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盜賊怎麼跑進李家的？作案手法是什麼？”老陳直視着我，目光銳利。
我回過神，趕緊說道：“是從屋頂掀開磚瓦，躍入室內行竊，特點是快，現場沒有留下痕跡。”
老陳微微一笑，“看來她很不屑李家的防守，竟然單槍匹馬去偷。”
“但後來出現了一位黑衣男人，我們沒追上他。不過，夜明珠被追回，料想男人身上不會有贓物。”我把夜明珠遞給了老陳。
老陳接過夜明珠，拿在手裡摸索了片刻，“我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要告訴你。先聽哪個？”
“這……”我不明白老陳的意思，只好說道：“那就先聽壞消息吧。”
“看來你很有擔當。”老陳的眼裡露出一種肯定，“真正的盜賊，不是這個姑娘。”
“這怎麼可能！”我着實吃了一驚，死活不相信這樣的論斷，趕忙說道：“我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沒來得及交接贓物呢，這夜明珠一直都是在姑娘身上的。”
老陳並不着急辯解，他把夜明珠遞還給我，“你仔細看看，通透光澤的夜明珠表面，並沒有利器的刮痕。”
我接過夜明珠，對着門外的光線仔細看了一圈，道：“的確沒有刮痕，只是這能說明什麼？”
老陳向我攤開他畫的圖，指着上面標註的尺寸，前臂是42釐米，身高則是一米六。
這是一張身體尺寸圖，我從未看到過有人調查案件是用的這種方式。
“你回顧一下案情。”老陳見我依然不理解，耐着性子提醒道。
我愈加迷惑，但還是說道，“李宅的夜明珠被盜，夜明珠原藏在李宅書房的暗格內，暗格深入牆壁足有五十釐米，用一幅名畫遮掩。從現場痕跡看，盜賊是從屋頂進入，沿着房樑爬進屋內。房頂只有四片磚瓦被移動過，所以斷定是身材纖小的人所爲。所以，盜賊一定就是這位姑娘。”
這麼一回顧，我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語畢，我看向老陳，他的嘴角微微上翹，好像料定我會這麼判斷。
老陳解釋道：“夜明珠放在一個嵌入牆壁足有五十釐米的暗格裡，而這姑娘的前臂加手掌的長度只有四十二釐米，她根本夠不到夜明珠。”
我看着那幅畫，“但是，她可以藉助外物去取。”
老陳點頭，“當然，這姑娘隨身攜帶兩把短刀，這是她可以隨時借用的外物，可是夜明珠表面沒有刮痕。”
我把夜明珠擺在桌上，心中的迷霧越來越濃，“難道說，夜明珠真不是這姑娘偷的？”
老陳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結果很明顯，死的只是個替身，真正的盜賊仍然在逃。唯一的疑問是，盜賊爲什麼要通過這個替身把偷去的東西又還回來？”
什麼叫盜賊還的？
我有些不服氣，“這些贓物，可是我埋伏了好久追回的。”
老陳笑着說道：“銷贓遠比盜竊容易。邪靈組織也不是等閒之輩，怎麼可能這麼
容易就讓你追回贓物。李家養的那些高手，再加上週家派來的人，難道個個都不如你？”
“你這次能追回贓物，很有一些蹊蹺。”老陳收起了那副畫，連同夜明珠一起放了起來。
我也搞不懂邪靈組織的意思，他們大張旗鼓的偷盜了李家的寶貝，結果又送給了我，“難道他們在向我示好？”
“也有可能，畢竟你是靈異調查局的人。他們也知道，局裡遲早會對付他們。如果能在局裡得到一名內應，這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王守仁接着道，“但我呢，並沒有因爲你辦事不牢而責罰，所以你也不會成爲他們的內應，他們的計劃是流產咯。”
聽到老陳的嘆息，我嘴角抽搐。
“你們的消息從何而來？”老陳突然問道。
我老實的回答：“是毛家潛伏在李家的眼線探聽到的。”
老陳點了點頭，讓我把夜明珠還給李家。
我立馬答應，忍不住問道：“邪靈組織三番兩次的挑釁湘西的高門大戶，難不成他們是瘋掉了嗎？”
“一定是有所圖，所以他們纔有膽量任意妄爲，並且他們的背後一定有靠山！”老陳摸着下巴，斬釘截鐵的說道。
到底會有什麼圖謀呢？送更多的人下地府嗎，這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的利益，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我覺得最可疑的就是剩下的黃家和朱家了，同爲四大家族，他們兩家卻是一點波瀾都沒有。要麼就是毛大力，他一邊做壞事，一邊利用家主的監視做擋箭牌。
老陳目光如炬，轉身問道，“林子裡和她見面的男子，你可看清模樣？”
我回憶了片刻，搖了搖頭，“那人穿着黑衣，大晚上的，弟兄們都沒看清。我聽他腳步聲，知道這男子功夫不凡，之後追捕，他很容易就用隱身術擺脫了矯健的捕快。”
老陳鬆了口氣，“這就好辦了。”
“你的意思是？”
我真的不知道哪裡好辦了？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明明很棘手啊！
老陳蓋好屍體身上被掀開的白布，轉過身。“這個案子可以結了。卷宗上就寫：女盜賊伏法，贓物被追回。可以說是功德圓滿。”
“可是，既然已經知道這姑娘不是真正的盜賊，爲何還要草率結案？”我有點想不通。
“線索已經全斷，也不知道邪靈組織躲在哪裡。再往下查，不會有新的線索，反而會上了邪靈組織的當！”老陳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臉真誠。
“那黑衣男子，難道不是線索？”
“尚且不說已經沒有辦法尋找到那男子，即使我們抓到黑衣男子，他會告訴我們邪靈組織的秘密嗎？”老陳推着我往外走。
“但我甚至都還不知道，這躺着已死的是誰？她又究竟爲什麼會自殺？”我回過頭，同情的望着女屍。
“死人既然已經不會開口，她是誰就不重要了。”老陳還是一副面癱臉。
老陳沉默了片刻，我感覺這片刻是漫長
的。
最終，還是老陳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氛圍。
“行了，這事情就這麼定了，要不然永遠無法結束。那盜賊也是個有良心的，按照他的手法，我懷疑是江湖上有名的抓三暴。早就聽說抓三暴是劫富濟貧的俠士。爲官不能爲民除害已經是一大遺憾，難道還要將那些能夠爲民的俠者盡數剷除嗎？”
我的思緒開始產生紊亂，分不清老陳是好官還是僅僅在偷懶。
他從容的背後，是一貫的得過且過？還是成竹在胸？
我不敢問他，或許時間會給出答案。
“可是，抓三暴終究是和邪靈組織有關係的。。”我的聲音很輕。
老陳還是那麼從容，甚至於故意放慢了動作，他緩緩走到我的身旁，拍着我的肩膀。
“現在沒有人計較這麼多，上頭需要的是結果。而李家也需要我們給出這樣的結果。記載在卷宗裡的案子，又能保證幾成是真，幾成是假呢？咱們好好辦事，保住局裡的威望，以後才能給予邪靈組織重重一擊。”
我呆滯的站在原地，眼睛裡看不出任何生機，如同停屍房裡的死屍一般。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陳也會屈從於關係，交出大家需要的答案。不對，他一直都這麼圓滑，只是我比較遲鈍而已。
老陳走出停屍房，陽光瞬間覆蓋住了他的全身，他的表情十分的堅定。
我看着他刺眼的光頭，心裡產生了一些波動。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老陳轉身說道。
我心裡一驚，有些忐忑。
老陳全然不顧我的驚訝，獨自擡頭望着天空，對身後的我說道：“你看這中午的大太陽，雖然看上去十分耀眼和強大，但也有它照不到的地方。”
我還在爲沒有逮捕真正的盜賊而擔憂，但李家卻又出事了……
湘西的四大家族和毛家基本保留着老派的作風，靠着農業養家。無論挑出哪一家，家裡都會有大把的農田。他們不光傳承着最高級的道術，還是作爲當地的土霸王，維護湘西的安穩。不過，這裡要數李家最爲特殊。
李家這輩出了個李百萬，作爲李家當家，他善於經商。雖然李家的道法排在四大家族末尾，但是他家依靠財富的積累換取社會的尊重。
李百萬不到花甲年紀，卻已是湘西數一數二的富商。
不僅如此，他還是衷情於文化事業，大量收藏珍貴的字畫和珍寶，時常開展文化沙龍。尤爲惹人注目的是，他善於結交關係，每次的文化沙龍裡都會出現政府的高官。這也保證了他在官方商人施壓的逆境下，依舊能將手裡的產業辦得如火如荼。
李宅建在湘西郊外。建宅時仿造蘇州園林的特色，宅內的假山，池塘，竹林都頗具南方韻味，常人置身其中，常常有身在江南的奇特感受。
那日晚飯後，李百萬在書房裡練字。
但凡每日飯後，李百萬總是會獨自回到書房，在桌前認真描摹書法大家的字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