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池非遲從飼養箱裡拿出最後那隻小白鼠,拎着小白鼠的尾巴,讓琴酒看那隻被倒掛起來卻依舊想要掙扎着咬他的小白鼠,一臉理所當然地反問道,“你不覺得這樣還想咬人的小白鼠,比那種死到臨頭還一動不動的小白鼠更有趣麼?會反抗的獵物是最可愛的,可愛得會讓人不自覺地興奮起來。”
琴酒想到以前那些反抗的‘獵物’,覺得沒法反駁,只能瞥了池非遲一眼,繼續處理着洗菜池裡的蔬菜,“最近沒有行動,也沒有人會陪你打獵,你最好控制一下心情,別讓自己就這麼興奮起來……還有,別打基爾的主意,她是我小隊裡的人!”
“伱白擔心了,我現在興奮不起來,”池非遲低頭咬住小白鼠,在小白鼠‘嘰’一聲尖叫中,將牙齒中的毒液注入小白鼠體內,“我也只是當時想了一下,早就沒有那種惡意的念頭了,不會對基爾下手的。”
琴酒:“……”
說這種話之前,請拉克先把小白鼠先放下,那樣會比較有說服力一點。
池非遲把小白鼠的屍體放到了桌上排好,轉頭看着琴酒問道,“話說回來,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基爾的事情?她怎麼了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她……”琴酒把清洗好的蔬菜收到一邊,又動手處理起了豆腐塊,“基爾被FBI抓住之後,並沒有因此得到什麼好處,即便她殺死了赤井秀一,也不過是洗清了她的嫌疑,而且還不是徹底洗清,並不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如果基爾是FBI的情報人員,他們不可能協商出這種不僅沒有多少好處、還可能失去一個或者兩個重要成員的計劃來,但是,如果基爾不是FBI的人,就不可能那麼快和FBI串通好……”
池非遲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琴酒的話。
這件事情上,琴酒說的是‘常規版思路’。
FBI裡,所有針對組織展開行動、有着剷除組織目標的人,都屬於一個大團體,主要負責人肯定知道成員身份,一邊是FBI銀色子彈帶隊潛入日本的特殊行動小隊,一邊是已經潛伏進組織的重要釘子成員,雙方都在日本,行動中碰面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基爾是FBI情報人員,那麼赤井秀一那支入境小隊中,必然會有一個重要人物掌握着基爾的身份,並且在行動中會避免自己這邊的行動與基爾產生衝突,這麼一來,基爾就不可能被抓走。
現在出現這種常規版思路以外的發展,首先是因爲本堂瑛佑的出現,讓FBI有了一個快速鎖定水無憐奈身份的契機,再就是赤井秀一做了一個特殊的決定——隱瞞同事,自作主張地制訂了計劃,跟一個小學生、以及被抓住的水無憐奈確定計劃並執行。
“一半……哼……何止一半!”琴酒想到伏特加等人的警惕心,感覺心口有點發悶,很快又調整好了心態,用菜刀咔咔咔切菜,“不過,他們只要配合着完成行動就夠了,至於隊伍裡是否有人出了問題,是我需要注意辨別的事……剛纔問你當初爲什麼對基爾笑,我也只是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什麼。”
當然,其中水無憐奈的決心、柯南的摻和,也推進了這一結果的出現,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赤井秀一的決定。
FBI沒必要做這種‘成了沒多大好處、不小心就會毀滅自我利益’的事。
雙方真要出現矛盾,可以變成矛盾的地方就太多了,不管有沒有什麼地方看不順眼,大家都稍微克制一下,不影響平時行動就行。
他和安室透那樣雙方臨時做約定、時刻改變方法的聯繫方式,是因爲他身份特殊、安室透也樂意遷就,纔出現的特殊聯繫方式,也可以說,這種方式靈活多變、需要他們對彼此有一點了解、也需要他們具備判斷能力的接頭方法,就是他和安室透的特定聯繫方式。
而如果基爾不是FBI的人、是其他情報部門派來的臥底,那基爾會很難快速跟FBI那些人達成共識。
總之,要按正常情況,基爾被抓住之後,FBI那些探員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確認基爾的身份,就算確認基爾是某國情報部門的人,也很難判斷基爾是否值得信任,而且基爾被抓之後,迴歸組織可能面臨被懷疑的風險,在那種情況下,雙方更有可能達成的共識是——由FBI將基爾交還給基爾工作的部門,這樣FBI探員不用擔心自己放過了僞裝成好人的罪犯,基爾也不用回組織裡冒險。
特工在做的事需要高度保密,本來就不能輕易信任他人。
相比起來,他確實更擔心琴酒在味增湯裡放多了醬油……
到底是對FBI隊伍裡的人有了懷疑,寧願相信其他人也不願意相信隊友了,還是太想剷除組織,因此不惜讓別人冒着生命危險回組織收集情報,不惜瞞住同事,以便自己我行我素的計劃可以順利實行……
池非遲立刻出聲道,“我那份不要多放醬油。”
琴酒對朗姆的埋怨有道理,但誰又知道朗姆會不會也心有怨言呢?
即便是琴酒的小隊,裡面也都是組織成員,有人出了問題,也是整個組織的事,而且正因爲琴酒小隊很特殊也很重要,成員的忠誠度更加重要,朗姆作爲組織的二把手,將事情重要程度上升到全組織的高度、不以琴酒的意見爲先,這樣不是很正常的嗎?
“爲了確認基爾是否還值得信任,多花一點時間和精力也值得,那一位應該是這麼想的,”池非遲擺弄着桌上的小白鼠屍體,將五具小白鼠屍體排得整整齊齊,連尾巴都拉長對齊了,“因爲要是基爾被FBI抓住之後背叛了組織,而我們又毫無防備的話,你的小隊說不定要沒了一半的成員。”
池非遲有些意外地向琴酒確認,“朗姆?你們因爲這個吵架了嗎?”
再者,朗姆說不定早就覺得琴酒小團體不合適了,現在出了事關整個組織安全的問題,琴酒只想着自己對於小隊的優先管理權,是想要造反嗎?
情報組和行動組溝通的時候,一直都在跟對方說‘我想要什麼’,沒有問過‘你想要什麼’,時間久了,大的爭執或許沒有,但總有一些小事、不經意地態度展現,會讓雙方心裡感到不舒服。
不同國家的特工們不可能輕易聯合到一起,同一國家、不同部門的特工們也會互相有所保留,甚至同一部門、不同聯絡線上的特工,在突然碰面的時候,都不會馬上信任彼此。
赤井秀一爲什麼會做出這種決定,背後的心思也很值得琢磨。
特工們也差不多,都有特定的聯絡線路和聯絡方式,大部分是由負責整個大計劃的上級來制訂。
“哼……你說晚了,”琴酒有些幸災樂禍地把鍋放上竈臺,“放進貝類和豆腐裡調味的醬油,我已經放多了,就算多餘的醬油已經倒出來了,但食材裡的醬油味還是會比較重一些……”
池非遲呼吸一頓,盯着天花板道,“以前我負責做飯的時候,可沒這麼對你。”
“算不上吵架,他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琴酒頭也不擡道,“我只是對於他的一些自作主張的行爲看不順眼,但還不至於跟他吵起來,在那種事情上浪費口舌,我還不如關心一下今天的味增湯是不是多加一點醬油。”
“也就是說,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基爾不太可能跟FBI的人串通,”琴酒用菜刀切起了菜,“不過朗姆覺得基爾以前的行爲有異常,這一次把她從FBI情報員的人手裡搶回來,還能將赤井秀一騙出來幹掉,事情太順利了,他認爲基爾還值得懷疑,而且那一位也同意了繼續觀察基爾。”
“基爾是你小隊裡的人,跟你相處的時間更多,”池非遲擺好了小白鼠屍體,散漫地靠回沙發上,“連你都沒有察覺她有問題的話,我就更不可能有什麼發現了。”
當初基爾進入組織,也只是爲了給潛伏在組織的人介紹新接頭人,是基爾經驗不足,導致自己和潛伏在組織的父親即將被懷疑上,在伊桑本堂自願犧牲之後,基爾纔在組織潛伏下來,要是當初計劃順利的話,基爾也只是牽一下線,完成任務就會撤走了。
“是啊,基爾是我小隊裡的人,我跟她接觸的時間更多,”琴酒冷笑了一聲,“但是總有人在沒有問過我的想法之前,就自作主張地盤算着該怎麼做。”
就拿中華抗戰時期的情報工作來說,在一個潛伏起來的地下情報工作者那裡,接頭人是誰、接頭暗號是什麼、日常接頭的時間是什麼時候以及在哪裡地方、緊急情況該怎麼傳遞接頭信號、接頭人失聯之後該怎麼做,這些都是固定好的規則,如果某個地下情報工作者潛伏在一家客棧中當店小二,突然有人跑到那家客棧裡,對情報工作者說‘我知道你是XX、我是自己人、我有重要情報想要告訴你’,那情報工作者也會裝傻充愣,更加認真地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普通店小二。
“剛纔在說話,我手一抖,不小心就放多了,”琴酒動手開火,“總不能讓我用水把食材再洗一遍吧?”
“多加水煮上一會兒,把湯倒掉,再重新加水,還可以挽救一下,減少食材裡的醬油味,”池非遲側頭看着沉默不語的琴酒,加重了語氣,“琴酒,做飯要講良心。”
“知道了……”琴酒答應得有些不情不願,“就你最麻煩,以前你做菜的時候,我可沒有在旁邊挑三揀四……”