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路變得愈發黑暗,燭火可照亮的範圍僅有幾步距離,前方的黑暗就好像一堵沉重但卻可移動的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牆會停下來,然後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忐忑不安的心跳像塞入式耳機中播放的音樂,節奏急促的震動,連同大腦也在跟着顫抖。
這就是夏晨的感受,比起方木具備的超人聽力和視力,不具有強化感官的他對他來說周圍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充滿了死亡的陷阱,他爲此感到恐懼,即便內心在時刻勸慰自己要保持冷靜,不能輸給了方木。
可一想到方木之前所說,前方也許通往異神的居所,莫說是異神的居所,方纔那從人類血肉之軀中誕生的血肉巨蟾就足以驚嚇他肝膽俱裂。
方木時刻注意着周圍,他沒聽見那些詭異蟾蜍的叫聲,也並未聽見蛙人們移動時發出的駭人腳步聲,附近應該沒有異常生物隱藏,有的只有那隻貌似正在進食的血肉蟾蜍發出的聲響,以及那充滿堅硬骨骼的“食物”。
忽然,方木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不知不覺從齊頭並進變成身後緊緊跟隨的夏晨也慌忙剎住了腳,他困惑的看着方木,想出聲說話,卻看見方木睜大着眼睛作出噤聲的手勢,燭火的光亮將他那張病態慘白的臉照亮的更加瘮人可怖。
夏晨鼻孔放大,不自覺的跟隨方木屏住了呼吸,跟隨方木視線的方向,手指的紙箱,他凝視着,用力的注視着,依稀看到前方的黑暗似乎有什麼輪廓在動。
龐大,怪異且扭曲,兩盞猩紅的光在黑暗中晃動,陰暗低沉的怪叫自前方吼出。
嘭嘭嘭……
心跳像受重力掉落的彈珠,在地上狂躁的彈跳,頻率在加快卻慢慢歸於靜止的死寂。
下一秒,夏晨只覺手腕被追拽,不受控制的跟隨方木而跑,他整個人被方木拉動,正回頭猛衝。
不知他們是不是真的在走直路返回,夏晨看不到來時入口的光亮,眼前一片漆黑,就好像他和方木並沒有逃亡正確的地方,僅有身後傳來的沉重跳動聲才讓他感覺到自己是在往遠離危險的方向逃跑。
可沒過多久,夏晨又感到手腕一疼,他的身體再次被拉動,方木突然拐了一個直角,奔向了另一個未知的方向。
夏晨只覺得方木是瘋了,怎麼突然改變方向,難道是想帶他一起赴死嗎?
但很快地,夏晨聽到了一陣急促輕盈的蹦跳聲,跳步聲散亂無章,忽前忽後,搖曳的火燭光下,一道道畸形的類人身影頂着蟾蛙的腦袋正面無表情的注視着他們,碩大的蛙眼中充斥着絕對的無情和空洞,它們彷彿沒有情緒,就只是在憑藉本能在運動。
“頭護好了!”和那樣的眼睛對視,夏晨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甚至連方木對他的提醒都沒有聽進去,他只是一臉茫然,直到從高坡上滾下兩週,他才被痛覺打醒,在高速翻滾中驚覺自己在步入死亡,連忙護住了腦袋,在黑暗中無助的滾動。
咚!
直到整個人的背部撞擊在石壁上,聽見了骨頭撞裂的聲音,他才疼痛的反供起腰,發出慘烈的叫聲。
“還好吧。”照明的火燭已在高坡上滾落時遺失,黑暗中夏晨只能聽見方木在自己身邊,關切的爲他查看傷勢,並想扶他起來。
“我的背……我的背……”夏晨重複的說着自己的背部,無法描述自己背部傳來的陣痛。
方木的手輕輕在他背上掃過,只聽方木倒吸一口涼氣,而後冷靜的說:“你忍一下,不要動。”
夏晨沒有言語,但已經抓住了方木的一隻腳踝,牙齒已經咬住了自己的衣服。
皮膚撕裂的疼痛像刺穿靈魂的釘子,夏晨直翻白眼,感覺意識在慢慢消失。
方木在撕扯他的皮膚,準確來說是在拔除粘在他背部肌膚上的不明之物,像水蛭一般但卻沒有仁慈的麻醉的某樣未知物正死死的扒拉着他的肌膚,而想要分離它的方法,註定只能是連皮帶肉的一塊削去。
唰!
隨着背部的皮膚連筋都嘣的一下斷開了,那附着在背部之上的不明之物也被甩到了地上,失去吸食的營養後,那不明之物暴躁的叫了起來,發出了類似發狂的兔子的叫聲。
眼看夏晨痛昏過去,爲他處理好身上的異物後,方木沒敢停留,將人背在身後就立馬再次奔跑起來,眼睛警惕的看着黏滿牆壁的泡囊。
那一顆顆大小不一,有的大如瑜伽球,有的小的和冬棗一般,裡面翻滾着一條條長着巨大眼球的蝌蚪,那是怪蟾排出的一顆顆卵,排布在四周的角落和牆壁上。
人不能輕易觸碰那些卵,連那些蛙人,甚至是那些怪異蟾蜍本身都不行,那些卵具有極強的黏附性以及吞噬消化的能力。
夏晨看不見那些東西既是慘事也是幸事,正因爲看不到所以沒能保護好自己,讓自己黏上了那些恐怖的東西,讓自己傷得這麼狼狽,但也幸運的沒看見這條通道上的恐怖畫面,那些不幸觸碰到卵的生物們,正在被卵羣生生吞噬的畫面,到處都是血肉模糊。
方木一邊奔跑,一邊感覺到夏晨背部傷口流淌的熱血劃過他的手背,然後又聽到它滴到地上發出的聲響。
他背上的夏晨正在時不時的抽搐,氣息紊亂,時弱時強,身體在慢慢失去溫度。
“你就要死了。”方木對背上的夏晨陳述般說道。
他並沒有理會背上的人此刻究竟有沒有清醒,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我本沒想把你們牽扯進來的,但我預料不到。
你會死在這裡,你的那些隊友,和我扯上關係,深入到我的麻煩之中的人,也很快都會死掉。
我是不會道歉的,因爲這不是我的錯,我只能祝福你們不要死得太慘。”
感覺到衣肩的布料被緊緊揪着,方木輕聲說:“在你死之前,我會一直揹着你,等到你死了,我就會把你放在地上,你脖子上的項鍊很重要吧,我幫你拿着,如果還能碰見你的隊友的話,我幫你給她。”
“謝謝……”方木感覺緊繃的衣服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