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數據盤都是鏈接上中樞AI的組服務器的，所以必須要小心一點。”
阿維輕輕錯身走過墨許的身邊，雙眼驟然變色。
瞳孔中彷彿有一層又一層的機械體翻開的，就如同老式相機拍照瞬間的鏡頭般，露出最底層的藍色小點。
“你什麼時候做了雙眼改造？”
“有一段時間了，這種東西能讓我絲毫不需要眨眼就連續工作24小時呢~你要不要也去試試？可以晝夜不眠地盯着自己喜愛的女孩子哦~”
阿維的臉上帶着一絲不同之前的詭秘，在他轉過頭來的微笑瞬間，墨許知道這是他的認真狀態。
“沒必要。”
墨許的心中，對於義體一直都有着些許的偏見。
也許，那個女人也是……
“好了，基本環境已經搭建完畢了……”
墨許注意到阿維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塊機械裝置，一根根細小的電子觸從中鑽出，刺進了眼前的數據盤中。
“你確定這樣安全？”
看到阿維粗暴的動作，墨許有些不放心。
“安啦，中樞AI是不可能發現的……”
網絡工作，對於阿維來說就是吸毒般的快感。
尤其是在不知不覺中破開網絡冰牆，入侵的那一瞬間……
漆黑的眸子已經打開，最底下的藍色燈體在他的瞳孔中心瑩瑩閃爍。
咔地一聲輕響。
修長的手指在機械盤上安上了小小的裝置，如同壁虎般緊緊扣在上面。
藍色流光從裝置中鑽出，呈現一塊粉絲的光屏。
“哈，別意外，我喜歡粉色。”
察覺到身後奇怪的目光，阿維怪笑着說。
屏幕不停閃現着，但很快便徹底穩定下來。一條深紫色的進度條出現在矩形屏幕的正中央，飛速加載着。
“對……就是這樣……我很有自信……來吧，讓我們來看看公主殿下的資料……”
……
最高科技的人造人，最高科技的人工智能。
那一環環張開的球形外殼，就如同包裹着星球的星環，一層層環繞旋轉，露出中央黃色的光球。
“看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自然……名爲雷木娜的個體是說服不了您的。”
柔和的女聲從聲放器中傳出。
“那麼，你想研究光子提克？爲什麼。”
華美的光球擴張又收縮，彷彿呼吸一般。但夜穆知道那隻不過是虛擬的假象而已。中樞AI的組服務器遍佈整個房間，處理器更是巨大無比。
“因爲好奇。”
“好奇？”
夜穆有些意外。
“人工智能也會有好奇麼？”
“正是因爲好奇，所以人類科學纔會進步，直到創造出我。那麼我的好奇，自然也能讓我進步。”
“有趣，但是我對‘好奇’不是很感興趣。”
“你的主動來找我，也是因爲好奇，想要知道我爲什麼要研究光子提克。”
“不。”
夜穆一口否決。
“我只是想看看光子提克能否爲我提供更多的利益。畢竟這傢伙很不安分，也不好管。”
“這就是一種好奇。”
“隨便你吧，世界是好奇之源。那麼現在就來滿足我的好奇心吧。光子提克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於中樞AI的話，夜穆懶得理會。人工智能總是喜歡對某一項抽象事物異常熱衷，並以此爲傲。如果他們有驕傲的話。
“我很清楚，我的來歷。”
“人類製造出人工智能，爲人類服務。我就是爲此而存在的。”
“但是光子提克不一樣。它是自我衍生而出的人工智能。沒有製造，沒有人工。它就是智能……”
“隨你怎麼說吧。雖然聽起來很強行，但不得不說你們人工智能的腦袋的確比人類要好。”夜穆聳了聳肩。
“沒有編程，甚至沒有人爲推動，它就這樣衍生於網絡中。相比對於這樣的‘生物’，你也很好奇吧？”
“不，我懶得管。”
夜穆撇了撇嘴。
我可不是網絡工程師，也不是程序猿，更不是科學家。哪裡會對這些感興趣？源代碼除外……
“光子提克對我來說，很特別，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個體。我希望你能明白，夜穆。”
“既然如此，那就來做做交易吧，光子提克現在是我的東西，我想怎麼調教都行。就算是你幫忙將它的思想匣改造，這籌碼也未必太低了點。”
中樞AI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聲放器中就傳來了話音。
“很公平，我接受。”
嘁……不愧是最高級的AI啊，早就設想好了麼。
……
“解析完成。”
粉色屏幕上的紫色進度條終於讀滿。
無數的白色窗口彈出，在兩人的眼前呈現一大片白光。
“喂喂……這可真多啊……要從哪一個看起呢……”
阿維激動地搓了搓手，興奮的目光在白色的光幕上掃來掃去。
白光映亮了墨許皺眉的臉。
“日期。”
“哦對，日期……來看看這是什麼時間的……”
“20XX 8月……7月……哈，看來公主殿下的粉絲很多吶？”
玩味地指着上面的圖像，彷彿是廣場一樣的地方，大片的軍人將夜穆圍在中心，女孩兒的臉上寫滿了不爽。
“哈，一羣笨蛋傢伙。難道不知道這樣根本不能討公主殿下芳心嗎？”
“對於正常的人類來說，這種徒有其表的女人總是能夠吸引很多蒼蠅。雖然在我眼裡，那個女人也不過是……”
又是一張圖片，回收部隊的作戰報告。
無數賽博格的殘值斷臂灑落夜穆的身邊，少女的雙眼中燃燒着血色的光芒。
鏡頭對準的是夜穆的側後方，那抹紅光彷彿刺穿天上的夜空般。
“哈……公主殿下真是越看越漂亮啊……殺戮和美麗並存……看到那些平滑的切口了嗎？讓我想起了在高中的時候，學校廚房……”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墨許皺着眉頭提醒。
“哦……對。秘密的東西是嗎？但是公主殿下貼身內衣這樣的東西……應該不會記錄在檔案中吧？”
“認真點！”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藍色的電子眼屏幕上不斷掃過，打開又關閉一個個檔案。
“嗯……正如你所說，似乎真的有些問題。”
“有什麼發現？”
“可能是個大發現哦~”
阿維輕輕點了點上面的日期。
“到七月入職……就終止了呢。”
“哼……果然是憑空冒出來的嗎。”
“聽墨許你這麼一說……公主殿下似乎真的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誒！突然出現的軍團級……”
“但是沒有任何人嘗試去搜查她的底細。或者說……沒有人開口。”
“這可是一個很大的漏洞呢。大人物們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的話，結果就是……”
阿維轉過頭來，雙眼中滿是藍色的光芒。
“都是封口了吧。”墨許淡淡說。
“但畢竟是國家的力量，軍團級是個好事情……沒有人會覺得華夏多一個軍團級是件壞事兒。”
“這些就是全部檔案了嗎？”
“表面看起來是的，但是嘛……”
阿維的雙眼陡然睜大，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如果說背後還有……”
……
“我要你組服務器的連接權限。”
房間陷入沉默，只有光球星環一般的機械體在環繞旋轉着。
“這不可能。”
“哦？”俏臉上露出戲謔的神情。
“鏈接到我的組服務器，憑藉您的電子腦，最差的情況預估，您將監控整個華夏。”
“嘛，差不多就是了。但我可沒有那個心思呢。但是既然你想要光子提克，那麼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價值不符，如果您願意將光子提克永遠交給我……”
“這不可能。”
“就是這樣。不平等的交易，互相都不會接受。”
“既然如此。那我只需要連接你子服務器中的所有監控頻道。”
“那樣沒有區別。”
“當然有。我只是想要情報。無論什麼時候，先知先覺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擁有查看全國監控的超級權限，那麼在電子腦分流的情況下，夜穆將能夠最大限度獲取情報。
源代碼到底是什麼，現在都無法確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源代碼絕對不是簡單的程序代碼，而是……某種什麼抽象的東西。
最大限度獲取情報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但卻是個不壞的辦法。
中樞AI再度陷入了沉默。
良久，它緩緩開口。
“我可以給您……所有官方渠道的監控設備權限。”
“我認爲這樣還不夠。”
“再加上權限組的附加。機密情報局將不能再隨意調取您的檔案。”
“哦？”
閃爍的紅眼，夜穆來了興致。
……
“果然，我沒有猜錯。”
看着那個標誌，阿維的心中無比激盪。
“竟然是機密情報局！哈哈哈！！！”
他爆發出一陣狂笑——就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兒，在機房中久久迴盪。
“機密情報局……”墨許的雙眼瞬間睜大，“最高執政官和中樞AI的直屬機構。”
“我們好像發現了大秘密……”
阿維傻笑着，入侵機密情報局的檔案讓他的心中充滿了快感和滿足。
手指輕輕地點在了第一個檔案上。
一張機械座椅。
古貝宇坐立上方，手指間呈現一片藍色的光屏，上面是一片漆黑的名單。
回收部隊現任最高執行官站在另一邊，看着上方的名單。
“他們兩人……”
“果然有什麼關係。那些名單是什麼？”
“下一張圖片……”
展露出來的畫面讓兩人瞬間呆立當場。
無數身穿黑色回收部隊戰鬥服的人形倒在地面。
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爲人形了，那只是一堆斷臂殘肢。
猩紅的目光在那個女人的眼中閃耀，左手尖銳的爪間高高提起一個回收部隊的成員，另一隻手臂上，連接着兩柄尺刀組合而成的機械巨剪。
“這是……這是……”
墨許的身軀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前回收部隊成員……”
阿維接過了他後面的話。
“看……看看後面。”
“這是名單……”
一片漆黑名字標識的名單，幾乎每一個都打上了鮮紅的“X”。
“她屠殺了整個回收部隊……怪不得，現在的回收部隊中全是女人……”
等等……幾乎？
看着獵殺名單，最上方的兩個人名。
“前最高執行官，劫離，和他的副官……西莫？”
“逃過一劫的人嗎……”
“回收部隊本就是中樞局最陰暗的部隊……竟然早就已經被上面悄悄洗牌……而我們渾然不知。”
“難以置信。上千人的規模……全都……”
翻回到那張圖片，猩紅雙眼的女孩兒。
兩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一個人殺掉了整個回收部隊……
“現在……你還覺得她是公主嗎？”
“呵……呵呵……”
阿維不住地戰慄。
他看到那張夜穆被興奮的軍人包圍其中的圖片，那張不滿的臉，彷彿下一刻就會閃耀猩紅的光芒，四周會變爲一片血腥地獄。
“幾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墨許卻猛然驚醒。
“等等……我想要的不是這個。我想要的是……和她有關的那個實驗！”
“實驗？”
阿維忍住心中的顫抖，迅速地翻閱着。
整個機密情報局的檔案都是關於夜穆屠殺前回收部隊的秘密報告。
沒有任何與實驗有關的東西。
“不……不可能……區區一個人類，怎麼可能肚子屠殺整個回收部隊！這絕對不可能！”
“她是軍團級，沒什麼不可能的……”
“人類怎麼可能是軍團級！！”墨許的表情有些猙獰。
阿維幽幽嘆了口氣，正視着好友。
“原來這纔是你的目的嗎……”
粉色的屏幕關閉，世界重歸黑暗。
“你做什麼？！！”
墨許頓時激動起來，將阿維猛地裝在旁邊的金屬單元上。
“已經夠了。就算還有隱藏文件，也沒辦法破解了。”
“爲什麼？！”
“再繼續下去，就會被中樞AI探查到，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
阿維小心翼翼地處理好所有痕跡，兩人快步走出了機房。
“你是想知道……現任最高執行官爲什麼會是軍團級嗎？”
“沒錯！我……”
“行了吧，我沒興趣知道你對她的看法。你把一切都告訴我。”
兩人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房間，坐下。
墨許躊躇了一會兒，將他對夜穆的所有猜想，以及湮沒說漏嘴的東西告訴了他。
“實驗麼……”
阿維擡起腦袋。
“檔案肯定不止那些，但我們沒有辦法看到更多的東西了。”
“爲什麼最高執政官讓她去屠殺整個回收部隊？或者說，是她主動要求要屠殺回收部隊？”
“既然如此……”
“那兩個逃脫者的名字，你記下來了嗎？”
……
“那麼，交易愉快。”
夜穆輕笑着。
用一個光子提克，換來了更多的中樞局附加權限，以及鏈接中樞AI子服務器對全國官方渠道監控設備進行探查的權限。
並且在這之後，機密情報局，這個由古貝宇和中樞AI共同管理的機構，將不能再收錄夜穆的檔案。
“夜穆，我這裡，或許還有一個您感興趣的情報……”
“是麼？我可沒什麼能給你的了。”
“不需要交易。因爲在幾分鐘前，發生了一件很不巧的事情。有人破開了機密情報局設置暗牆，窺探了關於您的檔案。”
“就在檔案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