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怕個啥?”正常人格輕鬆的笑了起來:“家族名譽這種東西,只要做做善事,就可以刷回來的。”
春雨擡起眼皮,並未理解,待焦明詳細解釋清楚,卻是搖搖頭:“當然不是在苦力與平民之間的名譽,是在同級別家族中的名譽,幾百年相互通婚、生活與戰鬥中凝結出來的名譽。”
即使如此,焦明也並不覺得這東西有多麼重要,但見春雨堅決的樣子,便換個辦法:“沒有特赦啥的?我聽說冰蓮少領主的地位已經相當穩固,既然如此,這個‘流放’提前結束也沒什麼關係吧?”
“已經提前了。”春雨再次重複剛見面時便提起的事情,“原本需要等冰蓮水系七環我纔可以回鱷魚領,但家裡給出的時間預計是明年開春。”
第一次聽到這個動態條件的焦明大爲詫異,又是一番詢問才搞明白這個流放的具體情況。這個爲了確保領地繼承穩定,而廣泛在王國聯合內流行的機制並不複雜,具體到春雨身上條件也很簡單,冰蓮晉升入七環水系魔法戰士。隱含的條件就是在鱷魚領獲得足夠的掌控力。
且當初考慮到鱷魚家族的優秀血脈,按歷屆領主平均水平估算,十九歲也該差不多了,卻沒料到這丫頭不走尋常路,棄水從火。這一點上亦可見鱷魚公爵當初支持女兒留學去魔法學院頂着多大的壓力。
七環的條件不可用的情況下,鱷魚領幾個大家族關起門來商量,便有了後續的補充條件:二十五歲,與補償條件:許多事情上的放縱。畢竟春雨這個九環種子也不能永遠撇在外面,真的‘生根發芽’,豈不虧出血來,而到時候一個三十二三歲的八環巔峰,雖然比傳統年齡晚婚十多年,但生兒育女並不耽誤。
聽完這一切的焦明掐指頭算算時間,穿越之初看冰蓮也就是個高中生,十七八歲的樣子。四年半過去,距離二十五歲的條件大概還有三年,也就說是春雨的歸期已經提前兩年半。當然冰蓮若不是放棄水系五環的天賦,轉而從火系的二環修煉起來,春雨一年半之前大概就回家了。
不由自主的,焦明心底泛起一種愧疚感,‘抱歉’二字剛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這無疑是‘代替’冰蓮道歉,但自己又是冰蓮的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自作多情替人家道歉?
“雖然回不去,我們也可以慶祝,我請你吃頓飯如何?”焦明微微一笑,回想記憶中僅有的部分貴族禮儀,擺出下級男貴族向上級女貴族‘邀舞’的動作,畢竟請吃飯這種行爲還不流行,貴族禮儀在這方面根本是空白。
“請吃飯?”春雨眼睛一亮,迅速掃清心中那點早就適應的鄉愁,問道:“有魔癮藥劑嗎?”
“管夠!”
二人先是去內城區電影院找到包括副導演在內,那幾個爲舞會紀錄片剪輯而趕工的苦嗶,道明來意並在這幾人的歡呼聲中將他們送回鱷魚領。接着焦明帶着春雨女士來到特羅領,於鳥喙鎮中心商業區的那間紅中餐館中擺開架勢,上流水席。
這也多虧了鳥喙鎮是個移民組成的鎮子,埃文發揮資本家的本能,因各民族節日的繁雜,索性統一取消。當然因爲生活上巨大的提高與人生地不熟,沒人攛掇組織之下,工匠們算是默認了一年無休的工作狀態。
是以,對鳥喙鎮來說,這不過是個普通的日子,並不存在鍾國春節各大城市人去樓空的情況。而一切如常運轉的紅中餐館招待一個敞開肚皮準備撐死自己的八環水系魔法戰士還是簡單輕鬆的。
二層包間內,直至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頂過最初的飢渴感,稍稍有幾分醉意的春雨女士才擡起頭擦擦嘴,順着剛剛焦明閒聊的話題確認道:“這家酒店真的是你的?”
“只是部分股權,而且兩年之後就會到期,這家酒店正式成爲埃文那白眼狼的私產。”
春雨前半句沒聽懂,但是後半句還是明白的,然後問起真正關心的問題:“這些新奇的菜式也是你提供的吧。否則我在王國聯合境內溜達這麼久,不可能聽都沒聽說過。”
沒什麼防備的焦明自滿的點點頭,“當然!”
“家鄉菜?”
“嗯……嗯?”如此顯然的試探,焦明當然反應過來,語調扭轉爲上揚,“你說啥,沒聽清。”
春雨輕哼一聲,轉移話題:“這個鳥喙鎮真是厲害。外面街上車水馬龍的樣子,還有那些路燈,還有人們的穿着與笑容,我甚至懷疑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是對你中意的那個人格最大的褒獎。雖然他不在意就是了。”焦明夾起一塊紅燒肉,雖然總感覺差點什麼,但還是吃了下去。
“能講講麼?就當下酒了。”春雨拿過大壇魔癮藥劑給焦明滿上,順便認可了‘酒類’飲料這個說法。接着又順着罈子口仔細向內大量,臉被淡綠色熒光映得瘮人,“話說這品質是真的不錯,不會把你喝窮吧?你可是說過管夠的。”
“放心的去喝。”焦明這不過是故作大方,欺負春雨進門的時候沒注意看價碼標籤,魔癮藥劑這種小作坊就能生產的東西,是鳥喙鎮第一批實現工業化大生產的商品,其價格早就跳水幾次,若非礙於運輸與消費能力,擠死整個王國聯合境內的同行不在話下。
接下來,焦明便藉着酒意,以旁觀者的身份與視角,將鳥喙鎮發展變化過程的大事件一一講述起來,並在春雨感興趣而提問的地方略作展開,一邊吃喝一邊閒聊胡侃,也算相當愜意。而在這一餐的後半段瘋子人格醒來,本就愛說話且受到魔癮藥劑影響自然興致勃勃地參與到談話中,以另外的角度對正常人格的描述做出補充。
不過場面就有些詭異了,彷彿是三個人在聊天,醉醺醺的春雨女士也許注意到也許沒有,但不停上菜的幾個服務員的眼神可是越來越怪。
一個六環一個八環,兩名水系魔法戰士敞開肚皮去吃,而且不是簡單的烤肉,而是精心烹調的各色佳餚與魔癮藥劑,這價錢當然不菲。焦明雖早有預料,但真的看到賬單還是眼角一抽,卻也懶得用昏昏沉沉的腦子去核算一邊,只是簡單吐出兩個字:“記賬!”
掌櫃當然認得焦明,點頭哈腰的恭送出門,還詢問是否需要派專車送二人回住所。焦明看看周圍,此時已經過了午夜,飯店內大堂內只剩下兩桌夜班工人,街面上則是三三兩兩的行人,遠處居民區已經一片漆黑。又看看肩頭爛泥一般的春雨女士,點點頭。
很快,一輛印有餐館標記三蹦子大小的浮空托盤從後院駛出,駕駛員是個服務生打扮的少年。上車,隨意將春雨丟在一邊,與司機說明目標地點,焦明拍拍臉頰,感受深秋午夜的寒風,頓時清醒不少。憑欄依望,第一個念頭是應該給這玩意安裝個玻璃窗戶,第二個念頭卻是莫名是熟悉。這幅夜景整體上感覺,已經與鍾國中等規模城市核心地段午夜差不多,黑黝黝的高樓大廈腳下昏黃的路燈筆直成行,寂靜中帶着點點喧囂的餘波。
“一年半啊,真是難以置信。”
…必須的,本大爺親自出謀劃策,加上埃文那小子忙的跟孫子一樣,再不出點成績,如何說得過去…
正常人格焦明明白這種自吹自擂必不能搭腔,只是笑笑然後意識漸漸昏沉,最後的念頭卻是:臥槽,忘了防備,瘋子人格不會與春雨鬧什麼幺蛾子吧。
以正常人格對瘋子人格的瞭解,七成會將春雨當做實驗材料,兩成會出於‘好玩看笑話’的心態做出有關‘酒後亂性’的事情,一成是心情不錯,安心睡覺。
不過正常人格沒防備,沉默者人格還是在春雨身上留了一份小心,畢竟是救命恩人,在瘋子人格焦明對牀上的春雨捏着下巴琢磨壞水的時候,直接掐斷控制權,整個人翻着白眼直接軟倒在地毯上,讓旁邊幾個被突然叫醒的女僕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起牀的仍舊是瘋子人格。可惜春雨身爲八環,即使是故意壓低肉體能力享受醉意,代謝速度仍舊相當之快,所以並沒有留給瘋子人格可乘之機。
而早餐的餐桌上,只是稍稍聊了幾句,春雨便察覺到焦明的不同,眨眨眼睛,索性單刀直入地問道:“你不是昨晚的那個焦明?”
“我當然不是那個軟蛋!”瘋子人格被打斷絮叨也不生氣,對弱者是找茬的藉口,對強者就不比玩這一套了,反正那些垃圾話本就沒什麼意義。
春雨嘴角眉梢一挑,再次單刀直入:“你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當然不是!這個破星球怎麼可能孕育出我這麼天才的人物!”瘋子人格說完停頓片刻,卻又眯起眼看向春雨,表情由做作的自傲變成真切的審視與玩味,調侃道:“老大可能真的對你有意思哦,不僅昨晚保你一手,剛剛也沒攔着我說話。我是穿越者的這個秘密,此方世界知道的人不超過四個。”
“猜到的人可就多了吧。”春雨不以爲然的繼續吃飯,短暫的接觸已經讓她明白這個人格的嘴根本沒譜。且焦明來自天上其他‘恆星’的猜測早就存於春雨心中,此時證實並無什麼驚訝。雖然礙於知識水平,在具體上有些偏差。
“嘿嘿,誰知道呢。反正老大很看重你就對了,比埃文那小白臉還看重哦!驚喜不驚喜?”
面對聒噪的話語與探過來的不自然笑臉,春雨先是微微皺眉,吃下盤中最後一點食物,接着卻是展顏一笑道:“嗯,真的相當驚喜。不過我還想趁此機會逛一逛這個神奇的鎮子,不知你是否願意充當嚮導?”
當年發現焦明的魔法塔殘骸中,那些帶血的‘玩具’顯然不是擺設,再考慮冰蓮信中關於焦明的描述,也許這個人格的狀態纔是最合理的反應:一個被無盡痛苦折磨瘋了的可憐傢伙。想通這些,面對這樣狀態的焦明,春雨展現出一種大姐姐般的寬容。
“這個破地方沒什麼好看的,不如你跟我去看看那些更‘神奇’的魔法實驗,若是有興趣的話,那就……咳咳……嗯,好吧。”瘋子人格一臉不爽的改換了態度:“既然老大難得發話,我就發發善心,陪你逛一逛。雖然這破鎮子不是我的得意之作,但也花了不少心思,從一定程度上還是可以展現我的卓越才智。”
“幾天?”
“三天!”
這個驚人的回答頓時讓革劍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大致可以分爲兩種,很麻煩的和更麻煩的。這頓飯,閻鳴足足吃了五大碗麪條,革劍看着閻鳴狼吞虎嚥的樣子,也懶得問話打擾,一切等吃完了飯再說。
“三天沒吃飯,你如果說是來魔都旅遊的話,我是不會信的。”飯後,革劍率先開口。
“好久不見,這不是來見見你麼。”閻鳴的目光開始躲閃。
閻鳴的反應讓革劍的心理預期直線滑落。“你來魔都這裡,後面沒有人追吧?”這是革劍心中最壞的猜想。兩人初中畢業之後,革劍考入了重點高中,而閻鳴卻是去了一個不入流的高中,並沒有什麼考場失常的情況,閻鳴的學習成績在初中也是穩定在班級倒數十名以內。
兩年之後,閻鳴因爲打架鬥毆而被退學,輾轉又去了一個技校,半年之後再次退學。當時革劍正在高三複習中,具體原因並不清楚,事後聽傳言是因爲女人。
接下來,革劍上了大學,在初中同學之間偶爾的閒聊中,不時的聽到閻鳴打架,混幫派,工作被炒的傳聞。過年回家的時候,母親還用閻鳴作爲反面例子,言其玩電子遊戲不上進,告誡革劍不要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