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茉走出火車站時,看看手機,已經午夜12:00,此刻她的內心五味雜陳,自己彷彿從地球發射到太空的衛星一般,脫離了原來的環境,去開啓自己的人生軌道。可是面對這個陌生的城市,又覺得惶然。
街道上行人已經不多,公交車顯然也停運了,出租車倒是不少。喬茉後悔莫及:“怎麼沒有想到時間的問題呢?”
正當喬茉站在那裡發愣的時候,昏暗之中,一左一右出現兩個男人將喬茉夾在中間:“喂,美女,需要幫忙嗎?是住店還是等車?”
喬茉頓時頭皮發麻,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左邊男子已經去拉她的行李:“美女,跟我們走吧。”
“你們幹嘛?”喬茉用力一拽。“我等人。他馬上就來。”
兩名男子向四周看了看,感覺喬木是在糊弄他們,連忙冷笑起來,:“你看,哪裡有人?這麼晚了,你就別自欺欺人了,還是跟哥哥們走吧。”右邊的男子用手去拉喬茉的手,喬茉害怕了,大叫起來大聲呼救:“來人啊,來人啊。”
左邊男子右手拉着喬茉的胳膊,左手迅速捂住喬茉的嘴巴,兩人一起用勁將喬茉往路側黑暗中拉。喬茉絕望地奮力掙扎。
“住手,放開她。”一道有力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兩名男子同時回頭,見後面的人穿戴整齊地站着,於是兩人相視一笑後衝來人說:“兄弟,沒你的事。最好別管啊。”其中一人從口袋摸出一把刀,“別管閒事啊,否則……”那人將刀晃了晃。
“婁大哥,是你?快救我!”喬茉發現來人是婁鐵,又驚又喜。
拿刀的放下喬茉虎視眈眈地看着婁鐵,另一名男子死死抓住喬茉。
婁鐵慢慢走到拿刀男子跟前突然飛起一腳,那男子毫無防備,手腕突然一麻,刀子被踢飛。
該男子惱羞成怒,掄起拳頭向婁鐵面部扎去,婁鐵頭一偏,身子一閃,那人一個趔趄,婁鐵從後面照他背心就是一腳。那人還沒站穩就被踹成狗啃泥。
另一男子見同伴吃虧立刻鬆手前來助戰,準備從婁鐵後面突襲。“婁大哥小心!”喬茉話音未落,婁鐵已經輕盈地閃身繞到第二名男子的側邊,然後順勢一扭,將他兩條手臂擰在一起,然後再一用勁,只聽見對方骨頭咔咔作響。那人連忙跪下求饒:“啊,啊——好漢饒命!”另外一名男子爬將起來,正準備從後面進攻,聽到同伴的慘叫嚇得立住不敢動彈。
婁鐵放下那人,那人癱軟如泥。“你們還不快滾?”呆立之人立刻拉起同伴抱頭鼠竄。
驚魂未定的喬茉又驚又喜,抽泣起來:“嗯——嗯,謝謝婁大哥,嗚嗚。”
“別哭了,姑娘,果然我們唐總預料到了。好險,我晚來一步,就麻煩了。”婁鐵拍拍衣服一笑。
“唐總?他居然關心我?”喬茉很是吃驚,沒想到萍水相逢的路人居然會關注自己。甚至讓他的手下來保護自己。本來沮喪的喬茉又一次心裡暖暖的,同時又萬分好奇。
“婁大哥,謝謝你們,如果你不出現,我就,我就——”喬茉站好,向婁鐵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小姑娘,別謝啦,以後記住,出門買晚上的票,睡一覺就到了,白天辦事安全。”婁鐵從喬茉手中接過箱子叮囑道。“你去哪裡?我乾脆陪你過去,深夜了,不安全。”
“啊,這樣不好吧,你們都那麼忙。”雖然內心惶恐不安的喬茉很驚喜,但還是客氣地拒絕道。
“唐總吩咐了,讓我保證你安全了再回去跟他會合,走吧。”
“他真這樣說啊?你們唐總真好。我怎麼這麼幸運?”
“可能是我們唐總的職業習慣吧。”
“職業習慣?老總的習慣?”
“哦,你可能不明白,我們唐總啊原來是警察。”
“啊,警察?他怎麼當老總了?”
“這,說來話長,這你就別問了。”
兩人正說着,喬茉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一看,見是陌生號碼準備掛掉。
婁鐵歪過頭來看了一眼:“別掛,快接。”
喬茉一臉疑惑:“喂,您哪位啊?”
“……”對方沉默了片刻沒有回聲。
“你哪位啊,有什麼事嗎?不做聲我就掛了啊。”喬茉正準備掛電話,結果對方先掛了。
“真奇怪,你知道這號碼?婁大哥?”
“這是……,也許我看錯了吧。”婁鐵有些奇怪,剛纔明明是唐總電話,他爲什麼打電話呢?又爲什麼不說話?還是在擔心小姑娘?婁鐵滿腦子的狐疑。
“我們走吧,乾脆我們乘出租車吧,你去哪裡?”
“我去G大。”
“好,我來攔車。”
“好的,遇上你們真是我的運氣。唐叔叔是警察,你也是警察?”
“我——我,可以這麼說吧,他是我師父!當年我先在他手下實習,後來因爲崇拜他,去他們那裡做警察了,如果沒遇上他,我可能現在也在做警察吧。”
喬茉所有的疑惑和戒備同時鬆懈下來,一時間覺得和婁鐵好親近。同時也對他們二人的經歷越來越有探知慾。
“聽不懂。你們怎麼不做警察了呢?警察多威武,怪不得剛纔你那麼厲害,嘻嘻,好棒哦。”
“當警察多好,我特別喜歡看警匪片,我如果是女警察就好,女警,多颯!”
“那是電視劇,電影,現實中複雜多了。唉,我替我師傅難過,你不知道,他當年……不說了,車來了,上車。”
“你們去哪裡?”司機搖開車窗。
“G大附近的北井賓館。師傅那裡有多遠?”
“很近,十幾裡,一會就到了。”
“婁大哥,你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唄,我從小就特別崇拜警察”喬茉似乎忘記自己此刻的處境,滿腦子都是電影電視劇中警匪片的各種鏡頭。她不僅覺得自己被人救助是幸運的,而且覺得碰上了兩名曾經的警察也不可思議。
“那可不是一會兒能說清楚的。”
出租車在街面上飛快駛過,喬茉瞪大眼睛看着閃爍的燈光,這個陌生的城市在窗外滑動,她心想:“城市都差不多呢,跟A市一樣都是鱗次櫛比的水泥建築,熱鬧與繁華毫無二致。大名鼎鼎的G市,火車站還那麼寒磣,A市的火車站氣派多了。”“這個城市會接納我這個過客嗎?”
“這小姑娘,一會興高采烈,嘰嘰喳喳,一會又這麼安靜,一會又很沉鬱,一會濃妝豔抹張揚跋扈,一會素淡嫺靜。”婁鐵默默觀察喬茉。
很快,出租車來到了所謂的北井賓館,喬茉一下車,抽了一口冷氣:這與網上看起來相差也太遠了。這只是一棟四層方方正正的樓房,佔地不大,婁鐵目測估計一層6間房子。
“你不是說來走親戚嗎?”
“實在不好意思,婁大哥,我是出來打工的。”
“打工?有意思,我們唐總還擔心你是離家出走。”婁鐵大笑道。
喬茉內心咯噔一聲:“唐叔叔的眼睛好毒啊,警察都這麼火眼金睛嗎?”
“婁大哥我到啦,你可以回去了,這麼晚,耽誤你的時間啦,謝謝你們,麻煩你替我謝謝唐叔叔。”
“沒關係,好的。”婁鐵轉身離去,走出去一會又轉頭來遞給喬茉一張名片,“姑娘,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遇到什麼困難,需要幫助就跟我聯繫,唐總是很忙的。
“好,好。”喬茉連忙雙手接過來。剛纔的經歷已經讓喬茉意識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有人幫助關照有多重要。她目送婁鐵離開後,雙手像捧着一個寶貝一般捧着婁鐵的名片,好一陣才小心翼翼地將它與唐總的名片放在揹包最裡面有拉鍊的夾層裡。然後拖起箱子來到一樓登記。
在登記的同時,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裡面的佈局裝飾比外面更加糟糕,在淘寶下訂單的時候,淘寶上的圖片正常多了,還以爲淘寶上所看到的地方是跟她平時旅遊住宿的標準間一樣,沒想到居然是這麼的簡陋,雖然看起來很簡陋,但麻雀雖小五官俱全,想想她自己現在的處境也只能接受眼前的現實,只要有地方落腳不留宿街頭就萬事大吉了。
她推開二樓206號房的房門。裡面的佈局非常簡陋,只有兩張木牀,牀上被褥齊全,兩張牀邊各有一個牀頭櫃。窗戶下面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房門旁邊有一個洗手間,洗手間裡面的佈置,雖然比較齊備,但所有的設備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廉價,完全不能和自己曾經住過的賓館相提並論。
喬茉將箱子放在房子中間,自己坐在牀上打量四周,牀上的被單、被套、枕頭雖然看起來也是白色,但是明顯有些發黃,地上沒有地毯鋪的是瓷磚,那些牀頭櫃,桌子和椅子,也是用拼接板做的,就像早餐店裡那些桌椅一樣,父親告訴自己那樣的板材叫“指接板”,木材上一層透明的油漆,下面明顯看得出來小小的木板鋸齒狀拼接在一起,窗簾也是輕飄飄的滌綸面料,地板磚和地腳線相接的地方,因爲衛生沒做到位,有一些殘留黑黑的很刺眼,牀也因爲自己坐在上面每挪動一下,就會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喬茉心裡酸酸的,很想哭,但是也夾雜着一些踏實感,總算自己在淘寶上訂的這個地方還能讓自己安身,她想先住下來再說吧,既來之則安之,於是打開行李箱將自己的需要用品整理好,這個賓館已經是她能承受的最低的價位了,一個晚上¥50。
雖然她的資產有將近五位數“平時的壓歲錢加上自己考試後父母給的獎勵。”但是自己做好不再回去的準備了,一切只能靠自己,她必須做長遠打算。
她嘗過身上沒帶錢的滋味。
那一年暑期,她去遠方的大姨家玩,身上只帶幾元錢,早上買早餐後就沒有了,心想到了之後,吃飯問題就可以解決,結果大姨一家都出門了,他們很晚才能回來。她又不好意思說,於是她在附近轉了一天,中餐、晚餐都沒法解決,餓得肚皮貼後背,兩眼冒金星。等到大姨回來跟她下面條,從來不愛吃麪條的她狼吞虎嚥幹掉兩大碗,恐怕那種飢餓感自己永生都不會忘記了。
簡單地洗了個澡,然後將自己的衣服也一併洗了,這時候已經快1:30了,她疲憊地躺在牀上,回想路上的經歷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婁大哥,後果不堪設想。”“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有運氣啊!下輩子打死我都不要離開家了,太危險。”
她雙手枕在腦後開始準備睡覺,準備明天再考慮其它的事情,可是她翻來覆去睡不着,不得不爲自己的將來考慮,怎麼辦呢?已是離弦之箭,明天睜開眼她該何去何從,想來想去,一點睡意都沒有了,於是她打開手機開始搜索,自己腦袋快速地旋轉起來:自己能做什麼?適合做哪一類的工作呢?
看看58同城,搜搜淘寶,也在百度上逛逛。有很多的地方在招工,面對有些公司的招聘條件,她只能望而興嘆,人家首先需要的是文憑,她只讀一個普通的中專,還沒有畢業,想想自己太不冷靜了,一時衝動,就輟學了,哪怕是把畢業證拿到手出來也強一些吧。現在,只有嘆息和責罵自己的當年的荒謬決定。看來自己只能做一點簡單的體力活了,難道去餐館端盤子,難道去當清潔工,喬茉非常不甘心,這個時候才刻骨銘心的意識到一紙文憑對一個需要工作的人來說是多麼重要,可是自己卻滿不在乎地把機會給毀了。這能怨誰呢?
喬茉一邊搜尋一邊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她找不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工作,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個招聘啓事,上面顯示有一個教授在招聘保姆。喬茉的腦袋裡靈光一閃,我可不可以試試,做做這份工作呢?可是很快喜悅的她又變得沮喪起來,人家招聘保姆,那一定要對家務事非常精通才行,想想自己在家裡差不多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啊,自己沒有經驗,手法也不熟練,人家會接受自己嗎?
可是別無他法,她不願意去餐館端盤子,最後她決定碰碰運氣,快速地將對方的電話號碼記下來,正準備撥打這個電話,但一看手機的時間顯示趕緊摁住。想想還是明天再進行吧,明天跟對方好好的聯繫一下。
喬茉腦海裡迅速回顧自己原來在家裡所觀察到的奶奶和媽媽做家務的每一個細節:洗衣服應該是比較簡單的,只要把髒衣服丟進洗衣機放入洗衣液就可以了,掃地、拖地應該不難,這一點在學校也經常訓練,沒從小到大,每次值日她都做得挺好的。給傢俱擦灰塵也很簡單。疊衣服嘛,奶奶已經手把手的教過自己了。
她想了想最難的可能就是做飯了,不過,奶奶在做有技術含量的菜的時候,總是說:“小茉過來看看,你也要知道每個菜是怎樣做熟的,不能只知道吃哦。”
媽媽做菜的時候,喬茉總是喜歡站在門邊跟媽媽一邊聊着天兒一邊看着媽媽切菜,炒菜。什麼時候放油,什麼時候放鹽,水沸騰是什麼樣的,什麼時候出鍋添盤,她好像無意中都關注到了,而且什麼樣的菜需要配什麼樣的作料,她也無意中都記了下來。她也應該記住了。
生活中,她小時候也經常跟隨的媽媽或者奶奶去菜場買菜,奶奶總是告訴她一些常識,例如:貨比三家,進菜場的時候問問價格一直問到裡面,然後比較誰家的菜新鮮,誰家的菜便宜,這樣一來就可以買到價廉物美的菜品。
這些生活細節,她以前以爲跟她很遙遠沒有什麼關係,雖然覺得她們嘮叨囉嗦,值得慶幸的是她還是沒有拒絕,沒有反對,而且聽進去了,沒想到此刻都可以派上用場。她簡直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很想快去將生活中的常識和道理好好的去實踐一番。
這些發現讓她覺得自己好冰雪聰明啊!她記得爸爸曾經講過一個故事:
兩個人去學做木匠,他們在師父家裡住了三年,木匠師傅總是叫他們倆幫他家做家務,天天砍柴呀,挑水啦還有種莊稼。總而言之三年下來,師父從沒有單獨去教他們怎樣做木工。師父總是在自己的堂屋裡做着各種物件。徒弟們總是在他家裡沒完沒了地幫他家幹活兒。三年後師父把他倆叫到跟前對他倆說:“你們跟了我三年,你們現在可以下山了。其中一個徒弟摸着頭腦很詫異的說:“師父我什麼都沒學會,你怎麼說,我出師了呢?”他急的哭了起來。另外一個徒弟立刻向師父行禮:“師父,謝謝您三年來對我的指教,我可以下山了。”原來呀第一個徒弟每次幹活的時候只知道幹活,第二個徒弟在每次幹活的時候去用心地記下了師父在旁邊中製作各種木器時的每一個細節。
“沒想到我也是一個會學習的小木匠呀。”喬茉頓時有了底氣,心想:“明天運氣一定不會差!”
喬茉終於可以放心的睡覺了,這一覺睡的是真沉真深啊,一夜無夢甚至連翻身都很少。
喬茉一夜無夢,可是另一個人卻一夜無眠。
接到婁鐵彙報完成任務後,唐哲卻百感交集,翻來覆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