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而逝,它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轉眼離最終任務已經過去了五年,林夜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遇到過一點帶有恐怖‘色’彩的事件。與此同時,林夜感覺自己有一部分記憶似乎被封存了。
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那最終任務究竟是怎麼完成的。
那次任務開頭林夜還有頭緒,後面卻只能用莫名其妙四個字來形容了。再加上他的記憶又很零碎,即使他已經思索過很多遍,卻還是無法得到答案。
或許他這一輩子也沒辦法找到答案了。
有時候,林夜覺得自己很奇怪。
當年,他那麼想要擺脫子不語的詛咒,但是,當他真的恢復自由,不再會遭遇恐怖,不再會有‘性’命之憂的時候,他卻又那麼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無法解答的答案。
對於那將近十年的經歷,林夜即諱莫如深,又想要探究到底。
只不過,林夜到底沒有那麼深切的探究*,可以不顧一切去追尋真相。
林夜如今居住在兩層樓的小別墅裡,每週會有幫傭前來清掃整理屋子。除此之外,這棟小別墅裡面,就只有林夜一人。
天‘色’將暗,林夜獨自一人回到了家中。
林夜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拉開了房間裡的窗簾,夕陽霞‘色’映照進屋中,也映照到這個房間裡唯一的一張‘牀’上。
‘牀’上躺着一個沉睡着的男子
。
他已經沉睡了五年之久。
這個男子,正是林夜的好友,歐辰。
林夜在窗邊站了很久,面‘色’沉靜。
晚霞映照在林夜成熟俊朗的臉上,林夜眺望着遠處,直到夕陽沉下,晚霞消失,林夜才動了動。
林夜在‘牀’邊坐了下來。
他的手掌放到了歐辰的心臟上。
咚!咚!咚!
這心臟跳動地緩慢卻有力。
若非如此,林夜根本無法確認歐辰還活着。
然而,即使歐辰的心臟還跳動着,他也從未醒來過。
林夜不知道,歐辰究竟還會不會醒過來。
隨着一年一年時光流逝,林夜對歐辰醒過來的信心越來越弱了。
尤其是他剛剛見過歐辰之後。
五年之前的歐辰和現在躺在‘牀’上永睡不醒的歐辰面容上沒有很大的區別。
可是,一個是活生生的,一個卻感覺不到生氣。
雖然見過了五年之前的歐辰,但是,林夜從他消失不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結局沒有改變。
林夜看着‘牀’上閉目的男人,或許,他這一生,也再見不到歐辰睜開眼睛的那一天了。
在這之前,林夜的心中還有過一點點的希望,希望在見過五年前的歐辰之後,一切會有所不同。
但是……這個希望如今破滅了。
以前,即使是在遭遇恐怖,他也從未感覺過孤獨,因爲,他知道,自己的身邊有一個可靠的人
。
然而,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孤獨的可怕。
林夜將臉埋進被子,這被子潔白,柔軟,帶着獨屬於陽光的氣息,林夜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在夢境當中,林夜回到了他的大學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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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
周圍都是一個個青‘春’洋溢的年輕男‘女’,他們或是結伴,或是獨自一人地從林夜身邊經過。
說起來,林夜並不覺得自己的大學時代有多麼美好,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林家,獨自一個人生活,後來又遭遇了恐怖。
這樣的經歷,是怎麼也說不上美好的。
但如今在夢中,林夜卻很有感觸。
林夜隨着小路一直走到了河邊,河邊種着好幾棵楊柳樹,每到‘春’季,校園裡面就是漫天的柳絮飄揚。
林夜走到了一座石亭前,旁邊一小塊區域種植着爲數不多的竹子,另一邊,則是明德大學的校樹,樹上還結了兩顆沉甸甸的果實。
林夜舉起手臂,將其中一顆柚子給採摘了下來。
聞着柚皮的清香,林夜坐進了石亭中。
在現實當中,林夜當然不會違背校規,將校樹的果實給採摘下來,但是這是在夢境當中,林夜便做了。
林夜剝開柚子皮,芳香撲鼻,裡面‘露’出柚子的果‘肉’。
林夜的身後傳來一道由遠至近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已經來到了石亭外。
聽到這個聲音,林夜卻好似毫無所覺,繼續剝着柚子。
石亭外的人走進了石亭,他伸出手拍上了林夜的肩膀,而後坐到了林夜的身邊。
林夜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
。
林夜轉過頭看向坐到他身邊的男人,這個熟悉的面孔他已經看過很多年了,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張臉,讓他有想要留下眼淚的衝動。
即使,這只是場夢。
但是最終,林夜還是沒有哭。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對方。
林夜手上的柚子被對方接了過去。
當歐辰將果‘肉’都剝出後,他笑着開口問道,“怎麼都不說話?”
“有什麼好說?”
“既然沒什麼好說,那就吃柚子吧。”歐辰將一囊柚子放進林夜手中。
林夜沉默地吃着柚子,果‘肉’的清香充斥在口中。
兩人分吃着一隻柚子,直到這一隻柚子快要吃完,歐辰纔再次開口道,“你不想和我說些什麼嗎?”
林夜看着歐辰,放下手中的果‘肉’,問道,“你還能夠回來嗎?”
“對不起。”歐辰臉上帶着歉意。
林夜道,“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林夜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夠通過最終任務,靠的並不是自己。
歐辰也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
林夜又問,“我還能夠再次見到你嗎?”
歐辰搖了搖頭,歐辰見林夜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便道,“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
林夜嘴角勾了勾,卻又扯平,“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歐辰看向林夜,道,“不知道。”
‘我其實是在笑自己啊,明明知道你只是在欺騙我,但是我卻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一點
。’
‘這一次能夠見到林夜,完全是依靠天網和人網,若非他們當初設計讓五年前的我見到林夜,現在我也沒有辦法再次和林夜相接觸了。‘魔’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有些事情卻是無法做到的。’
‘下一次,沒有下一次了。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除非……那麼他們還能夠再次見面,但是那個時候的歐辰已經不是歐辰,林夜也不會再是林夜了。就讓一切保持原樣吧。’
當林夜和歐辰分吃完這一隻柚子,林夜便從夢中醒過來了。
其實,林夜所不知道的是,歐辰其實一直都在看着他。只不過林夜不知道罷了。而如今,歐辰的身份也不再是人類。
如果想要兩人相見,除非歐辰將林夜變成鬼魂,但是歐辰無法做下這樣的決定。
成爲‘魔’的這些日子,歐辰已經很清楚,‘魔’是沒有壽命的,它和天網一樣,只要地球上還會有負面意識,它就永遠不會消亡。
可是自己,卻不是‘魔’,他是有壽命的。
等到他百年一過,一樣會消亡。
歐辰很清楚,甚至不到百年,天網和人網就會找到一個新的救世主來代替他。
如果他將林夜變成鬼魂,那麼林夜和他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假設他用‘魔’的力量將林夜變成鬼魂,那麼只要‘魔’不將力量收回,林夜就會永遠‘存活’下去。
而在他還是‘魔’的時候,他也不會讓其他鬼魂吞併林夜。
但是他一旦消亡,情況就會發生變化。
第一種,是林夜作爲鬼魂永遠‘存活’着。
第二種,是林夜被其他強大的鬼魂吞併。
第三種,是‘魔’因爲某種緣由將林夜身上的魔之力量收回,那麼林夜就會‘死’
。
這三種可能‘性’,沒有一種後果是好的。
歐辰也沒有辦法想象,如果他將林夜變成鬼魂,林夜會不會恨自己?
最後,歐辰還是覺得,讓林夜正常地生老病死,纔是最好的決定。
天網和人網其實也在觀察着歐辰,因爲對於歐辰,他們也並不放心。
‘魔’是由種種負面意識組成的集合體,它本身就是邪惡的,即使歐辰本身是人類的意識,他也有可能在魔‘性’力量的侵蝕下變得邪惡。
而林夜,則是可以牽制歐辰的存在。
天網和人網便是以林夜來作爲判斷歐辰好壞的標杆。
如果說歐辰因爲自己本身的‘欲’/望將林夜變爲鬼魂,那麼天網和人網就會判定歐辰已經變得邪惡,那麼歐辰就不再適合繼續擔當‘魔’的意識了。他們會尋找到新的人類來代替歐辰成爲‘魔’的意識。
爲什麼餘清會認爲他可以奪舍‘魔’成爲不死永恆的存在?因爲他曾經見過有人成爲‘魔’。
那個人就是白羽的祖先。白羽之所以會有看到人想法的能力,正是因爲他的祖先,那個人曾經將十分稀少的魔之力量打入了自己子孫後代的體內。
而餘清之所以先殺死白羽,也是害怕白羽會像他的祖先那樣成爲‘魔’。
那個人和歐辰一樣,也是天網和人網挑選出來的救世主。
像歐辰這樣的救世主,之前就已經有過好幾個了。而在歐辰之後,這樣的救世主也不會少。
當幾十年過去,林夜死亡的那一刻,天網和人網也會判定歐辰到了應該死亡的那一刻。
也就是說,林夜活着,歐辰便會‘活着’。林夜死亡,歐辰便會‘死亡’。
他們會在同一天,同一時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