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搶是打不過,偷也有困難。按照沉默者人格對銀色圓環的控制,還有之後銀色碎片的前後兩個主人,神恩城平民牧師學院蹲守圖書館的老婦人以及艾米麗師傅的狀況,對銀色圓環碎片的掌控情況,是可以輕易將之傳送回手上的。
而眼下情況,還是不要心存僥倖地認爲希克斯只是得到‘寶貝’不久。
至於交易,更是個不靠譜的選擇。且不說物財兩空的可能。焦明易地而處,則完全想不到多少價錢,自己才肯出手銀色圓環。
但現在雖然沒轍,可不代表以後也沒辦法。且先做下空間標記,之後怎樣都算是有個線索。
目標定下,便是考慮各種影響因素。首先從這番送黑色符文矮人部族成員回家的空間傳送判斷,對方的氣系魔法雖然是八環水準,但細節處理十分粗糙,未必能夠發現精心掩藏的空間標記。那麼只需要接近對方足夠近的距離一段時間便可,相談最好,那麼理由又該是什麼呢?
“喂,和你說話呢?不理我!?”冰蓮噘嘴不滿道。離開了鱷魚領,對於形象放得更開。
“抱歉抱歉,我去處理點事情,你先忙着。”焦明簡單解釋一句,輕吻道別,急匆匆傳送到蝶噠身邊,開門見山詢問如何能夠與那位矮人議會的代表希克斯聊幾句。
“您想聊什麼直接找上去聊就好,矮人部族並沒有王國聯合貴族階層的那些規矩。”
“問題就在於沒什麼想聊的。”
蝶噠眨巴兩下美麗的大眼睛,表情漸漸變得古怪。“您的意思是——搭訕?”
“差不多吧。一分鐘勉強足夠,三分鐘最好。”焦明懶得辯解。
“難道您喜歡哪位希克斯。”
“你開什麼玩笑?我取向正常的。”焦明差點跳起來。
“希克斯就是一位矮人族小姐。”
“但是‘他’長絡腮鬍的啊,比我還濃密。”這次輪到焦明徹底懵逼,但立刻被漸漸減弱的空間波動‘雜音’提醒時間有限,不能繼續糾纏這些。“不論男女都好,這不重要。如果你好奇,以後慢慢給你解釋不遲,現在先給我想個辦法。”
“這……”蝶噠遲疑瞬間,問道:“可否請你先偷聽幾句希克斯小姐與周圍人的對話,對一個人毫無瞭解的話,我也不知道如何能讓其產生與您聊幾句的興趣。”
這要求合情合理,焦明自然照辦。用偷師自克文安斯的竊聽手段,在稍作試探,確定對方沒有發覺後,便小心翼翼的伸手攏住蝶噠耳朵,將竊聽開口放在其耳廓處。
而蝶噠的臉頰稍稍一紅,便變得古怪起來,開始翻譯聽到的內容並描述情況。
“希克斯正在和那位已經被釋放,叫做拉爾的矮人俘虜相談,似乎不大愉快。嗯——猜測之前的談話內容——應該是那位拉爾向拖延十日後給出約定的好處,拉希克斯卻堅持絕不拖欠。否則就要申訴翻案,徹底鬧大。”
“嘿嘿,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呢。”
“哦,拉爾慫了。拿出一個東西做抵押,希克斯也認可了這東西的價值。”
“拉爾不想鬧大嗎?有點蹊蹺啊。”焦明評價道。佔據優勢,徹底欺壓對手以獲得最大利益才符合此方世界力量爲尊的傳送。且這位被俘期間更是遭了不少罪,沒道理簡單放棄。可惜,雖然覺得有問題,卻礙於所知情報太少,無法分析出更多東西。
眼見焦明陷入沉思,蝶噠並不打擾,畢竟現在雙方的對話只是客套的廢話而已。待焦明回神,這才提醒道。“雙方已經道別分開,另外希克斯對電燈和法師塔很感興趣,打算明日在此遊覽一番再離開。”
焦明點點頭,鬆手就要放開竊聽魔法。蝶噠卻是忽然變化表情。
“等等!”
“怎麼?”
“拉爾在自言自語,似乎是打算殺掉某個‘臭女人’,我猜是正希克斯小姐。”
焦明仔細感應另一邊的空間波動,更正道:“不是自言自語,他在和島外某處的人用氣系魔法說話。這或許是個好話題。”
“大人,您忘了?剛剛告訴您這位希克斯小姐打算明日在此兜轉一番,我們只要負責導遊就好,不必貿然上去搭訕,徒惹懷疑。”
焦明一呆,繼而點頭笑笑。“呵呵,說的也是。我這是而立之年在即,一熬夜腦子就變慢。”
次日,希克斯果然直接向冰蓮提出共同遊覽島上人類建築和設施的請求。冰蓮爲避免誤會,直接拉上焦明,但得知這位絡腮鬍矮人居然是位小姐後,也不好再將焦明攆走。焦明自然是拿出最高水平,小心翼翼地在對方身上將空間標記做好。
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相伴遊覽下來,焦明卻漸漸覺得希克斯是個相當乾脆利落且務實的人。換句話說,其若爲盟友,是個相當好的合作伙伴,若爲敵人,也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位也有政治人物的臉皮,隨着冰蓮的極力介紹,由本來的隱隱敵意與高傲自大,漸漸露出緩和關係的苗頭。或許其不知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但對這裡面的道理卻顯然有着一定的領悟。
共進午餐後,短暫的休息時間裡,夫妻二人自然聊起這位新的矮人朋友,並就以上幾點達成共識。冰蓮自然是打算開拓新市場,將各種東西買去紅色符文矮人部族,焦明則是犯難起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若是成了熟人,怎麼樣都不好下手。
下午,遊覽繼續,但關係上卻並沒有更進一步。原因則是希克斯保持克制,畢竟之前的態度擺在那裡,扭轉太過生硬,按照其過往的經驗,在以後的洽談中自然是落了下風。換句話說,其終究沒有如同政客一樣徹底的無恥。
待夕陽西下之際,雙方禮貌道別,焦明猶豫再三,還是壓下自甘墮落的貪心,叫住已經扭曲空間形成傳送通道的希克斯,請蝶噠翻譯,提醒其注意安全。
希克斯愣了愣,看了焦明一眼,露出一個相當‘漢子’的開朗笑容,開口說了幾句。焦明聽不懂,扭臉看蝶噠,卻見這位黑珍珠的表情漸漸古怪。
緊接着,空間通道成型,希克斯消失不見。但在這次空間傳送中,熟悉的雜音之外,焦明還感受到另一種古怪的空間波動,不由微微皺眉。
“她最後說什麼?”冰蓮問。
蝶噠猶豫回答道。“或許是我的矮人語還不夠熟練,帶上了威脅的意味,或是踩中文化習俗的禁忌。希克斯小姐用比較直接的方式,提醒我們不要多操心,管理好自己的事情。”
似乎好心沒傳達到位,焦明搖頭,暗道一句‘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冰蓮亦是輕嘆一聲,已經對原文具體是什麼沒了興趣,扭頭問焦明爲何突然提醒這麼一句。
焦明自然不想將昨晚偷聽的事情牽扯出來,被追問後繼續解釋下去,只會越來越麻煩。“偶然得知,那位黑色符文的矮人俘虜和希克斯小姐有些小交易,然後鬧得不大愉快,繼而向對其不軌。”
冰蓮卻是眼神一亮,追問道:“他們準備如何下手?”
“不知道。”焦明聳肩攤手,卻又猛的恍然。“哦,對了。剛剛的空間傳送就有些古怪,或許已經下手了也不一定。”
“我們來一場英雄救美如何?”冰蓮立刻道。
焦明花費幾秒才反應過來冰蓮所指,苦笑道:“姐姐,哪裡有長着絡腮鬍子的美人。”
“彆嘴貧,這是一次獲得人情的好機會。時間緊迫,你快跟過去。上午的功夫我就注意到你鬼鬼祟祟的,雖然不知道你爲啥在希克斯小姐身上做空間標記,但別想用‘找不到人’搪塞我。”
焦明暗嘆徹底被冰蓮看透,只好接下這個任務。匆匆忙忙間,一分鐘內便被冰蓮半強迫的整備好武器和藥劑,甚至沒有想出拒絕藉口的空隙。而尋找空間標記時卻是一愣,那一道精心製造的空間標記居然沒了。
稍一尋思,便只有兩種可能。或是希克斯已經死了,且屍骨無存。或是其借用銀色圓環的特點傳送到西柯頓之壁的下面。
若是前者,一切休談,且能夠幾分鐘內殺掉八環強者的陷阱,還是避開爲好。若是後者,那麼希克斯這貨看似高傲自大,其實還是相當小心機警的。空間傳送稍顯異常,便藏到其他氣系魔法師無法到達的地方。
當然這裡的‘其他’並不包括焦明。而且究竟是哪一種情況也需要確認一下。
在冰蓮的催促下,焦明並不多言解釋。只是向西柯頓之壁稍作試探,同時回憶與艾米麗偶然聊起過的有關深層空間傳送的技巧,再參考以往有銀色圓環加持時的感覺,漸漸覺得可以一試。
當即灌下一口魔癮藥劑,屏息凝神,然後倒數三二一,猛然全力施展空間傳送。只是一瞬間的恍惚,他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沒有銀色圓環的加持的情況下,憑藉自身實力穿透西柯頓之壁,這無疑是一種突破性的壯舉。不敢標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獨一份,但對於自身對氣系魔法的領悟,絕對是一次巨大的助益。
焦明大喘幾口氣,舒緩脫力的疲憊,以及額頭輕微的疼痛,當然還有解決難題的喜悅。接着便感到一種窒息與壓迫。多次進行空間傳送,對現狀當然有所預期,無非是被困在一個岩石縫隙中。
減緩呼吸,焦明並全力溝通水系魔法媒介,以魔法力量維持身體器官運行,同時感應希克斯身上的空間標記,確認其正在幾公里之外。這才手腳並用摸索試探周圍情況。正如預料,這岩石縫隙整體呈豎起的橢球型,比橄欖球還要狹長,正是空間傳送形成。
稍稍估算捎帶過來的空氣體積,焦明決定儘可能長時間的休息。畢竟理論上希克斯現在應該是安全的,也不急這一時。
而在這段時間,焦明分析眼下局勢和可能的抉擇,內心再次糾結起來。
首先是較爲消極的選項,事實上現在已經可以回去交差。待希克斯在西柯頓之壁下面稍作週轉,就可以回到自己的部族或是矮人議會總部,到時候在強者密佈的環境下,即使是九環之上也不可能悄無聲息殺死一個八環。而那位叫做拉爾的黑色符文矮人俘虜顯然不想鬧大,應該不會再冒險行事。
其次是較爲積極的選項,可以傳送過去和希克斯一起完成這段地下旅程。但語言不通,加上之前的小小‘誤會’,怕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都是好的,被懷疑罪魁禍首纔是正常。
最後則是較爲黑暗的,本已經被壓抑在心底的選項。那便是繼續跟着,伺機而動,或偷或搶,得到銀色圓環碎片。幾次觀察希克斯施展氣系魔法,焦明已經確定這貨的環數不低,水平與技巧卻真的很渣,雖然是八環,卻未必沒有機會。
幾個選項在腦內旋轉不休,焦明輕嘆口氣,狠掐大腿用刺痛感恢復冷靜,並強迫自己將思路轉到回顧這一次突破性的空間傳送上。
先是花費幾分鐘稍稍總結經驗。進而越發覺得西柯頓之壁就好像一堵牆,用腦袋撞上去是開瓢找死,但可以用技巧翻爬過去。
而聯想到‘牆’這個意象,焦明思路便更爲擴展開來。先是想到了艾米麗提起的,大地更深處的第二道西柯頓之壁。接着想起鱷魚公爵的‘守護者’任務中,有個高分任務,便是查找附近西柯頓之壁的問題並試圖修復。以及鱷魚公爵答應成爲守護者的時候,那臺無人機回答的,關於危機的說法。
難道大地下面真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的秋收慶典和艾米麗相談時,那個可怕的想法再次冒出苗頭。但反過來思考,威脅來自天外,守護者組織的幕後勢力就藏在下面的‘末日壁壘’裡面也是說得通的。發佈維護西柯頓之壁的任務,也不過相當於修修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