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先生……”,本地的分行行長十分的爲難,凍結實名賬戶需要很多的手續,並不是說凍結就能夠凍結的。首先需要一個合適合理合法的理由,比如說這個賬戶涉及到了幫派交易的黑錢,或者涉及到詐騙之類的理由,然後按照理由的內容需要從地方警察局到州立調查局級別由低至高開出的行政命令,然後還需要彙報至總行,最後總行批覆下來才能夠凍結一個賬戶。
菲利斯一沒有合適合理合法的理由,二沒有任何官方部門的行政命令,至於他說的總行很快就會批覆,也都是沒有影子的事情,分行行長怎麼可能會真的聽他的話把杜林的賬號凍結起來?身爲西部地區分行的行長,他對這半年多時間在西部紅得發紫的杜林有更深的體會,這就是踏馬的一個“社會楷模”。
不僅從礦主的手中拯救出了無數的奴隸礦工,還給他們自由,還讓他們有機會在帝國實現自己人生的夢想。更在西部開闢了大片的農莊牧場,讓數以百萬計的人擁有了穩定的工作機會,整個西部的人都在說杜林的好,沒有幾個人說杜林不好。就連教會那羣死頑固都要迫不及待的給杜林頒發勳章來表彰他爲社會做的善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杜林在西部有大量的投資,一旦凍結了他的賬號就必然會對他的經營造成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如果凍結杜林賬號是有必要的,也是合理合法的,他或許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可一旦杜林的事情本身夠不着凍結賬戶但是他卻這麼做了,他的前途就完蛋了,西部央行還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賠償杜林在凍結賬戶時期所受到的所有經濟損失。以杜林的身家和經營的規模,少說幾百萬的損失是肯定有,說不定他還能扯出上千萬來,這些都要他來承擔責任,即使央行支付了賠償,他的下場恐怕也會非常的悽慘。
爲了一名總行過來的理事貿然的凍結杜林的賬戶,怕不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腦袋被驢踢了吧?
當然,爲了儘可能不得罪這名腦子有點問題的菲利斯先生,分行行長的說法還是相對委婉的,“根據總行頒佈的規章制度,凍結一個賬戶需要非常多的手續,我能夠理解您此時急迫的心情,我有一個提議……”,菲利斯點了一下頭讓他說下去,分行行長略微低着頭說道,“因爲您說總行很快就會批覆,我並不知道具體的內情,所以我需要您籤一份理事權力行使確認書,確認凍結賬戶這件事是由您親自主使的,您看如何?”
菲利斯緩緩的皺起了眉頭,理事權力行使證明是爲了確保在某些突發事情爆發時候來不及通知總行,或者在事情情況非常複雜短時間裡得不出任何有效的結論下必須做出決斷的時候,央行理事按照目前最符合央行利益的方式,直接做出最終決斷所需要的一份證明性文件。證明所有的決斷都是某一位理事的意見並且向下排除了其他人的意見,以自己的決定作爲最後的決斷的書面性文件。
有了這份文件,西部分行的行長就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在這份文件被簽訂之後,他就等於是從行長變成了一名普通的員工,菲利斯則成爲了具有臨機決斷權的分行行長。如果將來要承擔責任,也只能由菲利斯一個人承擔,不會牽連到其他人,理所當然的是如果菲利斯的決斷帶來了極大的收益,所有的勝利果實也都只有菲利斯一個人可以享用。
分行行長此舉毫無疑問是在推卸責任,沒有這份書面文件他會受到連帶責任,甚至在一些人的運作下成爲主要的責任方。但是有了這份書面文件,哪怕菲利斯把西部炸了,都與他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風險這種東西肯定越小越好,越多人承擔越好,菲利斯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他不想簽訂這份文件,他不想把自己的未來賭在這一次的行動上。但是此時想要遏制杜林的舉動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打電話把問題彙報給總行,首先他會受到批評,因爲他沒有把事情先一步處理好,同時沒有做到提防競爭對手使用這樣骯髒手段的警惕。
其次,總行那邊肯定需要開一個理事會來商討最終的決定,因爲杜林並不是一個一文不名的人,他是社會名流,在社會上具有很高的知名度。任何一個針對性的行爲出現了紕漏,就會給帝國央行帶來極大的負面效應。
這個社會很複雜,一環套一環,人們只看見了帝國央行這個龐大的經濟體在帝國內外的金融市場裡橫行霸道,卻不知道他們一樣需要面對許多的麻煩和問題。在帝國外,來自國際財團的阻擊和土著勢力的影響暫且不說,在帝國內還要面對南方商業銀行的競爭,以及內閣步步緊逼的腳步。
作爲帝國最大的經濟體之一,不能夠掌握在官方的手裡,或者說不能夠掌握在內閣的手裡始終都是一個重大的弊端。新黨上臺以來一直想要把帝國央行併入政府體系當中,甚至不惜爲下血本提出成立一個全新的“銀證部”來主管銀行證券金融業,其中的部長和各個部門的最高長官,都從帝國央行中推選出來。
換句話來說,只要理事會投票通過,那麼理事會就會變成帝國銀證部,一個輪值的銀證部部長,其他理事都會成爲各個部門的最高長官,甚至能夠直接干涉管理證券等金融業務!
爲此央行理事會連續開了十四次理事會,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讓內閣的得逞,這些銀行家依舊保持了自己獨立的立場。
拒絕內閣的要求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所以央行儘可能的避免在重大決策上出現的任何差錯,不讓內閣找到機會根深一步的介入到央行的管理中。如果毫無徵兆毫無理由的凍結杜林的賬戶,杜林一旦鬧起來極有可能會把一件員工的“錯誤”變成一場政治風波,讓內閣找到介入央行管理的有理。到了那個時候,央行就會失去很多東西。
獨立!
以及自主!
此時的菲利斯也很猶豫,他遲疑了一會後拿起了聽筒,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還是需要有人在後面支持他一下,“理事長閣下,是這樣的……”,帝國央行的理事會結構非常簡單,一共分爲三層。輪值理事長作爲第一階層,全面主持帝國央行的日常工作,理事長是第二階層,負責執行實施重要的計劃以及投票。第三層就是理事,理事大多數都是擁有一定股份的銀行家或者投資人組成,他們扮演着承上啓下的作用,將總行的命令傳達到地方並且配合地方展開工作。
菲利斯聯繫的這位理事長在三年後將成爲輪值理事長,現在行情已經起來了,不少人都在巴結他。
他聽完了菲利斯訴說的一切之後考慮了一會,在電話裡說道,“我同意你的計劃,理事會方面我會幫你說和,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也會盡量幫你兜住。但是菲利斯先生,我爲你承擔了這麼大的風險,可如果你不能夠在西部做出足夠的工作幫助我們實現我們的計劃,即使是我也不會原諒你,明白了嗎?”
菲利斯連連點頭,最後小心翼翼的將電話掛上,他吁了一口氣,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分行行長,隨手在他已經準備好的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當最後一個回勾寫完擡筆之後,他講鋼筆隨手丟在桌上,似笑非笑的吩咐道,“你聽見了也看見了,拿着這份文件,去凍結杜林的賬戶吧。”
此時還沒有更加先進的信息化處理技術,所以凍結賬戶從命令開始執行,到真正的徹底執行下去,需要一段時間的過度。在一個多小時之後,當分行行長掛掉了最後通電話,西部全境包括了西部外圍的一些城市裡,杜林所有實名的賬戶都被完全的凍結起來。這裡面涉及到了接近四千多萬的款項和一些藏品,在西部這邊凍結了杜林賬戶之後不到十分鐘時間裡,杜林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不可能!”,杜林提着電話皺着眉頭以非常強硬的姿態說出了這句話,“是不是有人想要撈一點好處?把人扣下來,然後去銀行問一問。”
剛纔下面有一個分會打電話告訴杜林,有一名已經簽訂了合同並且成功拿到了一筆八十五塊錢保險金——一名工人在維修屋頂的時候摔了下來,摔斷了脛骨,去醫院做了一個骨折固定術,開了一些藥,一共八十五塊錢。原本這個傢伙不知道該找誰來支付這筆保險金,恰好杜林的人正在收購這些合約,他就把合約轉到了杜林的公司並且簽訂了協議,同時也拿到了八十五塊錢的賠償款。
按照新的合約要求,保險金的賠償多少與治療服務使用了多少錢有着必然的關係,不會憑參保人口述說多少就給多少,需要有醫院方面的繳費清單。雖然看上去好像比過去的三保政策更加嚴格了,但是人們對於有着很多條條框框的東西似乎感覺到更安心,這個人當着許多人的面,拿到了一張八十五塊錢的支票,用於賠付他意外受到傷害的治療費用。
但是他去銀行兌現的時候,銀行方面告訴他這張支票暫時無法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