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山人阿默只套着一根袖子，露出半個寬厚的膀子，本想出門將擾人清夢且糾纏不休的惡客教訓一頓，卻被門口的爆炸徹底將睡意消解，一個詞浮現腦海：來者不善。
封建社會人員流動性低，在這片工匠區裡混灰色地帶的傢伙，多少都要留一份情面。而這樣稍等片刻便不耐煩炸大門，無疑是不守規矩的傢伙，不是外地人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愣頭青。
而一般來講，兩種人的共同點便是不好招待和很快銷聲匿跡。前者大多被逼流竄他處，後者是橫死街頭。
‘不和將死之人一般見識’，心中反覆如此安慰着自己，紅山人阿默努力擠出一個笑臉，用袖子扇去門前的黑煙熱氣，再揉揉眼睛打量門口幾人。
爲首者黑髮黑瞳黃皮膚，年紀二十許，臉上帶着讓人不大舒服的笑容。其後是幾個人皆是各有特色，雖站在僕從位置，卻無一穿着僕從服裝。最後便是三個大箱子。
“客觀，您看您這……”
“少TM廢話，大生意上門，包你賺的盆滿鉢滿，到時候翻修整個店鋪也是尋常。那破門就當提前拆掉了，不用謝我。”
“是是是，正該如此。”紅山人阿默被噎個半死，雖然想耍嘴也有話，但感受到對方几人身上的魔法波動，還是識趣兒的繼續陪笑並迎幾人進門。“不知客人您看上何物？一定給您打八折。”
“明人不說暗話，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裡是做什麼買賣的。”
“小店真的是做正經生意……”見對方瞪眼，紅山人阿默及時閉嘴，迅速再次打量來人幾眼，試探問道：“不知幾位是何人介紹而來？”
爲首黑髮男人偏頭問身後，“那小雜魚叫什麼來着？”
“下屬……下屬也記不得。”回話者略有慌亂，接着一拍額頭，“逃跑的那個叫做傑肯。”
“嗯，我們是傑肯介紹過來的。”
紅山人阿默心中一萬頭羊駝奔過，卻還是抽抽腮幫子上的肥肉，將這種明目張膽的欺詐行徑忍下來。因爲聽到傑肯的名字，已經大概猜到這夥人正是最近街面上傳言最多的一夥猛人。“那咱們先過過眼？”
黑髮男人擺手示意，三個箱子看似輕輕飄飄的被擡進來。但當打開的時候，紅山人阿默卻是眼角狂跳，雖然第一次見，卻也從坊間傳言中辨認出這是空間擴展型儲物箱。
身爲商人，對國際上的新出的貨品自然上心打聽。這種儲物箱研發者是魔法師協會的新星天才氣系魔法師艾米麗大師，大半年前一出現便引起轟動，聽說特羅領和藍蟒王國差點爲了獨家生產權打起來。最後卻也只得到了各自地區的生產銷售權。
另外由於產量有限，這東西十分稀少，只一出廠價格便會翻跟斗似的上漲，地下市場更是有價無市。單是這一個箱子，恐怕就可以將這小店和隔壁兩間房子一起盤下。
不過緊接着，紅山人阿默便是徹底懵逼了，箱子裡裝的這些都TM是些什麼？
老式的貴族服裝胡亂堆疊，賣相更差。各種曾經貴重的大小金屬裝飾品和金屬餐具也全是沒人要的貶值貨。還有這皺褶且蹭掉色的油畫，從中劈開的雕花木椅，破碎的紋飾大花盆，說是垃圾也不爲過。
“大哥，您這是將哪個老貴族的家給搬空了嗎？”紅山人阿默本是想緩和氣氛的一句玩笑調侃，不小心命中要害。
“眼力不錯啊，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做番大事業？”
“呵呵，小人下有三兒孩童，上有八十老母，守家持業纔是本分，做大事早就不想了。”已然大略翻看完畢的紅山人阿默說着貫口的謊話，卻終究還是按耐不住貪心，問道：“大人，不知這三個箱子您想不想出手？”
黑髮男人聞言臉上笑意更濃，“呦呵，我就喜歡你這貪心的樣子，開個價吧。”
“每個箱子，一千舊版杜恩鑄幣。”
“差不多，再加點添頭就行。”
紅山人阿默大喜，這筆買賣若是做成，怕是要有近萬的進賬，兩年不開張也沒問題。可他卻是利令智昏，忘了這夥人非是良善。
“一千零五十？”
“一千就夠，再添上你這一身的肥肉即可。”黑衣男人笑道，接着驗貨一般上手拍了拍紅山人阿默的肚子和肩膀，“話說你這也快四環了，切點下來無性命之憂。而且從我最新的實驗結果判斷，這種辦法還可以激發與水系魔法媒介的溝通能力，幫助提升環數，是水系魔法使獨有的修煉法哦！”
瞬間判斷出這恐怕不是玩笑，紅山人阿默顫抖着聲音道：“大……大佬，小店小本經營，根本收不起這等高檔貨，剛剛只是盤盤價而已，您千萬別當真。”
黑髮男人卻是笑得越發開心，然後以一個玩笑一千的價格，迫使紅山人阿默寫下欠條，以彌補被開玩笑的精神損失費。而後者欲哭無淚，卻還要賠笑，最終將一堆垃圾作價二百杜恩鑄幣，纔將這一夥大爺恭送出門。
當然本着內行對外行信息上的優勢，這一筆買賣還是大賺，特別是幾桿新式槍械和兩杆還能用的舊法杖。但考慮到那張一千面額的欠條，紅山人阿默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挨這一刀在賬面上傷筋動骨毫無疑問，但能保住性命也算破財消災。而換個角度考慮將之當作保護費的話，成功搭上這一根粗大腿的線，反而算是比較便宜的。
正當紅山人阿默藏匿貨物並找各種理由自我安慰的時候，門口再次傳來聲響。而在轉頭看到黑色頭髮的瞬間，紅山人阿默便是一個哆嗦，待看清是兩個還算漂亮年輕女人，暗鬆一口氣的同時因自我厭惡而心情變得極差，冷言冷語道：“這裡可不是二位該來的地方。”
來者一個是貴族小姐打扮，一個身材高挑做貼身女僕打扮，確實是極少在附近出現的身份角色。另一方面女性魔法師雖然在繼承權上沒有任何歧視，但由於種種顯而易見的原因，仍會被看輕三分。首先修煉方面會因生育而稍有耽擱，戰場之上亦會顯得不那樣‘勇武好鬥’，是以在這片混亂的街區，女人的地位自然不大好。
“多謝店家提醒，不過在實力上我們還是有些自信的。”黑髮貴族小姐微微一笑，應答十分禮貌得體，顯然是受過正規的禮儀教育。“由於些小原因，不能做自我介紹，還請店家見諒。”
“沒關係，來這裡的貴族都是如此，蒙面也大有人在。”顯然是生意上門，紅山人阿默迅速擺正心態笑臉相迎。但話中卻有不實，這烏煙瘴氣的偏僻小黑店根本沒有大貴族家族光顧。吉爾森那種窮鄉巴佬則早已排除在貴族圈之外。“那麼不知在下有何可以效勞的地方。”
“請問剛剛來此的那一夥人在此做了什麼。”黑髮貴族小姐說着，將一摞杜恩鑄幣放在櫃檯上。看高度約二十多枚，按照一般行情，此價在這片工匠區可以買到一切信息了。
紅山人阿默微眯眼睛迅速思考，這女人究竟是贓物出手還是隻爲打探消息，而只用一息便選定前者。而正割完肉，又遇到這樣一個好說話的大方客人，不坑一筆如何對得起自己。
“抱歉，我這店祖傳三代，維持百年靠的就是信譽。是絕對不會透露客人的任何信息，您也不用皺眉。我不會透露別人的信息給您，自然也不會向別人透露您的信息，在這一點上，我願意以性命擔保。所以不論您在小店出售或收購什麼，都不用擔心。”
“我明白了。”黑髮貴族小姐點點頭，面上仍帶着標準的微笑，卻對側後女僕道：“夏風，麻煩你請這位店主再‘考慮’一下我提出的問題。”
“如您所願。”
話落，喚作夏風的女僕上前一大步。而紅山人阿默略微仰頭才能與這位對視，頓時感受到一種壓迫感。
“你……你想做什麼？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嘔……”被一拳悶在心窩，饒是以三環水系魔法戰士的身板，也是一陣不可抑制的反胃。好在被折騰起來便沒有吃飯，吐出來的只有酸水，沒有穢物。
但這種眼中沒有兇光且不疼不癢的‘勸說手段’反而更堅定了紅山人阿默耍死賴多訛錢的決心，畢竟水系魔法戰士本就是沙包體質，是以故作虛弱的道：“我是不會屈服的，你們放棄吧，百年的信譽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但恰在此時，另一個從門外傳來的聲音揭破老底，“百年信譽？我怎麼記得阿默你這店才十年不到。”
“傑肯你個混蛋，這一早晨的麻煩全是因爲你。”紅山人阿默憤怒大吼，就像趁勢衝出去找傑肯算賬來脫身，卻被高個子女僕再一重拳悶在心口，只能繼續跪倒乾嘔。
此時又是三人踏着晨曦走入店門，正是尼德、傑肯和吉爾森。三人皆是滿臉疲憊，眼神中卻閃爍着不尋常的亢奮與衝動。而當三人看到黑髮主僕兩女的時候，雖感訝異，卻也沒有達到變化表情的程度。
“萬分抱歉打擾二位小姐，不過我們的事情有些急，能夠加塞一下。”爲首的尼德禮貌道。
“當然可以，我不急的。”黑髮貴族小姐微微點頭，後退半步並示意女僕回來。
見兩女退讓，三人卻不想再進一步迫其出門，以免橫生枝節。是以對望一眼，傑爾森留下來，尼德和傑肯卻是將紅山人阿默架起去後面密談。已然看出情況不對的後者用輕鬆的語氣緩和氣氛：“三位這是怎麼了，看着可不像是來給我修放音設備的。”
“抱歉，我們是來買東西的。”
“嗯？”紅山人阿默一愣，照顧生意何須道歉，除非……
“可是我們兜裡沒有錢。”話落，尼德拉出四道空間裂縫，如軟管漏氣般的嘶嘶聲中，將紅山人阿默的脖子圍住，“所以還請您賒欠一二。”
“二位有話好說，千萬別衝動。”幾句對答間，紅山人阿默越發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被逼入絕境的瘋狂和身上的亡命氣息。雖然只是四道空間裂縫，沒有動手見血，卻比剛剛那位女僕的拳頭可怕多了。“想來三位是遇到了難處，江湖救急沒得說，當然可以賒欠。但是小店的經營範圍傑肯你清楚，恐怕沒有讓三位滿意的東西。”
“我們是想委託你向你的上家購貨，一天之內。而且還要請你聯絡到一個收購大批青霧藥劑的買家。”頓了頓，半是加強威脅半是以利誘之，尼德繼續道：“事敗身死，萬事休提。但若僥倖事成，不僅貨款結清，還可分你一成。”
“可以問問你們想做什麼嗎？”
“黑吃黑而已。”
見兩女退讓，三人卻不想再進一步迫其出門，以免橫生枝節。是以對望一眼，傑爾森留下來，尼德和傑肯卻是將紅山人阿默架起去後面密談。已然看出情況不對的後者用輕鬆的語氣緩和氣氛：“三位這是怎麼了，看着可不像是來給我修放音設備的。”
“可是我們兜裡沒有錢。”話落，尼德拉出四道空間裂縫，如軟管漏氣般的嘶嘶聲中，將紅山人阿默的脖子圍住，“所以還請您賒欠一二。”
“二位有話好說，千萬別衝動。”幾句對答間，紅山人阿默越發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被逼入絕境的瘋狂和身上的亡命氣息。雖然只是四道空間裂縫，沒有動手見血，卻比剛剛那位女僕的拳頭可怕多了。“想來三位是遇到了難處，江湖救急沒得說，當然可以賒欠。但是小店的經營範圍傑肯你清楚，恐怕沒有讓三位滿意的東西。”
“我們是想委託你向你的上家購貨，一天之內。而且還要請你聯絡到一個收購大批青霧藥劑的買家。”頓了頓，半是加強威脅半是以利誘之，尼德繼續道：“事敗身死，萬事休提。但若僥倖事成，不僅貨款結清，還可分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