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多久沒有觀察天上的星辰了？定星、人星還有亂星。”
有些事情真的只是一層窗戶紙，稍點既破。埃文滑落瞬間，巴溫家族一衆便有人面露恍然，更有真性情者一拍大腿，然後被身邊人瞪視。
至於爲何原本沒想到，這便是個習以爲常的問題。許多事情從小到大眼見或感受了一輩子，便會自然而然的將之徹底忽略。
安科先生還算沉得住氣，問道：“可有證據。”
“貴家族與地下異族結盟伊始，請某位九環異族回家族領地參觀一圈名正言順，不是嗎？”埃文淡淡一笑，見對方衆人面面相覷的樣子，抓住機會長篇大論起來。
“那麼假若亂星既代表地下異族的數量，不用具體去計數也該知道，異族在九環與九環之上這個級別的強者應該與我們相仿。那麼貴家族難道不應該擔心一下，地下異族的社會結構是怎樣的？
鬆散零星各自爲戰的小型部落？或是個政令統一的大中型王國？甚或……是如同伊扶森神權國和大地母神教神權國一樣，三分大陸的超強勢力。
如果是前者，自然再好不過。如果是後兩者，這羣走上地表的異族究竟是探子還是使節。即使是使節，回地下將地表的富饒美景告知族人後，誰又能保證對方的領袖不會想着佔領一片區域，以繁育更多的子民。”
彷彿是小學老師在講解完一個難點之後，與下面的學生對視以確認聽懂與否，場面一時陷入沉默。巴溫家族顯然在這方面也做過思量，卻沒有如此深入，迫得無言以對。直至一人反駁道：“既然能孕育出與我們差不多數量的強者，地下世界也應該足夠富饒纔對！”
“貴家族親眼所見？”埃文搶答般跟上話茬。
“我們……”
“咳咳……”安科先生立刻打斷，瞪了那人一眼阻止其被埃文套出更多情報，岔開話題道：“這些便是第二個問題了吧？那麼不知第三個問題又是什麼？”
離間的效果有限，埃文稍稍轉換思路，“最後一問，便也算是個小小的提議。貴家族實在不必將異族的存在隔絕開來，不讓他人接觸，無用且顯得小家子氣。不如趁着猜到‘亂星’本質的人尚少，外界對地下異族還不甚了了的時候拉攏一批盟友。
畢竟在西柯頓之壁上開孔的辦法早已公開來。只要循着‘亂星集聚’之處請九環水系強者下去一探，相信王室與各大公爵家族，甚至其他王國，很快就會和各自區域的異族取得聯繫。”
安科先生皺眉不語，對實話實說的建議不置可否，卻是仔細觀察琢磨埃文的表情。當一位超新星級別的領主建議旁人結盟，這和大美女詢問男人有沒有女朋友一樣，都足夠讓人浮想聯翩。即使明知可能性不大，也要‘哈拉’兩句套套近乎。
同時，當這爲‘大美女’因繼承權問題不大被自家待見的時候，更會讓人心動。是以，因着差不多的心態，安科先生順着話題試探反問，“既然埃文領主對異族如此感興趣，不如在這方面展開些合作如何？”
“異族情況究竟如何，還未有定論，晚輩還不想摻和。不過這娛樂城紅紅火火，似乎終究少了些什麼，不知諸位可有這種感覺。”埃文笑着做出引導。
幾乎只是瞬間，便有人低聲叫出‘電影’一詞，畢竟相比於貴族區麥剃勒家族開設的類似的娛樂城，缺啥少啥一目瞭然，再加上埃文的提示，再笨的人也猜得到。
電影的暴利顯而易見，且表面看着並不複雜，只要砸錢總能出片。巴溫家族當然會試水一二。不過既沒有天才人物挑大樑，也沒有焦明這種受到薰陶的人做出方向性指導，毫無疑問地和其他幾個家族一起爲‘電影行業的高風險’埋單。
之後有的決定撞破南牆繼續，巴溫家族則是選擇割肉止損。不僅沒有追加投資，在娛樂城內也沒開設看着就礙眼的電影院。
“特羅領願意提供設備和片源？”
“在商言商，只要價格公道，爲什麼不呢？”在偌大的娛樂城中，這只是小錢，埃文也不指望對方就此露出喜色，繼續道：“不過秋收慶典臨近，王國內諸多決策待議，這件事不如等到局勢穩定再詳談如何？”
在場衆人皆聽得明白言外之意，若情況順利，詳談的恐怕就不止是電影院這種小事。接着雙方東拉西扯幾句閒話，明白再無重要事情，便按照貴族禮儀進入告辭的環節。
對這一套半生不熟的沉默者人格直到最後環節埃文起身行禮，這才明白大概，學着另兩個保鏢的動作，卻是慢了半拍。待擡回頭之時，正與薩婭管事狐疑的目光對上，稍稍扯扯嘴角算是個微笑。
但這卻起到了反效果，從對方眼神突然的變化判斷，薩婭管事已經認出了自己。卻礙於諸多因素，只能憋在肚子裡。若是瘋子人格當班，即使不能說話也會做些小動作挑釁，但沉默者人格只是收回目光，當做一切都沒發生。
當巴溫家族一衆送行埃文領主至娛樂城門口的時候，自然再次引起圍觀，而且由於之前上樓時預告般的效果，還有埃文的刻意拖延。這邊的人數竟是隱隱多於另一側的‘問答會場’。
畢竟巴溫家族和麥剃勒家族是相鬥幾百年的兩個老冤家，今天也不知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其中一個家族的遠房子弟居然表現出親熱的架勢。更讓人聯想不斷的是，這位遠房子弟不僅坐擁強大領地，還在自家受到排擠。
而彷彿是爲了滿足觀衆們的八卦心裡，在分別的最後，埃文還主動禮節性的擁抱了安科先生，似乎真的達成了什麼十分愉快的協議一般。這舉動不僅讓圍觀羣衆呆滯，連安科先生自己都差點反應不及，因愣怔而失禮的無所反應。
再返回特羅領於金都城據點的路上，埃文望着窗外比之鳥喙鎮，或者說鳥喙城差出許多的城市夜景，問坐在對面的沉默者人格道：“關於這次拜訪金麥子，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完全不感興趣。”閉目養神並盡責監控周圍空間波動的沉默者人格直接將話題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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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先是皺眉然後灑然一笑，糾正自己最近幾年養成的，將旁人當做下屬對待的習慣。“喂，你這樣子根本聊不下去啊。”
“那我換瘋子出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埃文微微一笑，後仰身子換個更舒服的坐姿，開口道：“你有你的目標，這很好。但人生不能只爲了一個目標而傾盡所有，也應該花費些時間在日常生活中的美好上。”
若你知道我的目標，就不會說‘這很好’了。沉默者人格如是想着，同時察覺埃文說着番話的語氣異常，有一種說出的味道。睜開眼睛，接着從車窗灑進來的昏暗光線注視着埃文的表情，沉默者人格終於想到了原因，確認道：“記得，你夫人好像生了？”
埃文抽抽嘴角，“特羅領領主有後，這可是當天《洋蔥報》的頭版頭條，而且送給你的情報文件中也放在第一頁，你居然當做雜事濾掉了？”
“怪不得你變露出這幅表情。”沉默者人格再次閉上眼睛，又接着評價道：“讓這種事上頭版頭條，《洋蔥報》算是廢了，只希望那家紅中餐館的菜式味道沒變。”
心情不錯的埃文卻只當這句諷刺是耳旁風，繼續自己的話題，“當你抱着自己的血脈子嗣，手指被那雙小手緊緊抓住。纔會明白許多從來不曾思考過的問題……”
“這種時候與保鏢聊天可不是個明智的決定。”沉默者人格實在不想聽這些，試圖停止話題。可惜，卻只是將之稍稍快進了一些。
埃文將自己初爲人父的經驗分享完畢，然後進入下一階段，以男人都懂的笑容開出新的拉攏條件：“……相信我，有了孩子絕對可以讓人從內而外產生脫胎換骨的變化。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悄悄的給你安排一房外室。氣系水系雙天賦，容貌身材也沒得說，全是按照瘋子說起的條件挑選，還絕對不會讓鱷魚領方面知曉。”
“謝謝，免了。”
“哎，你這人真是。”話題就此結束，片刻後，正當埃文再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沉默者人格豎起手掌，“我還沒開口呢……”
“可能有情況。”
“哦？我的‘見面禮’到了？”埃文掃了眼窗外，至少看起來很從容。但什麼也沒看到之後，不由故作輕鬆的懷疑道：“你不會是不想聽我說話，故意嚇唬人吧？”
沉默者人格只是伸出雙手朝向豪華浮空托盤側前方向，緊接着整個車體便傾斜三十度左右，彷彿那邊有另一個引力源一樣，緊接着便是一聲與二踢腳相差彷彿的爆炸。當然這只是受困於異常的空間通道而減弱了威力，若是在浮空托盤傍邊爆炸，將之掀個底朝天輕輕鬆鬆。
“只是個七環氣系魔法師，爆炸物當量也不多。可能是私人恩怨單獨行動，或者只是開胃菜。”
“我期望是前者。”埃文遭受刺殺的經驗也算得上豐富，只是調侃了一句，根本沒有腦殘的讓沉默者人格去追兇。“托盤有問題嗎？”
“回少主，一切正常。”司機答。
“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照原來的路線返回。”
“明白。”
剩下的路途中，埃文再無閒話的興致，卻也沒有遭到刺殺。唯有一聲槍響遠遠傳來，甚至無從判斷是否瞄準這輛浮空托盤，或只是附近某個貴族子弟放空槍玩。
待四人回到駐點，各種侍從排排站好等待埃文的吩咐，同時彙報了第一批數星星的結果。至少在綠焰王國境內，‘人星’與‘亂星’的數量大致相等，且人星佔優。但並未發現亂星有聚集現象，總體分佈顯得十分‘均勻’。
埃文聽完下意識的仰頭望天，卻由於燈光影響，未能看清什麼。
“似乎是個好消息。”
正在被人伺候着補妝的沉默者人格聳聳肩，“也許吧。”
“整個王國聯合境內的情況，什麼時候能彙總完畢？”埃文追問。
“明日黎明之前。”頓了頓，這位情報官繼續道：“另外兩個神權國由於人手不足，對境內人類高手也不瞭解，可能無法給出詳細數字。”
“可以理解，放寬要求，大概數字即可。”
“還有一事……”情報官顯得十分遲疑。
“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沿海地區的情報人員回電報詢問，是否需要出海查探……”
聞聽此言，埃文和沉默者人格皆是倒吸一口涼氣，想起這個被遺忘的地區。按照此方世界藉助氣系魔法浮空探查清楚的世界地圖，整塊大陸約佔星球表面的一小半。若是地下世界並不存在陸地海洋這種地形分別，異族滿布，強者的數量將直接翻倍，再考慮兩極寒冷的無人區，總體數量可能三倍之。
而不是最初預想的勢均力敵。
“整個王國聯合境內的情況，什麼時候能彙總完畢？”埃文追問。
“明日黎明之前。”頓了頓，這位情報官繼續道：“另外兩個神權國由於人手不足，對境內人類高手也不瞭解，可能無法給出詳細數字。”
“可以理解，放寬要求，大概數字即可。”
“還有一事……”情報官顯得十分遲疑。
“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沿海地區的情報人員回信詢問，是否需要出海查探……”
聞聽此言，埃文和沉默者人格皆是倒吸一口涼氣，想起這個被遺忘的地區。按照此方世界藉助氣系魔法浮空探查清楚的世界地圖，整塊大陸約佔星球表面的一小半。若是地下世界並不存在陸地海洋這種地形分別，異族滿布，強者的數量將直接翻倍，再考慮兩極寒冷的無人區，總體數量可能三倍之。
而不是最初預想的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