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人不要如此……”頓了頓，蘿花竟是一時想不到貼切的詞彙，雖然是半路轉職當女僕但基本的職責心還是讓她皺起眉頭努力組織語言，接着道：“……不要如此沒有領主的自覺。”
焦明卻是被蘿花的模樣逗笑。嚴肅中帶着羞急，彷彿答不上來問題的小姑娘，且這個問題還是爲了別人考慮，又笨拙地不想將關切之情完全表現出來。“你這個樣子，真可愛，好像小兔子一樣。”
蘿花卻是完全遭不住這種調侃似的讚美，紅着臉跺腳，本身四環水系魔法戰士的力氣讓地面咚的一聲響。“你在胡說……胡說……些什麼，我們在說正事呢。”
“好吧，說正事。”焦明不想讓氣氛滑到奇怪的地方，控制住笑意問道：“這位伽格家主怎麼了？”
“不久之前進入七環，也許，可以進入長老會並幫上您的忙。”
“哦？記得他是六環。”
“不提及此事，是擔心高您一環，影響向您效忠。且因爲常在自家領地主持傳送，這才並未參加長老會。”
“這還真是……”聽了這解釋，焦明只覺得哭笑不得，“如此照顧我的情緒，我似乎該道謝纔是。”
“這就不必了。”蘿花帶着規勸意味地正經回答，顯然新了這自嘲之語。“雖然是第一個向您效忠的家族，但時間不久，當不得如此恩待。”
隱晦的翻個白眼，焦明也懶得較真，岔開話題道：“話說，你若是什麼時候環數超過我，不用瞞着，一定直接告訴我，有獎勵哦。”
“蘿花記住了。”
雖然時間稍晚焦明也不想耽擱，直接以電報請伽格過來見面。而不出十分鐘，伽格的身影便出現在領主府下面的藤蔓傳送法陣中，被蘿花引着來到頂層書房，一見到焦明的身影便按照貴族禮儀恭敬行禮問候，再改用直白而走調的通用語問道：“不知大人召見下屬，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
焦明微微一笑，表示善意，“算不上召見。也不用說下屬，沒別的意思，你知道我是平民出身，這種說話方式讓我不習慣，簡單就好。”
“是。”
將‘不用這麼簡單’咽回去，焦明覺得這句怕是要讓伽格更混亂，“聽說你新晉七環了。”
“是的。”
“不必緊張，更不必拘謹。其實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我是個豁達的人，和那些百年家族中出來的子爵並不一樣，當然也可以說是比較‘粗鄙’，並不在意貴族禮儀這些東西。”焦明仍舊保持微笑，卻是晃晃身子抖抖胳膊，“說實話，你這個樣子，我也緊張起來了。”
“呃……下屬儘量。”
“總之你隨意就好。”焦明完全放棄改變這個三觀凝固的中年男人，進入正題。先是明確邀請其進入長老會，待其欣然受命，又將完善議會制度的想法道出，然後提出要求並畫出大餅。“在這方面還請你多動動腦筋，幫我將之修補完善。若是成功，必然讓你在世界歷史上留下名姓。”
伽格對名留青史這件事和伊思同樣摸不着頭腦，完全不覺得這是一種榮譽，但鑑於這是焦明的意思，應允卻也留下退路：“下屬絕對盡心盡力，但才疏學淺，未必能完成任務。”
“這活沒那麼簡單，是個大工程，慢慢來便是。”焦明呵呵一笑，很滿意這種不浮誇不包攬的態度，“多參與、多思考，然後與我多聊聊，暫時就這樣。”
這等含混的要求讓伽格微微皺起眉頭，無所適從之感愈重，但既不想惹來惡感也不想自找麻煩，還是將問話咽回肚子。“下屬明白了。”
焦明點點頭，生硬地送客：“那我沒什麼事情交代了，你若是也沒事的話，就回去休息吧。”
“下屬只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直接問，但我不保證回答。”
“你的藤蔓網絡似乎十分龐大的樣子，下屬可夠依託其上，去各個地方走上一遭。”
“旅遊？”
伽格再次聽到不大懂的詞彙，卻也不詳問，只是解釋道：“好奇而已。不滿大人您，作爲家主，且是家裡環數最高者，實在不敢冒險，下屬至今還未獨立施展過瞬間移動。”
“藤蔓網絡你隨便用就是。”焦明呵呵一笑，大方地擺擺手，旋即一拍額頭又叮囑道：“卻有一點提醒你，記得帶上厚衣棉服，各地氣候不同，若是病了卻是麻煩。還有部分傳送點設在大地母神教神權國和伊扶森神權國，與當地容貌服飾皆大不形同，露餡了必然麻煩，要小心纔是。”
“謝大人關心。”伽格近乎感激涕零。
“不用謝，不用謝！”而從來沒有被一箇中年男人如此對待的焦明卻是感覺一陣彆扭，實在難以想象幾句話就讓一個大男人如此不堪。
起先以爲只是演戲，又自覺對此方世界貴族制度還不瞭解，不能妄下論斷，不知所措之間只是後悔心血來潮說出這番話來。接着似乎記起過往也有類似經歷，便暗暗告誡下次注意，又用漢語無奈吐槽道：“你開心就好。”
……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說風平浪靜。完成階段性任務的瘋子人格消停不少，而沉默者人格似乎對兵工廠的發展十分滿意，基本不會突然出來說一句話嚇唬人。
同時，焦明的子爵領和紅山王國整體，似乎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只以水泥爲例，子爵領內的小水泥廠經過三次擴建，仍舊供不應求。甚至鱷魚領的水泥廠，在王國聯合和伊扶森神權國停戰之後，再一次滿負荷生產，當然架設新的永固型空間傳送法陣的時候，非是戰爭狀態的免費服務，被魔法師協會切一刀是少不了的。
而與水泥相對應的鋼鐵需求，卻是讓特羅領吃個飽。通過鍊鋼廠擴建議案的同時，焦明卻也憂急在心。一方面是這一波沒賺到，另一方面卻是擔憂這些新建築的安全性。畢竟是在沒有嚴密計算模型的情況下，按照建築工匠的經驗來建造，保守承重有餘，防爆抗震純渣。雖然鱷魚領、紅山王國和賢者學會三處的文字記載中從未出現過地震，但萬一來一次怎麼辦。
當然這大發展的局面也離不開紅山王國國王的支持。不同於以往曖昧不清的中立態度，在清水城那座鱷魚娛樂城建成不久，便明確表態支持改革派貴族在工業化上取得的成績。
焦明乍聽之下還很高興，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沒那麼讓人開心了。王國王室不僅在清水城內貴族區建立了一座經營項目幾乎一模一樣的娛樂城，還在城外幾處焦明上交礦點的中心點大興土木，目的不言自明。
回想伊思關於國王對新事物‘樂得試一試’的那個說法，焦明只感到一陣豁然開朗，接着便是一種被當做馬前卒後對‘身後’無恥之徒的厭惡感。不過再如何對上層鄙夷唾罵，日子還是要過的。
當王室名下的高級娛樂城建成不久，艾米麗這邊的人用四藤蔓傳送門亦有了進展。和小型驗證型傳送門一樣，傳送門並不是個簡單而炫酷的光圈，而是個邊長兩米半的方塊，一個凹坑類似窩窩頭。內中原理不變，扔是用西柯頓之壁上的黑色物質將彎曲成特定形狀的魔法藤蔓封裝，當然藤蔓迴轉佈置的具體情況卻要複雜許多。
鱷魚領和焦明的子爵領兩邊同時開建，耗時三天進入初步測試階段。而此時，焦明也顧不得陪上下議會磨嘰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艾米麗一人一邊，只能以人爲監視儀器，感受傳送門工作期間，空間通道穩定性。
這工作就和觀察池塘水面波紋差不多，在微風中不斷向其中投入大小石塊，尋找可能存在的小小異常水波。
三日後，大羣牲畜全部安全通過。公佈結果的時候，兩地等結果的諸多魔法師歡騰一片，焦明那頭叫做錘子的公牛更是樂瘋了，當晚便也顧不得母牛發情與否，硬生生完成種族繁衍工作。不得不說，這憨貨獲得水系魔法之後，似乎不僅肌肉強健，腦子也好使了許多。
既然大牲口沒問題，理論上過人更是輕鬆簡單。奴隸測試在焦明怪異的心情中開始並圓滿完成，接着是普通人和低環魔法師，進而是中環魔法師，但在高環魔法師的時候還是出現了問題。另外三系高環魔法師穿過傳送門的時候，必須有氣系魔法師從旁輔助。
通俗來說，就彷彿是雜物堵下水道一般，必須有人維持空間通道穩定並施加更大的‘壓力’，在不爆管的情況下讓‘雜物’通過。
初聞焦明的這個比喻，艾米麗還點頭贊同覺得很貼切。但當她知道下水道非是普通水管的時候勃然變色，差點對焦明施以切片之刑，然後嚴令焦明注意對強者的態度，不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焦明不以爲然，但見艾米麗嚴肅無比，只好敷衍一番。艾米麗輕嘆一聲，不多廢話。不過當晚，蘿花再次提及此事，一番溫言軟語之後，焦明總算以古鐘國爲例，完成世界觀的轉換。這大概就相當於在公開場合大罵皇帝九卿全是阿堵物，實在太過輕狂。若這番言論張揚開來，即使短時間無人計較逃得性命，以後混過科舉進入染缸，翻出這舊賬來墊黑磚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早就宣判這套封建制度的滅亡，是以焦明雖然理解，卻還是不以爲然。拿出更重視的態度敷衍一番，至少從結果上來看是瞞過了蘿花這女人。
次日傳送門徹底投入運營，每日分四個時段提供來往服務，以免撞在一起。當然門口不僅設立了收費口，還有歌功頌德的大石碑，以及傳送服務的使用說明。
除去分級票價和增減衣物提醒外，特別對高環魔法師做出提醒。雖然免費，卻要預約中高環氣系魔法師主持，或是等待固定時間。當然尋死的高環也不攔着，出了問題後果自負。
又是穩定運營三天，焦明終於放下心來，通知小詩可以開始半年前就吹出去的，變成‘踏青’的‘秋遊’計劃。小詩在傳送門開始建設的時候便有所預料，此時除去和焦明撒嬌抱怨一番之後，很快便興奮起來，然後久違地粘在焦明身上不肯下來。若非是六環水系魔法戰士，扛着一個不停亂動的十三四歲姑娘半日，且還要聽其指揮跑東跑西，是要累死人的。
不過鱷魚領學生隊伍也引起了紅山王國高環魔法師們的注意，畢竟這衣着動作整齊劃一，彷彿新軍的模樣太過扎眼，再加上近千人的規模，腦子沒坑的人就能設想到十年之後的光景。
就和鍾國所有拼比孩子學習成績的家長一樣，順理成章地，紅山王國的魔法師們轉動起‘比一比’的念頭，但在具體方法上卻犯了愁。鬥而不破是理想，但現實和理想總是存在或遠或近的距離。
從擼袖子直接幹，到最近流行的五人組隊比鬥，再轉變成紅山王國秋收慶典上傳統的賽舟項目，最後有思路清奇者提議不如將孩子們塞進工廠，比哪邊賺的銅幣更多。
當然最後這一個方案几乎瞬間被斃掉，畢竟在此參與討論的大部分魔法師是武鬥派貴族出身，聽着‘好戰家訓’在拳腳中泡大。對混入隊伍的工匠派貴族貶損一番，話題繼續，可惜除了回信給家中之外，並沒有實質性結果。
一羣中低環魔法師吃飽了閒聊雖然沒個結果，但高環魔法師們卻不然。次日有高環魔法師按照最新一版的暫行議事制度，以孩童五人比斗的議題，成功遊說另外五名高環魔法師，然後一起提請召開長老會。
本想休息幾天的焦明還以爲又是什麼破事，但聽了這位鍊鐵廠採礦部總頭目的八環氣系魔法師的提議，卻也認爲這是個值得注意的事情。而毫不意外的，議題全票通過，紅山王國高環和紫羽女士都想看看結果，即使少數不關心下一代情況的也樂得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