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九環之上級別的神之寵獸個個都是大塊頭,而地洞豎井的直徑只有十米。確實不便於對方行動,但調整好姿勢,再配合默契些,整體戰力也未必受到多大影響。唯一稱得上好處的,便是一個斷面上最多也不過塞進五六隻而已,比之前漫天飛舞四面圍攻的狀況要好對付太多。
試探兩下,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正所謂‘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現在,這羣神之寵獸完全不再是之前的戰鬥風格,徹底採用‘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打法。
攻擊簡單,
如此一來,鱷魚公爵也應付得有點措手不及,其他幾個更是當場掛彩。神之寵獸雖然傷得更重,但顯而易見,消耗戰對己方大爲不利,即使打出一換二的比率,也是大虧。
瑪希扎大主教只是微微皺眉便作出決斷:立即開始下一步行動,具體策略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命令下達,衆人順着豎井的金屬側壁向下攀爬。而衆人很快發覺側壁上的破壞痕跡十分適合地下異族攀爬,顯然是有意爲之。簡單揹負之後速度更增。
神之寵獸便沒這樣幸運了,由於這種異常的呆傻狀態,完全不會變通。每一爪都在魔法力量的灌注下深入側壁,發出吱吱扭扭的刺耳聲音,這才得以股定住身形,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鱷魚公爵等斷後部隊只是稍稍拖延干擾,給下方衆人一些時間加速,便也與這羣狀態怪異的神之寵獸脫離接觸。
焦明一直仰着頭,注意觀察神之寵獸的狀態。心中胡思亂想着,卻突然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是被捆縛後再丟進深井的倒黴蛋,盯着光明的井口卻無能爲力,只在重石的拖墜中緩緩下沉。而一種仿如實質的窒息感和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待大部隊向下深入二三百米,豎井上方追下來的神之寵獸們只是個不大的亮點,衆人這才稍稍修整並編隊。焦明從莫名的情緒中回神,通過翻譯將通訊裝置另一端的模糊方向和距離通告,雖然敵方可能策劃分兵分批次的偷襲,但主力部隊的位置也是個重要情報。
瑪希扎大主教反問有無新消息,見焦明搖頭,攀爬動作不由稍稍遲疑,望向幽深的豎井下方,沉吟片刻找上他人相談。然後反向發送了一段信息,並留下‘有異常隨時報告’的交代。
事實上,發送給灰石城城主的信息是請託其注意觀察,藍蘑菇城城主和伊扶森神權國的人類,有沒有類似‘與額外友軍前後夾擊’的說法。
神之寵獸的異常舉動,背後因由顯而易見:必然是幕後勢力在間接或直接的搞鬼。若是前方伏兵用‘前後夾擊’的說法鼓舞士氣,則說明那些‘守護者’已經知曉神之寵獸的異動。反之,則說明‘守護者’們未以此爲基礎制定埋伏方案,也便是不知道。
若是前者,己方將面臨一場徹底的苦戰。若是後者,未必沒有耍些手段的餘地。比如引起前後兩方勢力的火拼,並趁機溜過去。
待深入大約四五千米,豎井金屬側壁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窟窿,皆是從外向內破開。顯然都是地下異族們私挖的朝聖道路,而這些洞穴的出現也意味着隊伍隨時可能遇到埋伏。
鱷魚公爵靠近焦明身邊,算作一層額外防護,當然也不忘反覆叮囑小心自保和遮擋面容。就二人來說,已經是最後的危險環節,冒險完成任務並看過那一張紙條後,就可以逍遙離開,爲此行畫上圓滿的句號。
之後兩邊人打出狗腦子都沒有關係,而脫離這邊隊伍的鱷魚公爵和焦明即使遇上圍攻隊伍,相信對方也沒興趣和兩個無關人士死磕。即使情況危急,二人再次轉換回原本陣營也沒什麼關係。
這些話雖然沒有明說,焦明也從鱷魚公爵的表情中隱隱讀了出來。恍惚之間突然想起歷史,鱷魚領在魔法紀元開啓的聖科頌時代,便是牆頭草作風。當然作爲夾在強大勢力縫隙之間小邦國,這也是無奈之舉。
而此時此刻,何嘗不是如此。
如果一定要用原罪這個宗教詞語來解釋被欺壓霸凌的話,在電子競技領域,菜就是原罪。而在更廣大的範圍內,以類似的道理,‘弱小’就是原罪。
焦明放飛起來是思路很快被打斷,瑪希扎大主教爬近,詢問是否有新消息。
“抱歉,空間通道一直暢通,沒有額外擾動。”
“具體位置還有多遠?”
“垂直距離三點五公里,橫向在這個方向二百米左右。”焦明指向旁側側壁。
瑪希扎大主教嘆口氣,拖到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做出決斷了。但眼前的迷霧仍舊太多,看不清局勢。
若是選擇禍水東引,就要等待後方慢慢爬下來的神之寵獸,也就需要面對灰石城城主背叛的風險。到時雙方默契的前後夾擊,徹底完蛋。
若是直接前進,這一場伏擊戰的結果難料。核心人物應該可以完成突圍,但突圍剩下的隊伍,又能否面對核心聖地的危機?
仔細考慮這個選擇題,唯一的變量就是灰石城城主的態度,瑪希扎大主教閉上眼睛,回憶前幾日在灰石城內與之接觸的整個過程。卻還是搖搖頭,接觸時間太少,根本判斷不出什麼。
接着又找上鳴峽城城主問詢其對灰石城城主的感官,卻得知各個城主之間基本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除巧合偶然之外,唯有控制範圍交界處的大部族發生滅族級別的戰爭,雙方纔會‘王對王’協商。
所以總結起來,鳴峽城城主和灰石城城主這輩子也只見面五次,其中兩次不大愉快,也便沒有什麼好感。至於判斷誠信與否,就只能和之前一樣,以最糟糕的可能做考量。
至於瑪希扎大主教爲何如此遲疑,鳴峽城城主在相談一半的時候便猜到大概,仰頭望向上方寒星一般的小小光點。
“說實話,我不建議你這樣做。將自己的性命放在諸多的無法把控的未知因素上,這讓我很不舒服。”
“即使會死很多人?”
“至少死個明白。”鳴峽城城主回答,情緒顯然也因爲這個‘強撐’一般的說辭而低落,頓了頓才補充道:“好吧,考慮到這次任務的特殊性,我會尊重貴方的選擇。”
比較來說,隊伍中顯然是鳴峽城的地下異族更強大,但鳴峽城城主卻沒有依勢喧賓奪主,顯然頗爲自律。
瑪希扎大主教上看看下望望,咬咬牙:“所有人!原地吃喝休息!”
大約二十分鐘,衆人攜帶的少許食物和水消耗一空,幾位火系魔法師也將魔癮藥劑分發下去。整體頗有‘斷頭飯’的意思。上方的神之寵獸光點從寒星擴大到燈泡大小。
又等了二十分鐘,上方神之寵獸那一張張呆滯的頭面臉孔清晰可見,瑪希扎大主教再次用黑色凝構物盔甲加持給所有人,揮手示意衆人喝下藥劑,下令出發。
大地母神教一方習慣於這種平淡,鳴峽城的地下異族卻是在城主的煽動下,開始興奮大吼。焦明和鱷魚公爵對望一眼,聳聳肩,有樣學樣跟着鬼吼。聲音混合一起,震得整個豎井都在顫動。
瑪希扎大主教感受到下屬的目光,撇撇嘴,應付性的學習地下異族舉手呼喊。大地母神教衆人跟着喊起來,當然比瑪希扎大主教感情更飽滿。
提振士氣結束,衆人戰意高昂的向下衝去。大約兩公里後,伏兵如期出現。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隊伍從豎井的金屬側壁大大小小的洞穴中出現,瘋了一般撲殺上來。
好消息是,這些地下異族和之前一樣,存在大量八環作爲充數,只有正副隊長級別纔是九環。壞消息是,這些地下異族鋪天蓋地將己方包圍,武器方面也相當齊備。雖然大部分是八環,但總體的戰鬥力,比之前圍攻的神之寵獸強出三分。
己方這邊則是迅速用凝構物封堵隊伍內部的洞穴,人手結成圓陣勢,打陣地戰僵持。死傷者如同下餃子般掉落下去,又彷彿一根根火柴落入深井,魔法光芒照亮四周,並迅速下落。有的半途熄滅,有的及時將自己穩定在側壁上。
如此局面下,所有人戰力參與戰鬥,自然沒有餘裕給焦明等人安排坐騎。焦明只能躲進凝構物壁壘之中,身邊自然是幾個土系火系的老頭老太。
而作爲戰局中的最強者,鱷魚公爵顯得遊刃有餘,因由這裡和峽谷崖壁相彷彿的地形,便也和之前一樣放棄殺敵,只是將這些八環踢打下去。但忙活一陣,卻發覺大地母神教和鳴峽城方面皆在划水,心中稍稍思索便也恍然,開始留存力氣。
不久之後,上方的神之寵獸終於趕到。瑪希扎大主教,鳴峽城城主,還有剛剛恍悟的鱷魚公爵,一起仰頭去看。
神之寵獸和藍蘑菇城地下異族之間究竟會怎樣的關係,關係到整個戰局的走向。兩個呼吸後,三人以及其他猜到情況的高層齊齊鬆口氣。
神之寵獸們呆滯而穩固的前行,與之前一樣將眼前打得到的活物全部用爪子也牙齒撕裂咬碎,那些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並不是例外。而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在受到攻擊後,立刻反擊。當然還是分得清主次的,只以遠程火力兜頭蓋臉的打過去。
信使可以出去傳送,這龐大的隊伍中只有幾個二把刀氣系魔法師,顯然不能走這個繞遠的捷徑,只能繼續沿着一個大致弧線的路線前進。
接着,決心合作的嘯嘯用帶路詢價。。畢竟之前他們便是從這個方向辛苦尋路摸索過來,此時回返也更輕鬆些。瑪希扎大主教拉來焦明,現場展示了這種空間通訊技術。嘯嘯大感興趣,同意交易。
隊伍的速度果然提升一節。焦明卻是暗暗叫苦,這羣九環強者移動速度飛快,趕不上高鐵,卻也比尋常的綠皮火車差不了多少。之前試探尋路不算,這一次卻是將速度完全發揮出來。
自己與艾米麗師傅所在的空間傳送點越來越遠,再考慮到空間錨固的影響,可以傳送跑路的標準要更苛刻了。換句話說,便是需要清理更多空間錨拴杆才行。
兩個多小時之後,衆人大約轉了一百二十度,來到鳴峽城和核心聖地之前的區域,進入一處十分寬敞的洞穴。這裡無論是尺寸還是側壁加固和放發光蘑菇的凹坑,都與灰石城的那一處‘官道’大同小異。衆人順路前行,跳過幾道峽谷,便聽到前方奇怪的聲音。
“別擔心,應該是我的族人在挖通洞穴。”嘯嘯解釋。
不久之後,果然看到兩個地下異族扛着小山搬的麻袋碼垛,緩緩向這邊行來。嘯嘯上前簡單詢問狀況。翻譯看向瑪希扎大主教,而後者微微搖頭。
片刻後,嘯嘯回返,講明情況。整條朝聖道路前前後後有兩處小坍塌,三處大坍塌,七個地裂峽谷。前者已經疏通,只需後續清理便可,峽谷則可以搭建鐵索橋。唯獨接近核心聖地的一處坍塌很奇怪,最後幾公里的距離全部被堵住,
留守的這幾個八環已經按照最初的任務恢復疏通朝聖通道,另有兩個七環已經回返鳴峽城送信,相信更多挖掘部隊很快就會過來,當然實力方面大概只有六環左右。
“……現在你們有什麼方案?留在這裡繼續挖?”嘯嘯最後問。
瑪希扎大主教想了想,問道:“多久能挖通?”
一衆地下異族稍稍商量,給出結果:“人類和地下異族全部一起上,也需要半天時間。”
在這種剛剛坍塌鬆散岩層中,挖掘一條橫向通道並不容易,加上人數衆多,也不能採用之前焦明和鱷魚公爵挖豎向通道時‘挖前補後’搞出一條細長甬道的辦法。
除去新坍塌的威脅之外,一個原因是空腔內部空氣不夠,二個原因是被追殺的狀態。如此便徹底沒了反抗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