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岡海四郎看了看店裡的掛鐘,有些爲難,“今晚會有暴風雨和大潮,我們準備下午四點就停業休息,到時候我要把門封好,所以你們等會兒回岸上來的時候,我這裡恐怕沒辦法開門。”
“那麼,我們把衝浪板的租期延長到明天,板蠟也買下來,”池非遲堅持要去衝浪,這可是他現在的精神食糧,見安室透沒反對,神色平靜地看着今岡海四郎道,“今天晚上就不歸還衝浪板,租賃費用暫時從之前的保證金裡面扣,明天再來結賬,您覺得怎麼樣?”
這麼心平氣和地態度,讓今岡海四郎的語氣也沒辦法強硬起來,對池非遲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兩位請注意安全。”
毛利小五郎見兩個徒弟要出門了,連忙站起身喊道,“既然這樣,你們一會兒就直接回旅館去吧!我一會兒也要帶着小蘭和柯南迴去了!”
安室透等着池非遲推門出去,回頭笑道,“是,我們保證在該準備晚飯的時候回去!”
池非遲幫安室透扶了一下門,等安室透出門後,鬆手讓門關上。
之前的沙灘風和日麗,很難感覺到有風在吹拂。
此刻,天上鋪滿了雲,灰白色的雲與卷着大浪的大海相接,太陽的光芒被遮擋,讓沙粒都失去了原本明朗豔麗的金色,變得暗淡,整個沙灘就像是褪了色的舊照片。
迎面吹來的海風帶着鹹腥味,讓空蕩蕩的海灘頗有些荒蕪的氣息。
池非遲和安室透抱着衝浪板往海上走去時,身後的屋裡還隱約傳來了今岡汀惱火的聲音。
“……連一點挑戰精神都沒有……現在的你,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以做模型維生的臭老頭罷了!無聊死了……”
安室透扭頭看了看合上的大門,纔回頭繼續往前走,把聲音丟在了身後,跟池非遲吐槽道,“今岡先生好像是那種性格固執又強勢的人,小汀小姐又是不肯低頭的性格,他們平時恐怕也會因爲大大小小的事情吵起來,不過,今岡先生應該很在乎小汀小姐,之前小汀小姐提醒你運動之後不要抽菸,他好像就有點吃醋了……至於小汀小姐對今岡先生的態度,我暫時還沒辦法判斷出來,因爲也有那種成天抱怨、爭執,但其實很愛對方的夫妻,只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受今岡先生的態度影響,連我也覺得她提醒你這件事有哪裡不太對……”
“我那個時候沒有使用打火機或者火柴發出聲響,還沒有點燃香菸,空氣中當然也不會有煙味,連和我坐在一起的你們,都沒有發現我準備抽菸,她又是怎麼發現的?”池非遲神色依舊沉靜地指出問題,“丈夫正在跟小孩子說着海岸的情況,其他人也聽得認真,太太卻在留意別的男人的情況,這難道沒問題嗎?”
“沒、沒錯,”安室透驚訝地回想着,“當時今岡先生在跟柯南說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可是小汀小姐卻在看你,這也……太奇怪了……”
說着,安室透往旁邊走了兩步,跟池非遲拉開距離,一邊往前走着,一邊困惑地打量着池非遲,“我還以爲我表現出的溫和性格,會更受女性歡迎,沒想到小汀小姐卻比較關注交流不多、看上去也不夠和善的你,難道現在的女孩子更喜歡看上去冷淡的嗎?”
“時刻揣摩某個人或者某個羣體的心思,”池非遲有些吐槽的意思,“這算不算是你專注於提升自我的表現?”
“應該算是吧,”安室透假裝自己沒聽出池非遲有吐槽的意思,一本正經道,“我也想明白了,小汀小姐會更關注你,應該跟她的性格有關,喜歡衝浪的女性應該也比普通人更喜歡挑戰,更容易被具備挑戰性的人或者事吸引,這樣的話,今岡先生那個時候不滿地皺起了眉,還真沒有胡亂吃醋啊,他不允許小汀小姐來衝浪,除了擔心之外,可能也是因爲吃醋,不想讓小汀小姐跟我們、尤其是你接觸太多……”
“那是控制慾。”池非遲肯定道。
“咦?”安室透隱約抓住了一點關鍵,“你是說,今岡先生對小汀小姐的……管制行爲?”
“一個步入老年歲月的丈夫,卻有着一個年輕的妻子,丈夫一定會爲自己衰退的體能、不再健壯的身體而感到焦慮,簡單說,就是擔心自己被嫌棄、被丟下,”池非遲往前走着,目光平靜地看着不斷撲打在沙灘上的海浪,“如果妻子表現出旺盛精力、充沛體力又熱愛冒險,他心裡的恐懼會更強烈,丈夫會更恐懼,像衝浪這種愛好,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安室透愣了一下。
‘像衝浪這種愛好,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顧問氣定神閒地這麼來一句,聽得人背後涼涼的,而讓讓背後更涼的是,他不斷回憶剛纔今岡夫婦的一舉一動、神情變化,覺得這確實就是今岡先生的想法。
他以爲顧問根本沒關注今岡夫婦的問題,沒想到顧問早就把那兩個人、兩人之間的問題看得一清二楚了……
妻子對剛認識的男性過度關注,丈夫爲了安全感而不想妻子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這對夫妻之間存在的問題不僅僅是吃醋、鬥嘴、觀念不合,應該說是貌合神離了吧?
琢磨着,安室透擡頭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感嘆道,“年齡差距太大,果然會面臨很多的問題,男人都是很在意自己體能的吧,我不敢想象自己到了六十歲的時候,會不會因身體不再健壯、體能不再充沛而感到失落……”
“別想那麼多,”池非遲抱着衝浪板走進海水中,“你做的工作太危險,能不能活到那個年紀都難說。”
安室透:“?”
顧問知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鬼話?
哦,對,顧問肯定知道自己說什麼,但他希望顧問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算了,他家顧問願意說話總比自閉要好,像是剛纔那種言論,他就默認那是安慰他的話吧。
……
海上,海浪衝高之後,又如長簾一般往下垂落,力量感十足地砸落在海中,推動着一簇簇浪花不斷往岸上撲。
這種情況下衝浪,需要高超的技術才能控制好衝浪板,偶爾不小心被浪頭打下去,也要花費很大力氣才能擺脫海浪的推動,驚險刺激的同時,也會消耗更多的體能。
安室透堅持的時間不如上一次長,也沒有在這種時候逞強較勁,把這當成了一次普通的體能鍛鍊,感覺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及時回到海岸上休息,順便看着池非遲在海浪中穿梭的身影。
池非遲也把這一次衝浪當成體能鍛鍊,不過除了體能鍛鍊,他還需要從驚險刺激的體驗中獲取精神食糧,想要進行各種更危險的挑戰,也有一些瘋狂又離譜的念頭。
比如,他也想過耗盡全身力氣,讓自己沉入大海,他會跟廣闊的大海融爲一體,他即是海……
像是這種不太對勁的念頭,都被池非遲第一時間壓下去了。
雖然他有次元肺,能在水裡供氧,但他擔心安室看到他沉海之後,也扎進海里找他。
好在衝浪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狀況,大大小小的挑戰不小,倒也沒有讓暴食之罪盯着那些危險的念頭不放。
安室透在岸邊休息了一會兒,在天色更加昏沉的時候,咬了咬牙,又抱着衝浪板回了海里。
而在安室透進海沒多久,池非遲又回到了岸上,裝模作樣地休息了一會兒,再次進了海里。
準備回岸的安室透:“……”
今天沒完了是吧?
眼看天快黑了,安室透算算時間不夠自己再重複‘回岸休息、再度進海’的行爲,想着回岸上等池非遲也是乾等,就咬牙多堅持了一會兒。
暴風雨即將到來之際,雲裡隱約有雷光在躥動,海上的浪頭也一次比一次高,似乎每過一分鐘,海上的環境就要比之前惡劣數倍。
安室透在一次失誤落海之後,知道自己體力很難再應付更險惡的環境,折返回海岸上,中途還差點被大浪捲進去,好不容易回到岸邊,累得想要在沙灘上趴一會兒,卻因爲漲潮後水位在上升,只能扶着滑浪板站在海水中,回頭在大海里尋找池非遲的身影。
池非遲比安室透多堅持了兩分鐘,短短兩分鐘就把多過安室透的體能也耗得差不多了,也緊跟着回到了海灘上。
兩人沒有說話,沉而粗重的呼吸聲被呼嘯風聲掩蓋,在岸上碰頭之後就不停不歇地出發,抱着滑浪板、拖着沉重腳步往旅館走。
走到中途,天上電閃雷鳴,大雨也潑灑下來,雨幕迅速將慢慢往旅館走的兩人籠罩。
池非遲體內有火種,不會覺得冷,安室透身上穿了防寒服,也一樣沒被凍到,兩人在雨中一步步往旅館走,心情都還算輕鬆愉快。
運動可以給人帶來快樂。
尤其是習慣了鍛鍊的人,能更容易在身體達到極限時獲得滿足感,感受着身體的痠痛,就好像同時感受了身體恢復後比以前更強的力量。
那份滿足感,差不多也讓池非遲體內的暴食之罪安份了一些,雖然沒有吃撐,但七分飽也算是超過了‘飢餓標準線’,能夠安撫一下他內心搞事情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