲戰場更爲準確。”
“至於國民政府也召開新聞發佈會,我想他們一定是有事要說,對此我表示歡迎,並預祝他們成功。”
這時,《讀賣新聞》記者加藤善夫站起來,怒氣衝衝地舉手叫道:
“請問上校閣下,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今日凌晨不到七點的時候,我大日本帝國第三艦隊以及前來做和善邦交併停靠補給的印度支那特混編隊航母羣,在沒有任何戰爭行爲之時,爲何遭到了你部空軍的狂轟濫炸?我想提醒閣下,這種不宣而戰的結果,就是兩國之間的宣戰。”
陸濤冷笑着站起身,並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作爲新聞記者,我想提醒這位與我們一衣帶水的日本記者,戰爭其實早在我們兩國人民之間無情地開始了,這種帶給兩國人民無盡痛苦和罪惡的行徑,並且還是強加到我們頭上的。”
“至於你說的不宣而戰,我更想請問一下這位日本記者,是誰未經許可,並且肆無忌憚地在中國自己的土地上,圍捕一個依法和平來往於自己土地上的一位中國將軍?在此,我可以毫不諱言地告訴你,這種對我突擊營的卑劣、無恥和非法的挑釁行爲,就是對我們的宣戰。而今天開始的行動,不僅是對日本軍國主義的正義反擊,更是對你們今後選擇何種國家發展道路的一次最嚴厲的警告。”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新聞發佈會到此結束,感謝與會的各位記者朋友。”
“另外我們爲大家特別組織了一個戰地記者觀察團,將隨我軍不同的開拔和進駐區域共同行動,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將被允許自由採訪、拍照和記錄。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到我營戰地記者觀察團黎天少校這裡報名。”
說着,陸濤招手叫出了黎天,將他介紹給各國記者後,便急匆匆朝門外走去。
啊哈,還有這麼好的事情——
黎天頓時被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約翰內斯和湯姆對視一眼,仗着人高馬大和英美大記者的身份,粗魯地扒開人羣,一臉焦急地叫嚷道:“尊敬的黎天少校,我們想跟隨孟遙將軍一起行動,同時希望爲他做一個專訪,請問我們應該怎麼申請?”
啊,被人羣擠得搖搖晃晃的左芳猛然扭過小腦袋,晃着一頭被無數鹹豬手弄亂的秀髮,氣哼哼地說道:“兩位先生,可以到後面排隊去嗎?我是第一個提出這個申請的人,請不要壞我的好事。”
湯姆聽了,不覺呲牙一笑道:“哦美人,還好事吶。ok,如果你能告訴我們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之間,能發生什麼好事的話,我們馬上就後退。”
“你——”
不知是本來就懷着一顆春心,還是憤怒被人看穿了心事,能言善辯的左芳竟然一下子被湯姆的話頂在了牆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哈哈哈,湯姆隱晦地大笑着,正要擠過左芳的肩膀,卻被黎天狠狠瞪了一眼,嚇得他只好一縮脖子,自動退了回去。
如果有知名的世界性大報紙主動提出來,就要挑選出一到兩個同時也是世界性的大記者。孟遙說,讓他們來嘛,放着這麼好的大記者,又是免費幫我們打廣告,何樂而不爲呢?
因此,一看到兩人的記者牌子,黎天其實早就在心底拿定了主意。
不過,本來他傾向於湯姆的美國身份和《華盛頓郵報》的名頭,只是這麼一鬧,這混蛋的齷齪嘴臉頓時讓他大倒胃口,自然也就把他叉叉掉了。
“約翰內斯先生,原則上我同意讓你跟隨孟遙將軍。但你得趕快去追陸濤上校,因爲去孟將軍那裡必須得他點頭。”
約翰內斯嗷地一聲便衝了出去。
“謝謝,黎天少校,你是天下最好的一位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