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暗，儀鸞司府燈火通明。
燕歸來接過熱毛巾，抹了抹風塵僕僕的臉，才悠悠舒了口氣，他看向身邊站着的逯伯遠問：“那兩位回來了沒有？”
逯伯遠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親信，儀鸞司府有四位幕僚，他最爲信任逯伯遠。
燕歸來問的是另外兩位四安使，按理來說，四安使最好有一位坐鎮天涼城，但天涼裡儀鸞司現在只有三位四安使，司裡的人手又嚴重不足，所以有些時候只能事急從權，會出現燕歸來三人都可能不在天涼城的情況。
畢竟天涼城有符牆，有完整的巡邏隊與力士符師，一時半刻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圓惠大師今夜回不來了，奧公公已經回到司裡，正在房裡歇息。”逯伯遠恭敬回答。
儀鸞司府有讓四安使歇息的房間，也可以在這裡長住，奧公公向來忠君愛國，克己奉公，他是儀鸞司裡唯一一個長住儀鸞司的人。
燕歸來只是微微點頭，“你剛纔說周凡已經來了，你讓他安頓下來，那準備讓誰跟他搭檔？”
“是一個新人，這新人是李良泰的一個遠房親戚，我也沒見過他。”逯伯遠想了想道。
燕歸來眉頭微皺，他斜睨一眼逯伯遠，“奧公公安排的嗎？”
“是。”逯伯遠點頭道，“李良泰與奧公公向來交好，他的遠房親戚過來要當力士，就是奧公公替他辦的手續，說人明天就能到。”
“那人的資料你看過嗎？”燕歸來又問。
“看過，從資料上來看沒有什麼問題，是洛水鄉九達裡一個大商賈的兒子，那個商賈我也略有耳聞。”逯伯遠考慮過燕歸來會問，他早已經將資料背熟。
“商賈的兒子有武道天賦成爲武者不奇怪，可是那些只會花把式的武者爲什麼想做危險的力士？還跑來天涼裡？”燕歸來面帶不解。
“資料上說他從小就憧憬着成爲力士，所以……”逯伯遠說不下去了，力士又不是什麼高大上的職業，這話太扯了，可是資料上是這樣說的。
“不理他有什麼目的，鬼誓符起誓時給我看好就行，奧公公總不會做損害司裡的事情，那李良泰也沒這個膽子敢坑儀鸞司。”燕歸來沒有再細究，在他看來，要是真的出事了，那奧公公那蠢貨就背鍋吧，反正人是他引進來的。
“只是那商賈的兒子與周凡組隊……”燕歸來臉露猶豫之色。
“要不我想法拆開他們。”逯伯遠善解人意道。
新人入職，講究點的都會由司裡的資深力士帶着，可實際上沒有那麼多的講究，畢竟兩人搭檔習慣了，也不會想換搭檔。
再說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帶的，敢進儀鸞司做力士的，都是有着一定經驗的武者，對於怪譎肯定有所瞭解。
不過規矩在那裡，關鍵時候拿出來用，誰也不敢說什麼。
這事不難。
“還是算了吧，就讓他與周凡組隊看看再說。”燕歸來想了想搖頭拒絕了逯伯遠這個提議，覺得沒必要這樣做。
官場上還是要講規矩的，奧公公都親自安排好了，他要再插手，他不是怕奧公公，而是那個蠢貨肯定會瞎想，到時奧公公說不定會針對周凡做些什麼，這樣就不好了。
“明天一早我還要出去一趟，你就替我提點一下週凡，別讓他糊糊塗塗的。”燕歸來緩緩閉目，揉了揉眉心道。
“是。”
……
房裡桌上放置着一盞羊角琉璃燈，將房間照得明亮起來。
坐在桌前的奧公公沉着臉，他正看着手上的典籍資料。
這資料是周凡的資料。
“這周凡憑一人之力就消滅了十三人腿大盜……就算除去其中的水分，年紀輕輕那也是一個不得了的天才。”奧公公自言自語道。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妒忌之色，這天才是燕歸來引進的，那自然是燕歸來這邊的人了，他就算想拉攏巴結一番，恐怕也難以將這少年收入麾下。
奧公公手上的資料更詳細，他甚至知道周凡是短命種。
但即使這少年是個短命種，只有三四年可活，但三四年也足夠讓燕歸來高升了，到時死就死了，根本不算什麼。
“還是大意了，沒想到破落的天涼裡還會有這種天才的存在。”奧公公嘆了口氣。
如此一來，他就輸燕歸來一籌了，在儀鸞司，圓惠那個禿驢，他絲毫不放在眼裡，唯有燕歸來纔是他奧公公的對手。
現在燕歸來引進了周凡這樣的天才武者，一來這可是一個很大的政績，二來這樣的天才進入儀鸞司，那將會成爲燕歸來的左臂右膀，此消彼長之下，他就處於下風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也要想法找些高手來幫忙才行！”奧公公微微皺起眉頭，作爲宮裡出來的人，爭權奪利是他最擅長的事，他可不能輸了，要是輸給燕歸來，那他想再進宮，那就成了奢望。
當然他沒有針對周凡做些什麼的想法，要是他這樣做，那他與燕歸來的矛盾就被放到桌面上了，儀鸞司會被他們兩人之間的鬥爭毀掉的，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身居高位者，應當顧全大局，這是他的乾爹常常教導他的。
提起乾爹，奧公公又是一臉的黯然，也不知道乾爹在宮裡過得好不好？
即使每次他傳信回去，乾爹都告訴他不用着急，說他在宮裡形勢一片大好，很快就能接他回宮，但遲遲沒有接他回宮，這就很說明情況了。
奧公公覺得乾爹是在安慰他的，沒有精明強幹的他在宮裡幫乾爹，乾爹說不定已經四面楚歌了。
奧公公又是深深嘆了口氣，他必須想法儘快回到宮裡才行，他出宮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再不回去，乾爹說不定就要讓那些奸詐小人給玩死了。
奧公公怔怔想了一會，才放下有關周凡的資料，然後拿起第二份資料，是有關李良泰那個親戚的。
本來李良泰來找他的時候，他也是有些訝異的。
這些商賈之家別的東西會缺，但最不缺的就是錢，爲什麼要到儀鸞司做危險的力士？
以他這麼聰明的人立刻覺得不妥，就仔細喝問了一番李良泰。
李良泰當時苦笑說他那親戚就有這個愛好，他也攔不住，然後拿出了一大筆的錢財送給奧公公。
試問有哪個太監不愛財呢？他奧公公……同樣喜歡呀，他立刻眉開眼笑將錢財接了回來，並答應了此事。
不過答應歸答應，他還得仔細研究一下，別被人給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