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彈跳着抽搐,有些人並未立即死去,他們只是臉色迅速慘白,嘴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同時,細碎的低語像魔僧的梵音擾人心緒,在黑暗的空間裡迴盪。
恐懼的衆人思維愈發錯亂,他們粗喘着氣看向四周,只覺四面埋伏,他們來到了滿是幽冥惡鬼的無間地獄。
如若不是安芳及時的警告,他們中有的人已經承受不住壓力,只能通過胡亂開槍發泄排解自己強烈的恐懼情緒。
方木豎起耳朵,環視四周,他能聽見哪些碎唸咒語的可憎怪物就在附近,它們就隱藏在哪個不易察覺而黑暗角落,注視着他們每個臉上寫滿驚懼的人類。
循聲望去,方木看到了一個佝僂孱弱的怪異身影,它猶如一個骨瘦如柴的耄耋老嫗,衣不蔽體的站在一處角落裡,乾癟下垂的身體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暴露在空氣中,猙獰扭曲的面孔抽動着,寬大的嘴巴里一口參差不齊、殘缺不全的老黃牙,用這樣一張血盆大口低語頌念詭異的魔咒。
這就是巫婆!屍徒中保留不低於人類智能的一類怪物,它們擅長方術、巫咒和魔法,是比一般屍徒更加危險的存在。
只見那巫婆尖長的耳朵微微一動,露出獰笑緩緩轉動頭部,目光隨即鎖定在了一個正偷偷逃跑但不慎發出動靜的玄秘探身上。
方木暗罵一句白癡,卻不能出聲提醒,他低頭尋找武器,很快發現了一個剛死不久的玄秘探手裡的槍械,沒有猶豫的撲了出去,拾起那把掉落的槍械,朝發現的那隻巫婆連開了幾槍。
然而,方木終究是晚了一步,巫婆已經唸完了一段咒語。
瞄準巫婆,子彈射出的剎那,方木看見巫婆身前的空間詭異的扭曲了一下,地上揚起了飛沙走石,像有一道看不見的斬擊破空而出。
斬擊的速度極快,子彈射穿巫婆的身體時,那無形斬擊也削掉了那偷偷逃跑的玄秘探的腦袋。
方木迅速躲避到一個掩體之後,他能聽見那細碎的低語還沒有停止,周圍不止一隻巫婆,緊接着一道斬擊落在他身旁石頭上的聲音響起,如同炸裂般的聲響讓方木也一陣肝顫。
“方森!”安芳一直就在方木身邊,立即察覺到剛纔開槍之人就是方木,她忍不住擔憂的叫了對方一聲。
“閉嘴,躲好,別出聲,它們聽力好!”方木卻是頭皮發麻的呵斥對方,這一個平時從不動怒的人一聲厲喝就將安芳嚇得立即縮回了身子,哪怕是安芳平時這樣一個強勢的人。
而當安芳感知到身後的掩體石頭被什麼東西重擊,猛地震了一下時,她也立即明白方木所言非虛,稍稍冷靜下來她也猜到現在暗中襲擊他們的怪物就是他們要找的巫婆。
此時此刻,危急關頭,安芳也不會計較方木拿起熱武器的行爲,畢竟現在也只有方木能夠正常自如的反擊。
方木心跳跳得飛快,感覺面部充血,眼眶像火燒一樣熱烈,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在超人視力與聽力的雙重配合下,他鎖定一個敵人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能力運用的越發熟練。
黑暗中槍聲點射,怪物嘶嚎,同時傳來的還有方木那極度飢餓而瘋狂叫喚的肚子。
看着爆炎彈穿破那些野蠻屍徒和巫婆的肉體,將它們身體炸開成塊塊血肉,他就像看到了一盤盤新鮮出爐的美味佳餚,飢餓得想要衝上去把它們的屍體撲倒,立即啃食享用。
但方木的理智卻也在拼命的敲打他慾望的大鐘,持續告誡他不能這麼做。
於是,食慾轉變爲更加強烈的攻擊性,他吃不着,但看個“燦爛”,看個“秀色可餐”也沒問題吧!
當子彈完全打空,方木摸着發熱的槍管,嗅着硝煙的味道,神志慢慢恢復清醒。
他略有茫然的看向面帶一絲驚懼走向他的安芳,心臟如遭一擊重錘,剛纔戰鬥時的記憶才慢慢清晰的浮現腦海。
他剛纔一邊瘋狂槍殺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巫婆,一邊口水狂流的癲狂發笑。
都不用想象,他也知道自己剛纔的模樣究竟有多麼可怕和猙獰。
他在失控。
方木丟下槍支,連忙用力擦掉臉上的口水,聲音乾澀沙啞的說道:“沒事了,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走了。”
衆人噤若寒蟬,不敢說話,每個玄秘探都在緊握各自的武器,依靠夜視儀注視着面部表情僵硬的方木,儘管良心在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可是身體的本能和理智卻在告訴他,這個人實在太危險。
他能殘暴的殺死巫婆,也一樣能狂笑着殺死他們所有人。
方木比巫婆還要危險。
一場驚魂過後,每個人的情緒都經歷了跌宕起伏,同行戰友的死亡也不能讓他們感受到太多的悲痛,他們只是沉默和警惕的走着,與方木保持距離。
在二十多分鐘後,在方木的感知和科學儀器的配合下,他們找到了那些被擄走的孩童和青少年。
當他們看見有幾個被浸泡在鍋爐裡的人類屍體、還有被倒吊正在向屍徒轉化的殘缺少女時,所有人都更加沉默了,每個人都恨不能把牙齒咬碎。
玄秘探們抓緊解救那些被擄走的孩子,片刻後,部分孩子被解救出礦洞,撤離隊伍的背後傳來陣陣沉痛的槍響,震耳欲聾……
需要解救的人太多,方木也背了一個。
不知是不是安芳故意爲之,想以此致歉又或者想挽回他的信任,方木此刻揹着的孩子正是和安芳有六分相像的安琴,那也是他上一世的妻子。
“我的過去是你的未來……”方木等人走出山洞,斜斜的夕陽映紅了每張慘白的人臉,他回頭看了眼那張虛弱的小臉。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木背部安心的溫暖,也許是受到了陽光的刺激,昏迷中的小安琴短暫的睜開了眼睛。
方木那張陰鬱乾瘦的臉和哀傷悲痛的眼神,就這樣進入了那雙純淨清澈的眼睛中,模糊的卻不可磨滅的深深印在了她的記憶裡。
二十年後,一直在追尋那張模糊面容和哀痛雙眼的主人的安琴,纔會在那個無人的小巷子裡,義無反顧的救下一個素未謀面的受傷男人,持續的被那個危險的男人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