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找出那個東西。”
“爲什麼?白撿的超級電腦啊。”冰蓮驚訝問。
“我確信沉默者人格在計劃着什麼,而且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不是好事。這東西的出現,會給他的計劃帶來難以預計的變數。我怕到時候應付不住。”焦明心中十分矛盾,有一個電腦,作用必然是有的,只是沉默者人格可能開發出更大的用處。而且牽扯出額外的猜測。
“但是按你昨夜說的,其他魔法學院也該有這東西。以你們的空間魔法能力,偷出來應該不難。”
“我發愁的也正是這裡。走一步看一步吧。”
次日繼續考試,三人送小丫頭進了考場。無聊等候的功夫,沉默者人格直接詢問蝶噠是否猜到謎底。後者額頭的汗唰地淌下。
焦明看不下去,給出暗示:“以你的才智,猜到應該不難吧。”
“已經猜到了,不過一詞多義的原因,翻譯過來有兩個可能,‘墳墓之下’或是‘屍體之下’。”
…既然如此,那就出發吧…
沉默者人格淡淡道。
…去哪裡?…
焦明在心中詫異說道。非是明知故問,而是根本懶得多想。
…當然是去三個老傢伙的墓地。希望你能配合,省得相爭僵持,身體躺在地上抽搐,面子上可不好看…
…聽你的好嘍…
蝶噠得到命令,與周圍家長稍作打聽得知神權國主要的喪葬方式:樹葬。而大主教級別更有特殊優待,一般以自願的方式安葬於神恩城東北方的一片山林中。當然一些家族會有自己的喪葬方式,並非強迫樹葬。
三人立刻出發,以掃墓的名義來到目標林地。清一色的長青樹木,行列整齊,皆是鬱鬱蔥蔥,顯然有人打理。而每跟樹幹前,都有淺白刻碑,一米高半米寬的統一規格。
讓整體氣氛在肅穆中又帶着幾分生機。
通過栽種樹木的大小,很快找到新死區域。蝶噠挨個閱讀碑文,最後指向接連順序的三塊墓碑。“就是這三位了。”
…既然謎底是墳墓之下,就挖開看看吧…
沉默者人格選擇簡單粗暴的辦法。
…雖然不喜歡這三個傢伙。但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下葬過程太多工作人員經手,寶物和線索都不可能作爲陪葬放在這裡…
心中如此駁斥,焦明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蝶噠和冰蓮。蝶噠皺眉沉吟,回憶謎語,試圖找到更進一步的線索,或是其他可能的謎底。冰蓮卻是低頭看向地面,依照昨晚的叮囑不做努力。沉默者人格索性將瘋子人格叫醒,告知情況,而這貨也不負所望。
…記得那個老太太有一塊銀色圓環碎片,會不會藉着這玩意,把寶貝在了西柯頓之壁區域…
…可以推斷,伊扶森神權國內有不止一個銀色圓環…
焦明試圖反駁,但也並不確定的模樣。
…若只是放在地下位置,難免有心人胡亂嘗試。對於三個老滑頭來說,似乎不大保險…
…我們下去試試再說…
沉默者人格淡淡道。焦明無奈,向冰蓮使個眼色,垂直向下傳送到西柯頓之壁表層,卻是一無所獲。穿透西柯頓之壁到地面,仍舊沒有什麼明顯的可疑物體。再次向下來到第二層西柯頓之壁表層,無果。試圖穿透第二層西柯頓之壁,卻是失敗。想來那老太太只用小塊碎片,應該沒這麼逆天的傳送能力纔對。
前後不過三分鐘,焦明回到地表,停了憋氣大口喘息。而蝶噠已經不再特別緊張的模樣,顯然已經得了冰蓮的叮囑。不過這點小小的消極配合顯然難不住沉默者人格,先是通過瘋子人格瞭解了兩年前的部分經歷,然後兩個人格展開討論。
內心深處,白霧瀰漫,三個人格形象齊聚。一個正常的焦明外形,一個紙箱子,還有一個只傳出聲音的敞開鐵門。
“地下世界或許有什麼能作爲小範圍內標記信號的氣系魔法物品,但黑暗三日的影響下,有或沒有已經無法查證了。”
“老大分析得太正確了!”瘋子人格大拍馬屁,並開始念臺詞:“我對你的崇敬就如同……”
“閉嘴!”沉默者人格無情打斷,繼續說道。“如果從沒有的方向考慮,說明線索不再這裡。而謎面和謎底,並沒有提起‘誰’的墳墓。再結合故事,這個墳墓的主人,會不會是對三個老傢伙來說十分特別的人物。且喪禮過程由他們單獨經手,所以留有操作空間。你們覺得呢?”
瘋子人格直接道出懷疑目標:“約克亞?那個老太太念念不忘的老情人。讓我想想,關於這個人,我還有些其他情報。這位似乎在神權國內很不受待見,各方面信息被高層刻意掩藏。想調查其信息,恐怕不容易。”
頓了頓,有了興趣的瘋子人格更加積極參與進來。拿出認真勁兒,順着思路分析道:“問題還在於,那三個老傢伙有沒有託付的意思。若是沒有,一切休提。但若有那麼一絲,就可能給我們留下真實的線索。而不是一個陷阱。”
沉默者人格淡淡開口:“軟蛋,你和他們接觸最多,怎麼說。”
焦明聳聳肩,回答道:“那三個老狐狸,我是真的碼不準。與其說他們有意託付,坑我的想法或許更多幾分。”
“這一點倒是很好確認。找到其他球看看內側有沒有謎語就好。”瘋子人格笑道,紙盒當空亂飛。不過很快,紙盒又停住動作。“哦,不對,恐怕沒那麼容易。其他金屬小球哪裡找?”
至此思路陷入死衚衕,分心於外的焦明眼見太陽接近當空,提議墓園之行到此爲止。其他人點頭同意。但基本的儀式還是要走的,幾人按照習俗完成祭奠,這才離開墓園。回去的路上,焦明試探勸言。
…你也看到了,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真的沒轍,差不多就算了吧…
…我要控制身體,展開一些行動…
沉默者人格顯然不死心。
…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能力。不過安全方面你怎麼說,這裡可是敵營核心。隨便出來一個大佬就能把我們摁死…
…我會小心的…
回到考場大教堂不久,考試結束,考生放出。通過談話可以確定題目果然巨大變化,表情上更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旁人的百態且不說,克菲斯找回了自信,青芽依舊沒心沒肺。
下午,已經有所計劃的沉默者人格給特羅領寫了封信,很快與神恩城內的情報組織接頭。焦明看得暗暗稱奇,感嘆埃文的手真是夠長。不過具體相談內容卻因爲被短暫屏蔽而並沒看到。
第三日,考試繼續,重複第一天確認泄題的兩科。之後便是三天批卷,考生和家長只能等待發榜。而這三天,本該繼續旅店住宿,但人窮多琢磨,有的家長髮現了省錢的好辦法:合租院子。
在原本的工匠區,由於貿易擠壓的原因,一批中小作坊倒閉,也就有了許多空院子。四五家合租再合適不過,大批考生和家長已經搬了進去。
鑑於沉默者人格的狀況,顯然不能走,焦明夫妻二人商量一番,決定隨大流。當夜和老爺子等幾個家庭在工匠區合租了個院子,並般進去。
而當夜,房間內再次出現紙條,落款卻有了名字:威罕摩。那個碰運氣索要寶物,卻撞了鐵板的倒黴蛋。
次日,焦明三人赴約。威罕摩仍舊是尋常信徒打扮,卻將那股傲氣和不屑盡數收斂,顯得彬彬有禮,甚至還有幾分恭敬。一見面就表示信任焦明上次所言種種。
焦明卻是皺眉。這種‘示好’如此突兀且莫名其妙,說明背後因由不在自己這邊,而是從其他渠道實證。
換句話說,這貨或者其背後勢力很可能得知了其他金屬小球的情報。如此一來,此人立場多半已經成了三位老狐狸的對立面,最好的結果也是不信任的平民派系麾下。
而且之前其並不知曉具體情況的模樣,顯然就是派系中不受重視的外圍成員。可讓八環當嘍囉,即使是半路投誠的這種,此派系顯然不小。
“既然如此,也沒啥利害關係,你還找我作甚?”
“不知閣下此番用假身份回來,有何目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完成約定是一方面。順便的,受人所託保護友人之女見見世面。至於幫助就算了。用不起。”
威罕摩抽抽嘴角,艱難維持笑臉。“有沒有興趣在神恩城混出一番名堂?”
“嗯?”焦明大感詫異。“這聽起來,似乎是招攬?”
“你可以這麼理解,有人想見見你。”
“我的出場費可不便宜。”焦明做出試探。若是窮鬼勢力,自然就是平民派系,沒必要浪費時間,婉拒就好。若是肯出大價錢,自然是神權國真正的高層派系。被他們盯上,似乎就要準備逃命了。
“你……”氣急敗壞,卻又偏偏無可奈何,將‘不識擡舉’一詞憋回肚子。“你要多少錢?或是看上某個位置。”
“錢?哈哈,你這樣子目關短淺,難怪淪爲傳話筒。錢這東西誰會缺?至於官位,也只有沒了晉升希望的人,纔會要個坑養老。”
顯然傳話筒幾個字徹底戳中了威罕摩的痛處,表情一陣扭曲,終究還是理智壓倒憤怒,問道:“那你要什麼?”
“稀有金屬。”
威罕摩點點頭,約定晚些時候再來拜訪。而當晚,焦明便出現在一棟裝飾精緻的小酒館之中,對面是個身穿華麗牧師袍的老者。在場除去充作翻譯的蝶噠,還有非要跟來看熱鬧的冰蓮。
身爲較弱的一方,焦明識趣兒的率先自我介紹,當然是精心編纂過的版本。一個稍稍特立獨行的苦行僧。老者卻表示還不便表露身份,只要知道足夠話事即可。
“行吧。”焦明不去深究這份故作神秘,直奔主題:“不知閣下邀我相見所爲何事?”
老者呵呵一笑,岔開話題。“這個且不急說,我先問你些事情。”
“洗耳恭聽。”
“因爲金屬小球的委託,你是不是坑死一位九環苦行僧。”
“我沒有,反而是我差點被他打死。只是他不小心惹到了王國聯合內的強者,這可怨不得我。”
“小球呢?”
“塞進老校長的墳墓裡了,也算完成約定。你要的話,可以傳送出來。”
“呵呵,這還真是……”老者對此舉顯然有些看法,可考慮到自己也半截身子埋進棺材,這纔沒有說出對死者不敬的話。“五個小傢伙呢。”
“送出神恩城範圍就算完成任務,兩年過去誰知道他們藏在哪個犄角旮旯。”
老者點點頭。“這幾個問題,是我有些唐突了。還請見諒。”
“沒關係。只要你有足夠的稀有金屬。”焦明做出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
老者揮手示意,有侍從拎上來一個手提箱,輕輕打開,裡面是泛着金屬光澤的黑色金屬錠。“這是你要的稀有金屬。一半是見面禮,一半是賠禮。”
從理由上看,這根本就是白送。焦明沒想到這樣乾脆且大方,不收顯然有拿對方開玩笑的意思,索性收下。“恭敬不如從命。”
“我們兩邊兒舊有的誤會就清了,如何?”
“我似乎佔了大便宜呢。”焦明拍拍箱子。想着這下子總該進入正題,卻不想對方拋出更加不着邊際的問題。
“不知閣下對於神權國的未來怎麼看?”
“這可不是我能亂說的。”
“那我說一說,還請閣下指正一二?”隨着接觸,老者是越發看好焦明。
原因也很簡單。首先是夠年輕,剩餘的研究時間長,出成果的概率更大。其次是平民出身,卻又與平民派牽扯不深,易於控制。且要稀有金屬的舉動,也說明其是個研究型人才,而不是善於鑽營沉迷權力的政客或野心家。至於本該最重要的信仰問題,卻由於之前平民派系幾個老古董的背書,有所忽略。
焦明卻是抽抽嘴角,對於對方的低姿態,不知如何迴應,目光瞟向蝶噠,可蝶噠也不敢在這種層面的談判中多提意見,只能做常識性的提醒。最後焦明只是笑道:“您太謙虛了。”
老者微微一笑,緩緩開口。蝶噠儘量翻譯。焦明不敢大意,努力聽,努力想。爭取儘早猜到對方的葫蘆裡究竟賣得什麼藥。
講話開遍定調,大意是說伊扶森神權國前景廣闊,且註定輝煌。接着指出問題所在,只是有些技術層面的小細節需要解決一下。這其中就有神術研究方面。而參考這麼多年的經驗,不得不承認,大多數研究成果出自平民派牧師,而不是那些依託長輩恩澤的傢伙。
在這裡,老者舉例了幾個名字。其中就包括了身在鱷魚領的賽普德,以及薩孜彌。在蝶噠的提醒下,焦明纔想起這是城外小鎮上,那位接待員提到過的名字。一個死因有疑的平民出身大主教。
之後老者道出解決方案。所以神權國需要建立一個以研究魔法爲主的團體,不限出身,廣納人才。這也是此次額外恩科考試的根本目的。之後這些通過考試的傢伙並不會吸納進現有的牧師官僚體系,而是聚集在一起,在大師級人物的帶領下,一邊學習高級神術一邊做專門的神術研究。
而聽到這裡,焦明終於恍然,這本根就是開設神權國版本的高級魔法學院。緊接着便意識到事情的古怪有趣之處。
當初神權國掀起的一場聖戰,逼得魔法師協會開設了一所近乎專科大學的魔法學院。從而引發一系列連鎖事件,最終在焦明和沉默者人格的攪動下,掀起發展大潮。而現在反過來,神權國顯然已經意識到技術上的差距,也有樣學樣,改變自身的教育體系。
歷史似乎就以這種‘倒逼’的形式前進着。
“您說的都對,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很簡單,只要閣下在新開設的學員任教即可。完成分配的課題一切研究由我們出資,自己的研究,我們也也願意有限度的支持,但要分享成果一部分使用權。另外小福利,順便也要帶上幾個學徒。且學徒選擇有一定的自主權,比如那位小姑娘是您朋友的孩子,直接獲得學員身份。”
這顯然就是幾個‘特招’名額。算是附帶的人情。而整體方案中,對政治訴求方面隻字不提。卻是不想‘研究派’成爲新的‘平民派’,整天吵吵鬧鬧不幹活。
“容我考慮考慮。三天。”
“當然可以。另有一事,或許有些多餘,但還是順便提醒一句。這次考試泄題本是小事,但已經有人決定藉機做局,閣下沒必要牽扯太深。”
“多謝。”
…等等,問問他約克亞的事兒…
沉默者人格適時插言。
…你認真的?約克亞在這裡可是敏感詞…
…我自己問…
…好吧好吧,說到底就是金屬小球的問題,讓我想想…
“哦對了。”焦明做出突然想起什麼的模樣。“有件小小的請求。”
“閣下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