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從幾個人開始,靈魂共鳴很快就可以蔓延至周圍所有人。並且是一種越來越快的趨勢。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不僅體現在靈魂共鳴現象的擴散方面,也體現在學習軍體拳方面。情緒激昂且外部壓力顯而易見的巨大,亦是進度飛快。原本情況,學習一套軍體拳平均需要三四個小時。還必然有些馬馬虎虎的混子。可這一次,只演示三遍,大家便能跟着大致做下來。五六遍之後更是進入狀態。
當然第一套軍體拳也很簡單,只是比廣播體操略深一點。若是第二套第三套軍體拳又蹦又跳且動作繁複的那種,則不可能如此效果。
何易感覺得到周圍不斷震盪的力量,熟悉而又溫暖。恍惚之間又想起了家鄉,以及那最終一戰。或許自己真的已經死了,這才穿越來而來吧。
待第二個班級也完成魔法符文的紋繪,並被帶了過來。何易才收住這一絲思鄉的情緒,示意換人,放前一班去休息旁觀。當然幾個共鳴狀態最好的,則被留下來作爲助教,其中就包括了老丁的兩個女兒。
接下來是第三個班級、第四個班級。
前前後後用了三個多小時,便讓四五年級的大孩子以及所有想參與進來的成年人都完成了基本的靈魂共鳴練習。足有五百多人之衆。
仍舊是家鄉的組織模式,何易將每十人劃分一組,並依照個人進度設置組長,或者說十夫長。十組百人爲一隊,設隊長,便是百夫長。
如此算是完成初步的框架。
而老丁一邊,也完成任務,找到了五輛能有的大型公交車,以及足夠的油料。唯獨蟲子腺體並不充足。另外問題在於,他們的行動雖然混過了王蟲的觀察,卻沒辦法躲過藏在居民樓裡的人,將近百人捎帶了回來。
其他人不無抱怨,何易卻是看出老丁的難處。這羣人顯然已經被嚇破膽,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不放,就這樣一直跟着老丁。能將他們趕走的辦法,似乎只能殺了他們,但老丁顯然做不出這種事。
不過救人這種事,也和放羊差不多,特別是在魔法符文的幫助下。五十隻羊也是放,一百隻羊也是放。千多人的隊伍抱團,也不差這近百人,裹挾着一起走便是。
接下來自然是測試大巴車能裝多少人。從一年級一班的小同學開始往裡塞。可此時卻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以老校長爲首的一些保守派眼見衆人勢大,且行動上似模似樣,便轉變態度。有些個嘍囉叛變,加入成年人的隊伍參與行動還算說得過去。可幾個領頭傢伙昏聵到看不明白這只是測試,誤以爲就要離開。竟試圖進入公交車,並因此和幾個新晉小組長的保安發生口角推搡。
何易正是焦頭爛額心態不穩的時候,見狀嘿嘿一笑,正愁沒有個立威的機會,就有人送上門來。立刻以一擊飛踢開頭,順勢將老校長和幾個尖酸刻薄滿嘴噴糞的女人打得滿地找牙。若非司空進等人攔着,也就丟出去喂蟲子。
這也扯不上尊老愛幼。這夥渣渣最老的老校長,也不過是個花白頭髮的五十歲人,且體格健朗,最先與小組長保安動手的就是這貨。當然其想法也不難理解,上位者在生死危機時卻又身份崩塌,心理失衡一點就炸也是尋常。
另一方面,小組長並未處於靈魂共鳴狀態,體質稍有提升卻不明顯。再加上往日積威的影響,加之雙拳難敵四手,這才落入下風。
而正當何易覺得已經差不多,要不要就坡下驢之際。衆人皆是停下動作,不由自主的呆然望向北方。一直遠遠傳來的炮火聲與爆炸聲,停了。
“算你走運。”何易低罵一聲,收回拳腳拍拍衣褲,揚聲道:“別忘了我們的口號:殺蟲自救!我再強調一遍:是自救!正面戰場停了,我們更要抓緊時間。所以別TM發呆了,都動起來!天黑就出發,誰也不等。”
衆人轟然應聲,不再看熱鬧,散去各自做事。
很快,大公交車滿員數額測試出來。即使擠得和罐頭一樣,也只能塞進去九十幾個小學生。四個大公交車,再加上兩輛小麪包。勉勉強強能將一二年級裝滿。
如此一來,只有九歲的三年級同學,也只能走外面。意味着他們也需要進行靈魂共鳴,以獲得足夠的體力。而這無疑是個不太輕鬆的任務。
面對比前兩撥更爲稚嫩的孩子面孔,何易陷入沉思:究竟如何與他們交流。實話實說?還是用‘春遊’矇騙一番。
可稍作猶豫,他還是選擇前者。此方世界不是和平年代,人類更是被蟲羣壓着打。既然沒辦法做出一個完善的保護層,還是讓孩子們儘早接受現實爲妙。小學三年級便是九歲,類比‘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就當他們懂事兒了。
還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流程,但具體過程上困難許多。更多孩子顯現處茫然無法理解的狀態,甚至有以哭鬧的辦法獲得額外的重視。何易毫不容情的將這種小軟蛋丟出教室,留待最後處理。
不久之後,三年級五個班的大部分同學皆完成魔法符文紋繪和靈魂共鳴。何易不得不面對三十幾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傢伙。
“老丁,司空進,有什麼辦法麼?”
“加大搜索距離,再找一輛車?或許將大公交車改裝一番,頂層加些把手護欄。豈不就是雙層。”老丁建議。
司空進搖搖頭。“這種差別待遇最好極力避免。很可能讓其他孩子產生些糟糕的想法,給逃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你們再次出門搜索,恰炮火停止,很可能徹底讓原本觀望中的居民跟出來,恐怕不是百人的規模了。最後改裝車輛,我們沒有電焊工具也沒有熟練工。而且公交車很可能需要在菌毯上行駛,顛簸之下,摔下來幾個更糟糕。”
說話時,司空進一直注意着何易的表情。確認其沒有帶更多市民離開的計劃,這才鬆口氣。
“那你說怎麼辦?”老丁順口反問。
“四五年級中,有幾個有名的調皮搗蛋鬼。好奇之下我問他們爲什麼這麼乖,他們本已經串聯偷偷回家,卻看到了大街上的屍體。尿了兩個,就一起被嚇回來了。”
雖然沒有明說,何易已經猜到司空進的意思。再加上之前扮黑臉的約定,某些事情也只能自己說出口了。
“去校外搬些屍體過來,人類和蟲子。開放性傷口的那種。記得有人報告,後門還有幾個本校小學生的屍體。也搬過來。”
“這……”老丁徹底呆住,但終究嘆口氣。帶人去幹活。
所有動物的本能,便是對同類屍體這種天然是危險信號特別敏感。而如此近的距離之下,這羣孩子立刻被嚇懵逼。呵斥幾句便聽從何易的說法,開始放血和紋繪的過程。
何易卻是暗自嘆息。雖然這些小傢伙乖是乖了許多,眼中卻也少了些什麼。但他們的家鄉與族羣遭遇到這樣一種境遇,又有什麼辦法?雖然與家鄉沒法比,但和地球戰亂地區的九歲孩子相比,亦是一種仁慈。
待三年級全體同學與跟着老丁回來的近百市民皆完成初步的靈魂共鳴,何易下令開飯。衆人用校方備用電源,將食堂所有不易儲存的食材全部簡單烹煮。
直到此時,何易纔有空閒。拉上老丁和司空見在內的十位百夫長,一起對着城市地圖討論逃亡路線。
由於情報有限,這一過程並不複雜。人類和蟲羣的主戰場在城市北方,得勝的蟲羣應該會分兵追擊,而傷損部隊必然是從這個方向撤回。西邊是晶礦,蟲羣必然選擇這裡作爲主基地,甚至於現在就應該試圖開挖,恢復晶礦採集。南邊是蟲羣過來的方向,後面還有多少部隊很難說。
所以總結起來,東面是唯一的出路。之後儘可能繞行北方,追趕上大部隊,以獲得補給。否則在荒山野嶺解決千多人的長期吃飯問題,這是不可能的。以存糧計算,一天就是極限。
“那就這麼定了!?”何易環顧四周。衆人齊齊點頭。
飯後,在夕陽的餘暉中,觀察哨確認周圍沒有王蟲,吃飽喝足的所有人來到操場,進行最後一次靈魂共鳴儀式。
低唱一曲‘團結就是力量’,正好打完一遍軍體拳。羣體效應下的互相影響,讓總體共鳴再上一個臺階。而魔法能力激盪,魔力灌注身體,所有人都是精神振奮,有一種身體變強壯的感覺。但細細分辨共鳴效果,還是成年人的更好一些,最差的自然是三年級的孩子們。
另一方面,隨着天色漸暗,平常的放學時間到了。一二年級的小孩子們雖然明白有‘大事’發生,卻無法準確理解重大的程度,且大人與哥哥姐姐們的緊張忙碌,更加重這份擔憂。而放學回家便是一種心理上的底線。
可現在既沒有放學,也沒有家長來接。心中的一絲僥倖漸漸化爲絕望,只是一兩個孩子的哭泣,便引得整個羣體都大哭出來。
如此突發狀況,何易暗自皺眉,卻也沒有好辦法。一衆女老師盡力安撫,卻收效甚微。最終司空進想出一個辦法:讓高年級學生,給低年級學生進行魔法符文的繪製。並一對一的安慰。
通過這種儀式,強化了高年級學生的責任感,也能讓小傢伙們更聽話一些。而且靈魂共鳴方面,在周圍氣氛的影響下,或許多少也能有些效果。
何易想了想,從善如流。反正‘紅色底料’還剩了一大堆,時間上也用不多久。總比帶着幾車大哭不止的孩子要好。士氣方面倒在其次,萬一引來太多的蟲子就糟糕了。
幾分鐘與大孩子們講述清楚任務目標和重要性,再拉開隊伍完成大孩子與小孩子的結對兒,但面對面的雙方都有點懵。司空進又指揮大孩子們擁抱。至此,一些隨大流而哭的小孩子在擁抱下哭聲漸低。
之後便是大孩子們各出奇招,有的唱歌,有的摸頭,亦有幼稚的威脅。總體來說效果還不錯。待小孩子們被哥哥姐姐們紋繪了和所有人一模一樣的符文,更是隻剩抽泣並乖溜溜的上車。哭聲算是成功降了下來。反過來,感受到一份‘責任’的三四年級的孩子們,神情亦有些微的變化。
何易大感滿意。“司空進老哥,有一手啊。”
“閣下過獎了。都是些教育心理學的粗淺知識。孩子們意識到失去父母的庇佑,本能的會尋找新的依靠。而大孩子們……”
“老哥,別解釋了正是要緊。”何易哭笑不得的打斷,接着跳上一輛公交車,放開音量大聲道:“廢話不多說。逃得出去就活着,逃不出去就是死。大家都明白吧?”
“明白。”諸多聲音回答道,稀稀拉拉且略顯喪氣。
何易暗暗皺眉,這就是個破釜沉舟哀兵必勝的路數,可效果似乎不太好。“那我們換個更文雅的說法,大家跟我重複:殺蟲自救!不成功,則成仁!”
這一個下午的靈魂共鳴練習,已經讓所有人對‘跟我重複’或‘跟我做’這種話產生了一定的服從性。下意識跟着開口:“殺蟲自救!不成功,則成仁!”
重複三遍,整體氣勢果然大不相同。
何易又帶着大家又唱了一遍團結就是力量。至此算是徹底完成心理上的準備工作。再看看時間,預計還要早一些,緊張的抿抿嘴春,大喊一聲:“出發!”
衆人隨着車隊,在一二一的低沉口號聲中,步伐整齊的小跑出校門。漆黑夜色中偶爾的路燈光芒,以及聊勝於無的下玄月光芒。是居民樓的輪廓,
而跑步移動過程中,衆人明顯感覺到身體素質的增幅效果。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甚至可以永遠這樣跑下去。搬開擋路的機動車和屍體更是不在話下。
何易等人卻是不敢大意。時刻注意觀察周圍夜空的情況,確認王蟲的位置,以喝止或加速隊伍。而正如老丁所言,王蟲確實自帶夜光特效,遠不到霓虹燈的程度,只是兩側鼓包內部散發出淡光。就彷彿塞進去兩個劣質的大型夜光彈力球,然後被包囊染成紅色。卻也足夠醒目了。
路上也遇到了更多兩隻大螞蚱與一隻坑道蟲幼蟲佈設菌毯的組合。在老丁的建議下,都是以塗抹腺體的精銳小隊製造聲音引開。之後精銳小隊只要和這些傻蟲子稍稍靠近,確認‘友善’關係,就可以從容脫身。
如此有驚無險的走過兩個街區。伴隨着大公交車的一陣顛簸,探路小隊前來報告,前方菌毯的覆蓋率大增,並且伴隨更多的蟲羣清剿小隊,場面有些慘烈。緊接着,側翼引開敵人的老丁小隊也送信回來,轉達老丁的警告:
“有‘飛龍’扇動翅膀的聲音。丁隊長說,應該是第一批從前線撤退回來部隊已經修整完畢,參與進清剿殘敵的任務中。”
“飛龍是啥?”何易低聲問司空進。
而司空進對於何易某些常識性的無知已經見慣不怪,簡單回答道:“蟲族的主要空中部隊,但這不重要。前方的菌毯密集區怎麼辦?繞過去?還是趟過去?最糟糕的猜測,就是蟲羣採取了包圍策略,城市周圍的菌毯更爲密集。”
何易喝止隊伍,拿出地圖,再用手電筒照亮。且自己瞎蒙顯然不靠譜,還得請專業人士過來。便又讓報信者回去將老丁請過來。
片刻後,何易與老丁便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每人手中拿着一個玩具望遠鏡。雖然倍數很低,卻也總比沒有強。
“實話實說,我也覺得是蟲族採取了包圍的策略。畢竟菌毯的鋪設需要養料,而未能撤離的市民便是不錯的來源。”
“那麼只能強行闖過去了?”
老丁嘆口氣。“是我之前想簡單了。畢竟當年撤離的時候全是軍營,可沒這麼多麻煩。”
何易不置可否,卻是注意到前方樓羣間的一處異常。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細看。“老丁,你看左前方二十度,大約兩百米的路燈後面。那兩棟樓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蛛網巢穴一樣。”
老丁調整望遠鏡,轉憂爲喜。“這是蟲族的建築。正在建造階段。”
“那你高興個什麼勁兒?”何易沒好氣的問。
且出於好奇,運足目力更仔細的打量前方。藉助遠處路燈昏黃的光芒,隱約可以看到大概。那裡三棟只有五層的老式居民樓都已經被一些粘液樣的東西覆蓋,在三層的位置,互相連接着一些緩緩蠕動的管道樣東西。更有許多蟲子在上面快速爬動,從各個窗口爬進爬出。他們整體和人一般大小,蠍子外形,短螯短尾。
“蟲族建築只能建在菌毯之上。從進度來看,必然是下午時分就開始建造。那麼附近區域菌毯過多就可以解釋了。我們繞路即可。”
“聽你的。”何易點點頭,放下望遠鏡,心裡只想洗洗眼睛。剛剛那一幕,對密集恐懼症患者相當不友好,有種掀開蟑螂窩頂板的感覺。
車隊左轉九十度繼續前進,可沒走出百米。隊伍的右側,也就是原本前進方向上的菌毯密集區內,遠處傳來驚叫聲。
衆人不由自主扭頭看過去。大約三百米外,居民樓一樓被改造成一家小型幼兒園。柵欄和卡通滑梯被菌毯覆蓋下半截,卻讓上半截更加扎眼。
借一點路燈光芒,更可以看到幾個小小的黑影在蟲口掙扎。還有一個略大的身影用長棍攻擊蟲子,直到被兩隻蟲子分別咬住頭顱和大腿位置。黑影斷開兩截,女人特有的刺耳驚叫聲亦戛然而止。
“傳令下去,繼續前進。”何易冷聲道。
魔法符文帶來的體力提升,讓他們移動無礙還行。但無法打鬥,畢竟兩者完全不是一個難度。而且那一間幼兒園已經被攻破,即使衝過去救下一兩個倖存的孩子,己方不僅損失難以估量,還有引來蟲羣。
在各個小組長的低聲傳令之下,隊伍再次邁開步子。氣氛卻變得越發沉默。
雖然大家都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卻又覺得無比窩囊與無力。盼着有人站出來振臂一呼,但自己卻腳如灌鉛脣如縫針。而部分人更想起自己原先的待援方案,喪氣的同時還有後怕。意識到若非何易出現,兩三個小時後,葬身蟲腹就是必然的結局。
可不論內心遭受怎樣的煎熬,爲了活命還是要前進的。而這種煎熬,卻還只是開頭而已。由於隊伍選擇繞路,右側一直是蟲羣的重點清剿區域。
在或大或小的翅膀振動聲音中,時不時就會有玻璃破碎聲與人類的慘叫聲傳來。偶爾還有爆炸,火光給漆黑的夜色稍稍增添一點光彩,就會因濃煙遮擋而黯淡。顯然是一些藏起來的市民在做最後的抵抗,只期望和闖進家中的蟲子同歸於盡。
直到隊伍的前進方向再次調整迴向東,也便是繞路四分之一圓弧,隊伍右側再無慘叫或爆炸。但衆人卻毫無喜意,皆明白這意味着什麼:蟲羣的清剿告一段落。這既表明無數市民被殺,也表明蟲羣即將擴大清剿範圍。
恰在此時,瞭望者放出消息,右前方几百米外,向北飄行一隻王蟲。大約三分鐘,就會在隊伍前方橫着過去。
何易暗罵一聲,趕緊讓隊伍移動入左側居民區尋找掩護,接着低聲對司空進道:“一直忘了問,殺死王蟲會怎樣。”
“一些簡單的科普介紹中描述,若殺死王蟲,附近的蟲子會陷入混亂。一些暴躁的蟲子會肆意攻擊周圍,一些卻會變得惰性無害。同時蟲羣內部的警報等級會提升。不久,就會有更多王蟲與更多蟲子圍過來。至於具體時間和增援力度,你就得問老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