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恪剛在飛舟上站定便有八名腰繫黃帶的弟子便迎了上來躬身行禮。此次去雪峰山的路途遙遠危機四伏,他們這一批人便是行護衛之職。這幾名弟子一一自我介紹了一番將各自的長處說了一番便散開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領頭的是一名留着八字鬍的周立德,人稱老周是金丹大圓滿的修爲。其中還有兩名熟面孔,一位是原玄劍門的打弟子孔渝青另外一位是當初押送方恪進慎行崖時有過一面之緣的錢朝明。這兩人如今都是金丹中期的修爲,其餘五人中四人是金丹初期一人是築基後期。
飛舟騰空而起出了崑崙山門。不知怎得原本看着晴朗的天氣一下子暗沉了起來,雲層黑厚壓人。待過了一會兒果然是下起了大雨,飛舟在雨中行駛速度立刻慢了。幸而這艘飛舟是有避雨陣法的不然又要多幾分不便。只是周立德皺看了一眼船舵上飛速消耗的靈石又掂了掂手中餘下的靈石暗自咬了咬牙。
又往北行了半柱香的時間便一頭扎進了一片茂密的山林。此地仍舊屬於崑崙的地界,赫連家的人便是在此處接應他們。
他們這一行人,行蹤要隱蔽又要通過宗門的防鎖到雪峰山去。乘飛舟是不行的,路上飛舟被目標太大。而要想通過宗門的重重盤查,還得赫連家的人幫忙才行。
因此赫連彤纔會發現他們上的竟然是赫連家的飛舟。
孔渝青等人手上拿着各式各樣的衣物去派發給被關在飛舟甲板最底部的王洛陽等人。
周立德手上捧了一連套的衣物給了方恪。方恪看了看衣物中還有一件避雨的連帽斗篷,他擡眼看去這斗篷是人手一件,但衣物卻是各不相同。
方恪進了船艙的一間小屋將身上帶有崑崙標記的衣物佩飾通通都換下,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的華貴的杏黃色衣袍然後又將黑絲絨斗篷披上。
想了想,方恪直接往通往船艙底部的小樓梯下去。船艙最底部便是飛舟的能夠通過陣法飛行的機妙所在,機關齒輪…陣盤佔了大部分空間。
方恪踩着木質樓梯下來,迎接他的是一室通亮。王洛陽等人幾乎是人手一顆夜明珠將整個船艙底部照射的比上面幾層還要透亮些。
方恪正對上王洛陽帶着幾分惱怒的眼神。眉頭微微一挑掃視了一圈或坐或臥的衆人,只見王洛陽等人手中拿着分發的衣物卻並沒有換上的意思。
看到方恪衆人面色還是收斂了幾分,紛紛站了起來行禮。
“方師叔好。”
方恪看着眼前比起三年前的飛揚跋扈顯得奄了不少的少年們,雖然眉眼之間仍舊帶着幾分稚氣但一個個卻都挺拔了不少有了幾分成人的感覺。也是這裡面大部分都已經十五六歲了,便是幾個小的也到了該懂事的年齡了。在慎行崖關了三年,棱角總要磨掉大半的。
“我不好。”方恪掀了掀嘴脣笑的略帶冷意的道。掃視了一圈,看到衆人的修爲比起三年前漲了不少,尤其是王洛陽已然是練氣圓滿。方恪嘴角翹了翹,看來把他們分開關在兩個洞穴裡是正確的。他們也如他所料的發現了慎行崖水牢底的秘密。若是單獨一個個分開關押,發現水底靈脈的可能性可就低了不少。
一時間衆人感到一股寒意,腦中卻是紛紛憶起了那個夜晚。有的含怒帶恨,有的驚懼不已,還有有的甚至抖了一抖感到臀背隱隱作痛。
“在慎行崖靜心修行還是有點用處的。你們此番出了慎行崖對如今崑崙的處境瞭解多少?”方恪斂去臉上的冷色,淡淡問道。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一點。”王洛陽冷冷道。
“說說看。”方恪看了一眼王洛陽發現這半大的人架子擺的挺好,氣勢也挺足就連說話也說的聽起來很有水平。
“崑崙四面受敵……
……目前看來崑崙是頂住了。比起太行仍舊是我們崑崙略勝一籌。”王洛陽微微揚起下巴,一股子自傲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他這麼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別說那些三十七代弟子了。即便是孔渝青等人眼中也是露出讚賞來。
“不過……”王洛陽脣角帶出一抹冷笑道:“不過即使是勝,崑崙也是慘勝。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方師叔,您說對不對?”王洛陽對着方恪微微一笑,這笑容之中帶着幾分挑釁幾分不屑。
方恪看着眼前只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少年,極其溫和的笑了。
“說的挺好。”
“其實我挺不耐煩教你們這些小屁孩。人小鬼大的個個都是好樣的,殺人放火搶劫鬥毆你們是一次就做全了。”方恪一面笑着一面說,語氣很淡很平和。
“按照這個發展下去,崑崙現如今也不必和太行打了,打什麼打啊,崑崙到了三十七代自然而然就衰落了。後繼無人啊,還有什麼好打的呢?等個幾年,幾十年的太行輕而易舉的就將崑崙給一鍋踹了。…”
衆人臉色一變再變。
“你少危言聳聽了,有這麼誇張嗎?我們崑崙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衰落了?我們撈點靈石怎麼了?”忍了又忍,赫連彤終於還是沒有忍住跳了出來反駁方恪。
方恪斂下眼瞼看着赫連彤,仍舊帶着幾分冷淡的笑意問道:“三年的閉關思過,你就反省出這三句話?”
赫連彤氣焰一下子消了竟是不敢直視方恪那帶着點點亮光的眼睛。
方恪看到躲在最後面的餘崇禮,對其招了招手問道:“你來說,你這三年反省出了什麼?”
餘崇禮瑟縮了一下,似乎是恨不得一下子躲到方恪看不到的地方去,躊躇了幾下最終還是喏喏的道:“我們不該在門派的坊市裡肆意收取費用,不該去劫道……更不該殺人越貨強逼人的東西……我…還有不該,不該想要謀害師叔您。還有……”
方恪笑了笑,揮了揮手示意餘崇禮停下。他慢慢道:“我的話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們自己慢慢想。”
“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今日你們會在這裡只是爲了四個字——戴罪立功。”
孔渝青不由轉頭看向方恪,明明昨日聽甄聰說方恪說的是什麼勞動改造來着,怎麼就變成了戴罪立功?他怎麼有種方恪在忽悠人的感覺?這一定是錯覺。
……
方恪拉起斗篷上的帽子,幾步走下飛舟。豆大的雨點啪啪的打在身上,雖然斗篷避水性不錯,但卻無法消除雨水打在身上的力度。方恪走在泥地上卻是腳不沾地的。周立德走在他前面引路,身後也算是浩浩蕩蕩的跟了幾十人。
王洛陽跟在方恪身後,帽檐一遮只露出尖尖的下巴,白皙手指抓着帽檐往下壓。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泥濘的路上。他修爲不夠自然做不到方恪那般。幸好靴子是上好的三品疾行靴穿着也不費力。
王洛陽皺着眉頭,方恪之前說的那句話並非完全是危言聳聽。他們當初和謝安合作時並沒有想到事情會鬧的這麼大,也沒有想到謝安會瘋狂到想要擊殺方恪。不過,這事到後來鬧的那麼大,大的有些蹊蹺就像有人故意推波助瀾一般。王洛陽待在慎行崖三年腦中這個念頭一直揮之不去。畢竟他們當初只是想掙點零花而已。
後來影響那麼惡劣,確實不好。不但壞了崑崙的名聲,也壞了崑崙坊市的信用。幸好停止的早,不然甜頭越大他們陷的越深就會拔不出來了。
王洛陽眉頭一鬆又想到方恪說的戴罪立功。還是去崑崙六營戴罪立功。王洛陽回頭看了看有些狼狽的衆人,嘴角掛上一抹冷笑。他們這些人放在門派裡面倒是能夠派上用場,出了門派就這麼點微末修爲只怕是拖後腿的。
所以這是發配邊疆?王洛陽不由冷哼了一聲。方恪還真當他們是三歲小孩一樣好騙不成?
步行了約莫半天的時間,嬌生慣養的三十七代弟子們有些苦不堪言了。幸好雨已經停了。
方恪回頭看着有些狼狽的赫連彤等人,又對上王洛陽一臉的冷然。不由笑了笑。突地方恪腳步一頓,往左前方的樹叢看去。
果然樹叢晃動了幾下,從樹叢中爬出一名灰袍修士。
周立德迎了上去,兩人對了暗號。那灰袍修士便引着衆人繼續在叢林裡穿梭。
過了一小會兒。眼前就出現了一小片開闊的空地。
“爹爹!”方恪身後發出一聲驚叫。就見裹着斗篷一身泥土的赫連彤飛也似得衝進了其中一個人的懷裡。
那人面上露出極淡的喜色,將赫連彤摟入懷中道:“彤彤,你的禮數呢?怎麼大人了怎麼還是如此莽撞。”
一邊說着一邊向方恪看來,對着方恪點了點頭。此人正是赫連家現任家主赫連端。
作者有話要說:河蟹期間……前文絕非僞更,實在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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