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灰原哀、衝矢昴對着電腦敲鍵盤時,池非遲頂着拉克易容臉走在品川區街頭,到了前方的黑色汽車旁,直接拉開副駕駛座車門,坐上了車。
“拉克,你來了,”鷹取嚴男臉上套着大鬍子易容臉,右耳塞着一個藍牙耳機,出聲跟池非遲打着招呼,伸手把面前監聽設備的音量調小了一些,“他們還在房間裡,剛準備分開。”
池非遲拿起監聽設備旁邊的藍牙耳機,聲音嘶啞地問道,“她沒有說出組織的存在吧?”
“沒有,”鷹取嚴男神色有些複雜,“我覺得她根本沒機會說……”
池非遲調試了一下藍牙耳機,讓藍牙耳機連接上監聽設備,在監聽設備上翻出之前的錄音,播放着第一段錄音。
他說的‘她’,是指浦生彩香。
今天早上,浦生彩香的生母和繼父突然從熊本坐列車到了東京,並打電話聯繫浦生彩香,提出跟浦生彩香見一面。
浦生彩香的生父倉橋建一是組織外圍成員,倉橋建一知道組織的可怕,也知道浦生彩香誤打誤撞加入了組織,爲了女兒的安全,接受組織指派去了國外執行任務,但浦生彩香的生母、繼父並不知道浦生彩香的真實情況。
過去爲了不讓蒲生彩香的生母和繼父起疑,他們並沒有禁止浦生彩香用電話聯繫生母和繼父,只是要求浦生彩香每次打電話回去時提前報備,同時,組織還偷偷監聽着浦生彩香和生母繼父的每一次通話,防止浦生彩香把組織的存在說出去。
以過往的監聽情況來看,浦生彩香並沒有在電話裡把組織的存在說出去,也沒有悄悄對生母和繼父發出求救信號,不過,這次那對夫婦來得突然,他也不確定那對夫婦是不是懷疑自家女兒被人控制了、特地來刺探情況。
那兩人是浦生彩香的父母,他不可能攔着浦生彩香不讓見面,不然那對夫婦報警可就麻煩了,但他也不擔心事態失控。
那對夫婦還在熊本車站時,組織的線人就已經注意到了兩人準備出遠門,給組織傳遞了信息,並跟上了列車,一路跟到了東京,而那對夫婦提出要跟浦生彩香見面後,浦生彩香發郵件給他報備過,他也讓鷹取嚴男安排人手監視住浦生彩香的生母、繼父,並且讓人提前在三人身上、三人約定見面的料理店內外佈置了多個竊聽器,交給鷹取嚴男監聽着。
要是浦生彩香在料理店內把組織的事告訴那對夫婦,或者跟那對夫婦密謀怎麼擺脫組織、怎麼報警,他們安排的人手會立刻進入那個料理店包間,把三人給控制住。
而且這件事還有朗姆和其他人關注着,就算他和鷹取嚴男落入了陷阱、反過來被埋伏或者被人控制住,組織也還會安排其他人過來善後,確保這裡不會有人把組織的消息泄露出去。
浦生彩香和生母、繼父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今天下午六點,在他過來之前,雙方已經在料理店裡吃過晚飯,既然鷹取嚴男沒有安排人手進入料理店把人控制住,就說明浦生彩香並沒有跟生母、繼父說那些不該說的話題。
當然,他最好還是把監聽設備之前錄下來的錄音再聽一遍,以免鷹取嚴男疏漏了什麼……
錄音是從浦生彩香走進料理店包間開始錄的。
“我到了,媽媽。”
“彩香,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啊?”
錄音中的女聲溫和又帶着些許埋怨,讓池非遲提高了警惕。
什麼情況?浦生做了什麼?
“我怎麼了?”浦生彩香的聲音帶着疑惑,“我做什麼了?”
“你的頭髮爲什麼還是紅色的?之前我不是讓你染回去的嗎?”女人的聲音透着無奈,“而且你的裙子好像太短了一點,這樣看上去比較輕浮,會很容易被人議論的吧……”
池非遲把播放速度調到了二倍速播放,聽着三人的對話錄音,很快就明白鷹取嚴男剛纔爲什麼會露出那種複雜表情了。
錄音中,浦生彩香的生母說話始終溫柔無奈,繼父說話也不急不躁、文質彬彬,不過錄音前二十分鐘裡,夫婦兩人說話的內容,十句就有八句是在指責、否定。
像是‘你這樣有點輕浮’、‘你這樣吃飯是不受歡迎的’、‘你這麼做能有什麼未來’、‘你就是沒事找事’、‘人家其實覺得很麻煩的,你不要厚臉皮過去’、‘你對朋友這麼好有什麼用,太一廂情願了’,這樣的話說一句兩句還好,但那對夫婦從浦生彩香的衣着、頭髮、坐姿、吃飯姿態,說到浦生彩香的爲人處世、交友方式,全程沒有一句肯定,明明說話和和氣氣,卻將‘輕浮’、‘嬌氣’、‘厚臉皮’、‘沒前途’、‘沒事找事’、‘不受歡迎’、‘一廂情願’這些會讓人不適的詞都安到了浦生彩香頭上。
一旦浦生彩香稍微反駁兩句,那麼重頭戲就來了:
“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聽你媽媽的話?你媽媽那麼愛你,她爲你付出了那麼多……”
“你已經讓家裡變成這個樣子了,可不可以不要任性了……”
“你繼父一直對你視如己出,他過去一直輔導你的學業,爲你的生活操碎了心,你怎麼能這麼跟他說話……”
“你太讓我難過了……”
聽完前二十分鐘的錄音,池非遲都覺得有點窒息。
不是……之前浦生彩香跟父母通話的監聽錄音中,浦生彩香的母親、繼父雖然會埋怨兩句,但至少會先問問女兒過得怎麼樣,怎麼這次見面就病成這樣了呢?
他甚至懷疑這對夫婦會不會故意演戲、趁機給浦生彩香傳遞信息,不過這夫婦倆說這些話很熟練,又不像是演的。
如果是演的,應該不可能說出這麼多打壓指責的話還不重樣吧?就算讓有希子師姐、貝爾摩德來演這種父母,那兩人要想出這麼多打壓指責臺詞也夠嗆。
難道是因爲相比起平時打電話,這次見面的溝通時間比較多,現場又沒有倉橋建一、高山乙女之類的‘外人’在場,這對夫婦原形畢露了?
不確定,他再聽聽看。
之後半個小時的錄音裡,浦生彩香試着提到自己現在的學習成績。
浦生彩香到東京之後,學業提升速度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畢竟組織不喜歡養廢物,有的是辦法逼浦生彩香好好完成每一期的學業目標。
只是在浦生彩香提到自己的學業進步後,那對夫婦先是質疑了一下,‘你又在撒謊嗎’、‘是不是東京的學習內容太簡單了’,在浦生彩香現場說了幾道難題的解法證明自己後,浦生彩香的繼父又表示‘只是這樣沒什麼大不了,世界上還有很多天才’,浦生彩香的母親也表示贊同,又提到‘而且你在XX方面還是太差了’。
在錄音後半段,浦生彩香變得安靜了不少,偶爾被問到的時候纔會敷衍地迴應一句。
池非遲用2.5倍速把後半段錄音聽完,用手機連接上藍牙耳機,翻出了浦生彩香之前跟生母、繼父通話的監聽錄音,挑出部分錄音快速聽了一遍,總結出了規律。
浦生彩香加入組織後第一次聯繫父母,浦生彩香的母親問了女兒的情況,之後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並沒有說什麼否定的話,繼父也簡單說了兩句,還提到了浦生彩香的學業,聽上去要求比較嚴格一點,但都很正常。
第二次……
第三次……
到後面幾次通話,這對夫婦說話其實都還算正常,不過由於每次通話時間不算長,他之前都忽略了一個細節——這對夫婦確實很少對浦生彩香說肯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