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

週末和朋友出去玩,就讀於另一所大學的好友忽然神秘兮兮地對告訴我,我所在的學院鬧鬼。

我聽了之後啼笑皆非,我們學校鬧鬼我怎麼都不知道?

好友見我不知道,非常驚訝於我的“孤陋寡聞”、“耳目閉塞”。

她問我:“你們學校之前是不是失蹤了一個學生?”

我茫然表示不知。

好友怪我消息不流通,然後她又故作神秘地要主動講給我聽:

據說有天晚上有個男學生在教室裡自習,上到很晚,馬上就要關教學樓了才離開。

當他下到樓底正準備出樓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有個東西落在教室了,便又折返回去。值班關教學樓的老師都看見他上樓的,還打招呼叫他快點,就要關門了。他答應了一聲,就一口氣衝上了樓。

這時,過道的燈都關了,於是他就數着樓梯的臺階上樓,一、二、三……十一、十二,沒錯,每層都是十二級樓梯。

他着急上樓也沒注意是幾樓了,只記得應該還沒到。爬了一陣,有些累了,他便慢下了腳步。

他數着一、二、三、四、五……十、十一、十二——好,應該是好了吧,他往前面平邁了一下,居然發現自己腳踢到一個臺階。還有一級臺階?難道是自己數錯了?可能吧,他這麼想着,就邁上了這階臺階。他看了看,發現這就是他要去的那一樓層,然後就拐進去了。

過了好久,值班老師奇怪他怎麼沒下樓來,以爲他趁自己不注意已經離開了。家長以爲他在學校,學校也不怎麼查寢室,結果過了好久才發現這個人失蹤了。打了110報警,最後還是沒找到。據警方調查,那個老師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

“他一定是在教學樓裡沒出來。”好友這麼認爲,然後她又說:“你們那棟生物樓啊,相傳某一層樓的樓梯有第十三級臺階,那層樓是平時看不到的鬼異空間,那裡面全是血淋淋的妖怪啊進去就出不來了啊。”

我仍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一看就像是鬼故事嚇人的。

好友講完之後問我:“難道你一點耳聞都沒有?”

我想了想,確實沒聽過。再說以大學生交際與際遇,說不定他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情沒再回學校,結果就被以訛傳訛的變成這種故事了。

回了學校,我很快就將這個故事拋之腦後,每天照常學習生活。

直到有一天,晚自習之後我在十四樓的教室呆到很晚,值班老師都跑來提醒我趕快離開教學樓了,他說全教學樓就這一個教室和樓上一個教室亮着燈,他才跑上來叫我的。

我匆忙收拾起書和筆,快速離開教室,奔向樓梯。而值班老師又上上一層看看去了。

下樓梯時,我下意識的數着臺階下。一、二、三——走到下一層樓的時候,我忽然想起好友講的故事,打了冷顫,回頭望了望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樓上,以及微弱有幾絲光的樓下,空蕩蕩的教學樓冷清沉寂,我不由有些害怕。

我忍不住去數樓梯,又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去數。

於是我一邊責備自己不該數,一邊給自己壯膽:“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數數樓梯嗎,沒事的,不數的話說不定還摔一交呢。”

這麼腦中交戰着,我倒忘了數到幾了。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已經快又下一層樓了,我凝神細看,似乎是還有兩個階梯。我再下了一級臺階,卻在最後一個臺階上停住了。我有些猶豫,心中有些隱隱的膽怯,但是又總得下樓去,於是還是下了這最後一個臺階。

這時彷彿從哪傳來些古怪的聲音,就像是老鼠在噬啃着什麼。我覺得詭異,心中正忐忑,一個腳步聲又由遠及近,我一驚,小心翼翼的回身看去,卻是一個拿了本書的男生從樓下急奔而下。

他路過我身邊,看我頓在那,便道:“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嗎?這樓快關了,寢室樓也快關了。快走吧。”

我看着他點頭,但看不清他的臉,看他說話的語氣,難道是認識我的?

我忽然想到他可能看不到我點頭,準備出聲回答,卻聽到他又開口道:“那一起下去吧,呵呵,據說這樓裡鬧鬼,你一個女孩子呆那麼晚不害怕嗎?”

於是他下走在前面,我也就跟在他的後面,“難道真的在鬧鬼?我怎麼沒聽多少說起過啊。”

他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道:“你不知道嗎?據說有人在這層樓裡失蹤了,因爲他在上樓梯的時候數樓梯,數出了第十三級臺階,這個臺階之上,是另一個介於兩層樓間的空間。”

他的速度有些快,似乎都不怕看不清檯階,我只是勉強跟着,因爲有人陪伴也忘了最初的害怕,只是在每次下完最後一級樓梯的時候不敢大膽向前邁步子。

“樓梯就像永遠到不底似的。”走了半天不到底,眼見又快下了一層,我不由感嘆:“唉,生物樓確實是全校區最高的樓,若不是上完了課乾脆就留在教室自習,我還真不可能爲了上自習爬這麼高。”

他一聽,笑着道:“是啊,要不是爲了拿忘了的東西,我也不會爬那麼高。”

拿東西?我心中一動,有些揣測,便沉默了。我們沒再說話,氣氛有點怪異,怎麼還不到一樓?我又下意識的又數起樓梯來,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三……十三?

腳正擡起,懸空,剛要踏下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的擡頭,一個彷彿有個暗紅的人影站在那一層樓的一處看着我!

我一驚,把腳收回去,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卻聽見一個男性的聲音傳來:“那位同學,你怎麼還不離開?你得快些離開啊。”

我聞言望去,勉強看到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子拿着書本,似乎才從這層樓的某個教室走出來。

大概也是個上自習忘了時間的人吧?不對啊,值班老師說只有我所在那層和樓上有燈光……那這人……我忽然害怕起來,一下抓住前面的男生。

他似乎沒有覺察有人在說話,仍然兀自向前走着,被我一把拽住,不解的回過頭來,“怎麼了?”

他不解的問,“還是快點走吧,馬上就要到了。”

我沒有細想他的話,只是站在最後一介臺階上,手顫顫巍巍指着他所站的那層樓:“你…你沒看見那一個人?”

“哪啊?”他反問道。

我再看去,剛纔在那說話的暗紅身影已經不見。

我一抖,筆從我抱的書上滾落,叮噹,一聲掉在地上,聲音就如水中漣漪擴散開來,在靜寂的樓層中輕輕迴盪。

我彎下腰,慌忙在黑暗中一陣摸索。我手在地上掃了幾下,我看錯,我一定是看錯了,對了,那麼黑的,我一定是看錯了……可那聲音呢?

“我來幫你揀吧?”他的聲音傳來。

我不經意擡頭,想要答話,卻嚇向後一倒,手撐在樓梯上,說不話來。他詭異的笑着,就如瞬間移動般出現在我的面前,近距離與我四目相對他的背後隱約漂浮着另一個血紅的臉,那張臉滿是無奈,彷彿在無聲的嘆息。

我無法說話,只是反覆張着嘴看他漸漸滲血的臉。

他伸手來把筆遞給我:“怎麼?你不想要你的筆了嗎?”

見我退縮,他又笑了,更多的血從他的五官中流淌出來,流淌到身下,滲透到地上,他的腳下,他的頭上,血紅一點點蔓延,擴散。

他的聲音慢的毛骨悚然,好象鋸子在鋸鋼材一般尖銳:“你怎麼還在那一級臺階啊,怎麼不下來啊?嘿嘿,這個身體的主人當初可沒你那麼猶豫哦?”

他伸出另一手來,似乎是要來抓我,我張大了嘴,卻沒有任何聲音溢出。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了!冰涼刺骨的寒意滲入我心,我想尖叫,可是我出不了聲,我閉眼,不,不要!

“你在這做什麼?”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我半晌不敢睜開眼睛。

“我說同學,你是不是摔交了啊?怎麼倒在這裡啊。”我感覺什麼光晃到我臉上,我小心翼翼張眼,卻看見拿着手電筒的值班老師擔心的看我。

我趕忙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到了這層樓上,我慌張四顧,生怕看到那些恐怖的畫面,然爾除了值班老師,什麼都沒有。我藉着電筒的光,看到不遠處寫着“第十三樓”我一愣,走了那麼久我才下了一層樓?

“沒事吧?真是的,學校關樓梯走廊的燈關的太早了,害學生不安全,我一定要反映反映,改成聲控的多好,既省電又安全……還有啊怎麼現在學生離開教室也不隨手關燈,害我以爲樓上還有人呢……”值班老師絮絮叨叨地把我送出教學大樓,然後把樓門鎖上了。

走出大樓一陣冷風迎面而來,我稍微有些清醒。

難道一切都是幻覺?還是我做了一個夢?.

月光淡然,卻能照亮眼前,我想看看時間,望向手腕,卻驚恐看見,我的手腕上赫然有段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